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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战记之拯救波瓦特
每个清晨,当我们睁开双眼,每个夜晚,当我们即将入眠,我都会这样告诉自己——我是幸运的,够幸运的了!我还活着,甚至,多多少少还是自由的。在一个双生人被禁止和关押的国度,艾迪和我竟然逃了出来。而我——我又能活动自如,畅所欲言了。艾迪和我,我们是双生人,我们要为了生存而战。
美国销量过百万的科幻小说,一人双魂的奇妙世界
一个强烈渴望认可的新颖故事;技艺娴熟,描述栩栩如生。 ——Lissa Price 令人震惊的du家故事重新定义了人类的含义。 —— Lauren Destefano
凯特·张(Kat Zhang),美国青年作家,十八岁出版了自己的首部作品“双生人系列”,即荣登当年美国畅销书榜首,作品被翻译出版到英国、意大利、德国、法国、波兰、巴西、印尼等国家。
译者刘雪岚,兰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教师。曾在东方出版社出版了译著《福瑞迪智斗独裁者》、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多丽丝.莱辛传》等译著
献给迪香,我虽无血缘之亲,却能灵魂交融的姐妹。
——凯特·张 序 言 艾迪和我,我们共享一颗心,共用一双手,共栖同一具身躯。那个六月里炎热的日子,刚刚从诺南德医院逃出来的我们,站在海边,用我们共有的眼睛,平生第一次领略了海洋的风采。海风习习,撩动我们的头发,拍打在我们的脸颊上。被海水浸泡过的腿上沾满了沙粒,将我们秀白的腿变成了古铜色。 那一天,我们共同经历着一切,一如十五年来,我们共历所有时光。我们共栖一具身躯,艾迪即伊娃,伊娃即艾迪。我们是双生人。 然而,共用一双手并不代表我们目标一致,共有一双眼并不代表我们视野重合,而共享一颗心也不代表我们钟爱同样的事物。 我珍爱这样的一切——站在齐腰深的海水里,跟着每个扑面而来的巨浪跳跃,感受海水冰冷的冲击;胳肢胳肢凯蒂,听她开怀大笑;看哈莉跳舞,然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走在路上突然回头看赖安,却发现他早已有先见之明,满面笑容站在那里等着我转身了。 艾迪也喜欢这些。但她并不像我这样爱得深切——爱到深入骨髓,绝望无助,因为,这一切本不该属于我。数以百万的隐性灵魂都活不到五岁,更别奢谈活到十五岁了。上天就是这么安排的,或者说艾迪和我从小就听别人说,上天就是这么安排的。每个肉身生下来都会有两颗灵魂,而其中一颗的基因决定了它终将逝去。 其实,从很多方面来看,我也算是幸运的了。 每个清晨,当我们睁开双眼,每个夜晚,当我们即将入眠,我都会这样告诉自己。 我是幸运的,够幸运的了! 我还活着,甚至,多多少少还是自由的。在一个双生人被禁止和关押的国度,艾迪和我竟然逃了出来。而我—— 我又能活动自如,畅所欲言了。从小,我就知道自己是一个隐性灵魂,注定会被“解决”。而到那时,我的父母也只会迅速地、默默地哀悼一下,然后生活该怎么继续就怎么继续。他们会说服自己,说这不过是世事常理,规矩历来如此,而他们又有何德何能去质疑天道造化! 孩子们应该摆脱他们的隐性灵魂,将他们抛之身后,就像他们有一天会扔掉他们的乳牙一样。这只不过是他们长大成人要迈出的一步而已。 如果不这样做,而是选择保留两颗灵魂,就会永无宁日,就意味着永远被困顿在蒙昧混沌的童年,无法获得他们赖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所需的稳重而又理性的成人思维。双生人怎么能适应社会?怎么能结婚?带着两颗目标不一、渴求各异的灵魂,他们又怎么能安心工作?做一个双生人就会永远处在反复无常、左右为难的境地。 我十二岁的时候,也就是离政府宣告我的最终期限到了之后,又过了两年,我臣服于嵌在我基因里的命运魔咒。即使如此,我也是幸运的。虽然我已经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留下艾迪独自掌控我们的四肢,但是我并没有完全消失。 这总比死了要强得多吧。 “艾迪,你没事吧?”在我被宣告消失之后的头几周里,妈妈总会这样问。她这样问的时候,就好像她好不容易才把这句话从自己嘴唇里挤出来似的。即使她知道艾迪也许没法做到像个没事人一样,她也表现得很不情愿承认这个事实。艾迪本来是可以正常的。 “我没事。”