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是什么惹得霜天醉，点滴滴总是离人泪。

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笔者说女人是泪做的。谁知道女孩儿眼中到底有多少泪，能从黑流到明、从春流到冬？这个问题，估计只有咱们造人的老老老……奶奶女娲能说清楚。

一

小满儿靠在村头大柳树上，眼瞅着在浓重的晨雾中越走越远的马车，尤其是车上坐的、往回频频招手的山峰哥，眼里的泪水又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昨天夜里，小满儿依偎在山峰哥的怀抱里，差不多整整哭了一宿。邢山峰是昨天后晌儿才风尘仆仆地回到家的。小满儿那个高兴啊，傻乎乎的不知说什么好了，等接人的大伯哥山岭刚出去，便燕子一样扑进了丈夫怀中！她琢磨着山峰哥回来休探亲假，怎么着也能待个十天半拉月的吧？！

也是。年轻的小夫妻本来就聚少离多，一年三百六十天见不了几回面，那种白天的苦苦思念和漫漫长夜的寂寞孤独，就是常人也能理解啊。谁知道，吃晚饭时邮递员却送来了封加急电报，上面只写了五个字：有情况，速归！

邢山峰当然知道，电报是西藏日喀则地区亚东县委书记赵胜利发来的。他们在那一带战斗、工作、生活了好多年，非常了解那里的社会现状和村风民俗。在旧社会，一言不合就打架群殴，甚至土匪抢劫的突发事件几乎天天都有。现在虽说好多了，但那里的民风原本就豪放彪悍，发生碰碰磕磕的偶然事件也在所难免。

赵胜利是他当连长时的团长，两人的关系一直挺好。这次他回来前曾去过县委，书记知道他回来休探亲假，如果不是有要紧事，不会给他发电报，而且还是加急的。当过军人自然知道雷厉风行，要是有去北京的火车，他当晚就返回了。情况紧迫感情需求更急迫，小两口儿饭都没吃好就上了炕，宽衣解带、亲吻抚摸……伴着热泪长时间干着那种千恩万爱、要死要活、销魂蚀骨的好事。直到天一扑明儿的时候，劳累过度的邢山峰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小满儿泪水莹莹地瞪眼瞅着他，一直到小鸡子叫。

实际上，邢山峰也没睡踏实。因为他刚睡着，就做了个不知做过多少遍的梦——一把刀，一把弯曲、寒光闪闪的藏刀猛地划过他的脸，瞬间鲜血迸溅，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啊”地惊叫一声，睁开了血红的双眸。小满儿忙问：“哥，你怎么了？”

邢山峰愣怔片刻，勉强笑了笑说：“没、没事。”说罢，便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