艾迪总是这样回答。哪怕当时我正在她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尖声大叫,哪怕那时她一边要对着父母微笑,一边还要紧紧抓住我,对我诉说她多么抱歉,乞求我像她一样表现得“没事”。 哈莉·穆兰和赖安·穆兰两兄妹是把我从自己身体的囚牢中解救出来的人。假若哈莉那天下午没能说服艾迪和她一起回家,那我现在会身处何方呢?依旧瘫痪无力,依旧孤立无援吧。当然也不完全如此,因为我会一如既往地拥有艾迪。但是,除此以外,从其他任何方面来看,说我孤立无援,那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那我们就还在家里。有一次,当我悄悄地问起艾迪这个问题时,她回答说。这些话只在我俩共享的思维里传递,别人是听不到的。那样科尼温特先生就不会带我们去诺南德医院,而我们也就不会来到这里。来到安绰特,这座熠熠生辉的西海岸城市,来到这里,呼吸海浪抛溅到空气里时发出的那股咸咸的、腥腥的味道。 好吧,这次轮到我来说对不起了。艾迪说得对。要是哈莉没有说服——或者说我没能说服艾迪去她家,然后又去做治疗,从而走出脱离常规的第一步,我们此刻应该还在家里。我们可能还没有脱离危险——作为双生人,我们永远无法彻底松懈——但同时又会相对比现在更安全。我们可能会照常上学,看电影,会在弟弟在厨房耍宝的时候开心大笑。 别道歉,伊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她顿了顿,眼睛盯着这间陌生的新公寓的天花板。这是我们新的藏身之地。我永远不会那样做,让你就像那样活着,尤其是在我知道还有别的办法的情况下更不能那样做。我们会没事的。 我们并没有像那些走进了医院大楼的孩子们那样,比如杰米·科塔,他的另一个灵魂葬送在手术刀下。 艾迪和我是幸运的。 也许,要是我们一直这样走运,我们就再也不会见到穿着熨得笔挺的扣角领衬衫的科尼温特先生,再也不用去感受詹森用冰凉的手指抓住我们的手腕,也不必身陷他率领的评审团的裁决之下。 我们会被允许按我们的本来面貌活着。伊娃和艾迪,艾迪和伊娃。两个共栖一躯的女孩。 1 电话亭的门虽然被人支起来半开着,里面却还是让人觉得闷热憋气。尽管我们很希望保密性强一点,却实在没法忍受这个狭小、封闭的空间里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地上到处乱扔着踩扁了的烟头,浓郁的烟熏味在清晨的空气里弥漫。 我们不该这么做的。我说。 我们甚至不该出门的。我们是趁着艾米利亚和凯蒂还没睡醒,悄悄地从公寓逃出来的,还得想办法在她们醒来之前回到那儿。没人知道我们在这儿,就连赖安和哈莉也不知道。 艾迪把听筒放到我们的耳边,拨号音在我们耳边响起。 这正中政府那些人的下怀。我说,彼得说他们会在我们的家里装窃听器,追踪电话来源。我们离公寓这么近,不能让别人卷入危险。 我们空下来的那只手伸进了口袋,握住了那枚芯片。这是到诺南德之前赖安给我们的,在医院的时候我们就靠着这个跟他联系。我们已经习惯把它当成一枚护身符一样,不时地用手指把玩它。 艾迪柔声说道:今天是他十一岁的生日。 莱尔,我们的弟弟,十一岁了。 科尼温特先生把我们关起来的那个夜晚,莱尔在医院里,他每周要做三次透析。莱尔跟我们的父母不同,他没有资格去为我们争取自由。我们甚至根本没有来得及跟他说再见。 不就打一个电话嘛,在投币槽里放几枚硬币,再拨十个数字,多快,多简单! 嗨,莱尔!我想象自己会这样说。脑海里勾勒出他那绵软的金发,骨瘦如柴的腿和胳膊,还有他咧嘴发笑时露出的那满嘴的歪歪扭扭的牙齿。 嗨,莱尔—— 接下来说什么?生日快乐!十一岁生日快乐! 我最后一次为莱尔祝福生日快乐——我是指大声亲口对他说出祝贺的话语——是在他七岁生日的时候。自那之后,我就失去了力量,只能在一旁看着艾迪帮我把这些话说出来。我寄居在一具自己不能控制的躯体里,成了家里人以为早已消逝的一个孤魂。 四年就这样过去了,我该怎么说呢? 想到该要对妈妈说些什么,我心情就更糟了。 妈,我是伊娃。我一直就在你们身边。这些年一直就在你们身边,只是您不知道罢了。 妈,我是伊娃。我还好——我很安全。您好吗?您安全吗? 妈,我是伊娃。我真想回家。 妈,我是伊娃,我爱您。 妈妈的形象在我心中如此清晰,我感到阵阵心痛。她脸上的轮廓,笑纹,还有眉间那些不是因为笑而刻下的更深的纹路。我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她穿着女招待工作服的样子,下身是黑色的宽松裤,上身是白色的衬衣,映衬着她那满头玉米穗色的秀发。艾迪和我一直想拥有像妈妈那样的秀发,柔软光滑的直发,顺着我们的指缝倏地掠过。我们却遗传了父亲的卷发,懒散随意,漫不经心地长在头上。公主范儿的头发,父亲曾这样称呼它。那时我们还小,经常坐在父亲的大腿上,闻着他刮过胡子后脸上散发出来的清香,央求他给我们讲一些“从此幸福美满”之类的故事。 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家里人的情况。离我和艾迪最后一次躺在自家的床上、看着自家的天花板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了,这期间家里可能会发生很多变故。 不知道莱尔是否做了肾移植手术,医院可是承诺过我们的。或者他还在继续不间断地做着透析?父母是否知道我和艾迪的事?要是他们以为我们还在医院,正在治疗我们的双魂共生,那该怎么办? 真不知道是该让他们了解真相,还是不该让他们了解真相!一个半月前,我们从诺南德医院逃了出来。我们本应该把大伙都领出来的,但是没能做到。最后只带出了赖安和戴文,哈莉和丽萨,凯蒂和妮娜。当然,还有杰米,杰米·科塔。 现在我们躲在体制之外,彼得和他管理的双生人地下网络给我们提供庇护。我们从政府的课堂听说过逃犯的事,现在我们也成了其中一员。罪犯一旦被逮到——他们终究会被逮到——新闻上就会大肆报道。 爸爸妈妈是否愿意听到这样的消息? 要是听说了,他们又会怎么做?他们是会跨过大陆来领我们回家,给予我们前所未有的保护?还是会对我们说很抱歉,他们以前放任我们不管,害我们犯下了大错? 也许他们只会把我们再关回去。 不。 我忍受不了他们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艾迪,医生会把你治好的。”爸爸给诺南德医院打电话时对我们说过,“妈妈和我都是为你好。” 彼得提醒过我们,政府的人会在我们家里的电话线上装窃听器,在诺南德医院的时候,爸爸也许知道有人会监听我们的通话,所以他只能说些别人想听的话。也许那些话并不是他的本意。 因为在我和艾迪走上科尼温特先生的车的时候,他对我们小声说的是另外一番话。 “如果你还在,伊娃……如果你真的还在……”他说,我也爱你,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艾迪。我喊道。她的欲望像一把刀,同时伤到了我们两个人。 我就说几句话。 我们不能打电话。我说,艾迪,不要打电话。 不管我们是不是想打电话想到心痛。 看到艾迪没有放下电话,我趁她一不留神控制了身体,挂了电话。艾迪并没有反对。我趁机赶紧走到了人行道上,一阵风迎面吹来,这座城市就这样跟我们打了个招呼。一辆路过的车朝空中喷出了一阵黑色的尾气。 你觉得……艾迪说,你觉得他还好吗?我是说莱尔。 嗯,我想他没事。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和一小群赶早班车的人一起站在人行道上等红灯,这群人个个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人注意到我和艾迪。安绰特是我见过的、更是生活过的最大、最繁忙的城市。 大街上,用钢筋和水泥构建起来的大楼高高耸立。偶尔,也会看到一座饱经风雨的红砖房,让人的心不由变得柔和起来。 彼得选中安绰特就是因为这座城市规模巨大。这座城市既有安静的无名胡同,也有宽广忙碌的大街。在这里,车辆、人群、思想—— 一切都飞速运转。这里与历史悠久、萧条懒散的贝斯米尔,以及我和艾迪生活过的节奏缓慢到近乎停滞不前的鲁普赛德大相径庭。 在安绰特,一夜之间发生的事好像比鲁普赛德一年发生的事还要多。我和艾迪并不知道这些。自从彼得把我们从诺南德带到这里之后,我和艾迪能够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彼得和艾米利亚不想有任何闪失。 像我和艾迪这样的人——拥有两个灵魂,又是逃犯,还跟正常人有点不一样,在安绰特这样的地方藏身相对容易。但这也不能改变什么。我经常做梦,梦见自己天黑以后在霓虹灯闪烁的大街上闲逛;梦见自己在木质的栈道上嬉戏、买些小玩意儿;梦见自己再次在海浪里扑腾。 有警察!艾迪轻声喊道。 我们的腿一下子僵住了。心狂跳三次之后,我们才渐渐冷静下来继续往前走。我们穿过马路走到了街对面,这样就不用和警察打照面了。 很有可能,他的出现跟我和艾迪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 但我们是双生人。 任何闪失,不管多小,我们都承担不起。 2 艾米利亚的公寓一片沉寂,只有头顶上的灯泡总发出嗞——嗞——的声音,灯光忽明忽暗,就像半死不活的萤火虫似的。一只垃圾袋懒懒散散地立在角落里,散发着阵阵臭气。 只要有空的时候,彼得就会把我们这些诺南德难民们集中到他公寓里。但是因为要在安绰特生存,他总是在这座城里到处游走,最终,我们这些人只能散落在各个地方。虽然凯蒂和妮娜跟我们一起住在艾米利亚家,穆兰兄妹还有亨利就住在我们上面几层的地方,但是,这种感觉跟住在一起还是很不一样。 更糟糕的是,莱安纳医生把杰米带到城边上一座小房子去了,我们已经三周没有见过他了。 我们溜回公寓的时候,房间里仍然光线昏暗,朦胧的晨光将客厅照得半明半暗。艾米利亚和她的孪生灵魂苏菲将公寓打理得十分干净整洁,装饰得柔和舒适。但我们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彼得的公寓似乎更像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地盘——因为他总不在家。而在这里,我和艾迪总感觉自己像不速之客,贸然闯进了一处只有一堆不会说话的毛衣和手工垫子的避难所。 那么……艾迪说道。我们深陷进沙发里,眼睛盯着艾米利亚的盆栽。盆栽的每片叶子都被悉心打理得整整齐齐。连她家的盆栽都那么井然有序。 怎么?我半眯着双眼问道。昨晚,为了确定自己能及时醒来,好偷偷地溜出去,我们就没怎么睡觉。这会儿,随着肾上腺素的分泌一消退,瞌睡就让我们变得四肢沉重起来。 艾迪叹了口气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干什么?我们今天干什么? 我想,平时干什么,今天就干什么呗。 凯蒂和妮娜大部分时间都蜷在电视机前,电视上演什么,她们就看什么。星期天的早间卡通片,每天的日间肥皂剧,下午的新闻节目……睡不着的时候,她们连午夜脱口秀都看。哈莉和丽萨总盯着窗外,倾听从路过的汽车里传出来的音乐节奏。 赖安通过做东西来打发时间。他做的大部分是小玩意儿。他从亨利或艾米利亚那里借来工具,把一些小片片东拼西凑攒在一起。艾米利亚从外面回来,要是发现她装盐和胡椒的小罐被改装成按下一个键就可以在盐和胡椒之间转换,或者发现家里多了一些其他的有用没用的小发明,也不再会觉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而艾迪——艾迪又开始绘画了。她给躺在沙发上的凯蒂画素描,描摹她那柔软扁平的鼻子,大大的、褐色的眼睛。她捕捉到哈莉眼镜上的反光,花整整一小时不断完善哈莉的卷发散落时的样子,有些头发披落,成了松松散散小波浪卷,另一些却直接涌成了一朵黑色的大浪花。 虽然艾迪重新开始画画是件好事,可是,毕竟已经闷了这么多天,我们谁都受不了了。 “噢!”一个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是艾米利亚。她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的毛衣,里面套着一件奶油色的衬衣,看起来像早晨的阳光一样柔和恬淡。她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已经醒了……” 虽然她没有问,但是我俩都知道她在疑惑——她是在跟谁说话呢,艾迪还是伊娃? “是我,艾迪。”看我一直没有作声,艾迪回应道。都这个时辰了,醒着的当然是艾迪了。她说着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用脚后跟踩着地面,偷偷把我们的鞋子踢到沙发底下。艾迪对我们的身体控制自如,这点我仍然望尘莫及。 “你今天起得很早,”艾米利亚说,“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没有。”艾迪耸了耸肩说,“就是醒了,再也睡不着了。” 艾米利亚转身进了厨房,厨房和客厅中间只隔了一溜排柜。“这个城市到处都是嘈杂声,得要好一段时间才能适应。我刚住到这里的时候,开始好几个星期的时间里,晚上都睡不好觉。”她用手指了指咖啡机,示意我们要不要喝咖啡,但艾迪摇了摇头。 艾米利亚对咖啡有点上瘾。但考虑到她每天要做这么多事,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一边要维持着她的日常工作,一边要照顾着我们,一边还要完成地下联络组织交给她的任务。她要帮我们伪造文件,为根本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的人制造出生证明,还要把我们的照片贴在写满了各种其实跟我们毫无关系的人生履历表上。 此时此刻,我不由得把她和那浓浓的、散发着苦中带甜的气味的咖啡联想在一起。我们第一次见到艾米利亚,就觉得她的头发像一团蒸汽——卡布奇诺色的蒸汽。这团蒸汽绕过她苍白的脸颊,一直缠到她的下巴下面。 “你也起得很早啊。”艾迪说。 “我今天要去机场。彼得搭乘的航班还有几小时就到了。” “怎么没人告诉我们彼得回来了。”我没料艾迪这句话这么咄咄逼人。也许,艾迪本意没有想这样说话。 艾米利亚的手僵住了:“哦,是因为——因为有点事出突然。发生了点事,他搭乘了早一些的航班。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会关心这事。” “我的确关心。”艾迪不假思索,话脱口而出,“不过也没关系,我是说——” “好吧,那么,我以后会告诉你的。”艾米利亚说。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彼此尴尬不已。 “凯蒂把你昨天刚画的画给我看了。”艾米利亚说着伸手去够燕麦盒,她手腕上细细的金手镯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画得很好。你真是一位不可思议的艺术家,艾迪。” 艾迪用我们的嘴角挤出一丝微笑,说:“多谢夸奖。” 艾米利亚总爱这样夸赞我们:“你的头发绾起来真漂亮!”要么她就说:“你的眼睛真招人喜欢!”艾迪的每一幅素描,即便是她为了逗乐凯蒂的信手涂鸦,艾米利亚也会赞不绝口。 为了回报艾米利亚,我们也试着去赞美她。赞美艾米利亚并不是什么难事。她总穿着一双做工精细的淡金色凉鞋,上身搭配一件柔和的淡粉色衬衫。她总能找到最有意思的饭馆,并从那些地方给我们订好吃的,回家时总带着来自城里各个地方的白色泡沫塑料饭盒。但是,我们和艾米利亚谈话时内容也仅限于此。我们会议论议论天气,客客气气地打打招呼,见面彼此微微一笑,所有这些都只不过是因为我们彼此有点无所适从罢了。 在我们来之前,艾米利亚只收留过一个逃出来的双生人,那女孩十二岁,在艾米利亚家里待了三周,后来彼得在南方的一个地方给她找到了一个更固定的住所。艾米利亚自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为了躲避政府的惩罚,她和苏菲这些年来一直深居简出。大多数时候,她们和彼得也只是无意之中碰到了就联系一下。 这些可能都是艾米利亚表现得似乎不知该拿我们怎么办好的原因吧。她似乎有点担心,她要是管得太多,我们就会反抗。 艾迪身子靠在排柜上问:“什么时候见面呢?” “和彼得吗?明天晚上。怎么了?” “我也想去。” 艾米利亚往碗里倒了些燕麦,她的笑容显得有点迟疑:“艾迪,我们只不过是在彼得家见个面,和平常一样。” “走路到他家连五分钟都不用。” “我不希望你们……” “半夜三更的,没人会看到我们。”艾迪用我们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这个女人,“艾米利亚,我得和他谈谈。我想知道事情都进展得怎么样了。” 诺南德医院的双生人科已经关张了,但是里面的病人并没有放出来,而是被运到别的地方去了。彼得答应过我们,要一起想办法去营救他们。但是有可能他们已经想办法试过了,而我和艾迪却并不知情。 “不管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的。”艾米利亚说,“而且彼得肯定会在什么时候顺道来这里看看你们的。” “只不过五分钟的路程。”艾迪重申道,“而且一路都是黑灯瞎火的。” 咖啡机发出了哔哔的声音。艾米利亚急忙朝那里走去,“我见到彼得一定问问他,怎么样?我会告诉他,你心急如焚,一心想要离开,看看他会怎么说。” 她就是想把我们关在这里罢了。我说,我知道艾迪也和我是一样的想法。 不过,她只是嘴里大声嘟囔了一句:“那行吧。” “那就这样吧!”艾米利亚笑了笑,对着咖啡壶点了点头。平时闻起来让人觉得沉醉舒适的咖啡味,此刻却让我们觉得有点恶心不适。“你们真的不来点吗?寒冷的早晨喝点热的,感觉很舒服的。” 艾迪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外面很冷。我们出不了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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