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听说
余世存文
听说庹明生兄的《无从说起》即将出版,赳赳约我为之介绍,庹兄大作有赳赳和毛培斌的序跋已经足够。我把我想到的线索写在这里供读者们参考。庹兄是在地方上工作、生活并成全了自己的一个文化人。我们社会曾有北上广中心化,文化人也只能集中在中心地带才能存活的现象,即使今天,这个去中心化的变局仍未完成。在地方上生活的难度要大于在中心地带的,而成为文化人的难度更大。我曾经读庹兄回忆他祖母的文章而流泪,想到他那样一个侠骨柔情的人在地方上经历风雨或说他的八十一难,总是难以释怀。曾有湖北乡贤说,不衣锦而返乡者方为高士,但庹兄守土而化民、成文至明更为难得。我相信庹兄的言路思路比一般的作者更结实,更坚韧,其中有一个现代人突围、化茧为蝶的线索。祝贺庹兄!
序
既然无从说起,那就必须多嘴
胡赳赳文
江声浩荡,自屋后上升。我去过湖北郧西天河口几回,每次去,不免想起这个句子。这是傅雷的翻译,《约翰·克里斯朵夫》的第一句。对照天河口潮平两岸阔的气场,假如说有一艘船如同加勒比海盗般左冲右撞,我也不会吃惊。
看一下这里的气象,山高水长。遗民与江上号子一起时隐时现,出没风波里。渔樵眼中没有永远的神话,他们更多的是一种帝力与我何有哉的气定神闲。但也不全是这样,如果在年代剧中,也会有恩怨情仇的表现,水上漂上演遇兵杀兵、遇贼杀贼的戏码。一挺机关枪架在滩头,收取过往船只的保护费。这已经宛如一个小型的郑成功了,这样的传说也流传在天河口的应许之地。
不幸的是,庹明生就出生在这一片江山。因此,他骨子里自带三种幽怨之气:第一种怨气是遗民气。这从他的姓氏就可以看出,庹姓是个小姓,但三千年来香火不绝,在商周时期,这片江陵僻远之地有若干个大大小小的方国,其中一个就是庸国。历史上有这样的说法流传:西周晚期,世居发源地汉滨伏羲山庹家坝祭祖的庸人庹姓豪族,东进竹山建立方城,成为庸国首领。庹姓豪族以盘庹名号世袭庸伯。至战国时期,楚国侵扩,庸国遂弱,成为小国。
第二种怨气是江匪气。我曾经说他是江匪世家,当然是朋友之间的打趣。但他的祖上确实是执掌汉江船帮的江湖大爷。他的基因中,或真有这样的血脉留传,至今仍以快意恩仇的面貌出现。如果再看看庹明生长期主政的《十堰周刊》,封面专题、新闻调查、头版社论、文化副刊,一个都不能少。你不得不感叹一句:就怕江匪有文化。
第三种怨气则是他的文士气。不管怎么说,受过高等教育,中文系出身,稳固的知识结构有了,加之媒体的历练与开智,判断力和价值观便逾越常人。这个价值观的组成部分,就有孔孟、陆九渊一路的义利之辨。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可哪来这么多君子呢?君子不免常在小人中。君子是良币,小人是劣币。整个市场是劣币淘汰良币的局面。君子只有披褐怀玉,自求多福了。这位庹先生因此要打抱不平,仗义执言,喜欢捧君子而打小人。匪胆文心,大约就是他这样的气象。于是看他的文字,便有嬉笑怒骂的兴味,不拘体统,正好离脱束缚。随意抛砖,引没引来玉再说,先砸死你。
有一次,我们去成都聚会。早上起来,见酒店房间有个水牌,上书: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二人相视大笑,五分钟就过去了。这样的句子,正是庹的看家本领。他不知在哪里,学了不少这样的句子。几乎要脍炙人口、出口成诵了。我记得写过一幅他的名言:如果生活千疮百孔,就把它过得漏洞百出。我们身边有个画家朋友,也很可爱,叫刘靖。只要庹说话,他就不停地记录。记在手机备忘录上,美其名曰庹爷语录。
行笔至此,正好得借他这语录用用。发微信索要,摘录几条精华,贻笑大方一下:
我知道很多人讨厌我,但是我没有时间讨厌讨厌我的人。
这世界,怕就怕认真和二字。
不能光芒万丈,那就理直气壮吧。
做一块石头,坚硬、沉默、忠于内心,与自我为伴。
听吧,体力不支;不听吧,精神不支。
自恋可以缓解疲劳。疲劳可以缓解自恋。
整体坍塌性崩溃,心脏粉碎性骨折。
如果你不幸福,是因为你不必幸福。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体现在他的文章当中,也是豪强一路,一路豪强。跟他开车的风格类似:能不刹车,坚决不刹车;能猛打方向盘,坚决不肉。意气风发有之,快意人生有之,酣畅淋漓有之。有次盛会,洛阳想象书店新张,他快马加鞭,冒雨而行,凌晨赶到,颇有五百里加急的豪气干云。另一次,在杨沐老家,湘中山野,他也是披星戴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启迪众生,让半夜起夜的我自愧不如。
周边的朋友,提起老庹,似乎比我还亲,比我还熟。这多少令我不爽。然而他们接下来一脸乐和的神情,又令我疑惑。我分不清他们是在坏笑,还是在好笑。他们说,老庹是个妙人。然而又想起了什么,呵呵大乐。是的,想起这么多年,老庹在的时候,气氛总是无比热烈,先是他一个人眉飞色舞,然后空气中就有无数眉毛在飞,无数飞天在舞。以前他喝酒,那更是肝胆俱张,颐指气使。每次来北京,都喝的是壮怀激烈,有奔赴前线、英勇献身的气概。
为什么要那么喝呢?盛名在外。盛情难却。不喝多尴尬。喝了更尴尬。终于有两回是打着点滴返回的武当山。至此我才知道,北京酒风也是浩荡的。想想逻辑也对:北人豪饮,南人霸蛮,京城不过是南北会冲之地。
那些年的有酒须醉,后来还是断了篇。老庹先是胸腔焊了一下,后又鼻腔削了一下。内部的整形手术,导致正心、诚意发生了作用。老庹说:再喝酒,人就挂了。于是竟然真的戒了酒。酒桌上仍坐着,笑眯眯点一颗烟,跟喝了酒一样嗨,妙语奇言,子弹一样打出。早知自带多巴胺调节功能,早年真是浪费了许多酒。
酒意和诗意,都在他的文笔中发挥着作用。只有这样,才能与现实拉开距离。生命的朽坏是一定的。因此,有什么资格去埋汰社会的朽坏。社会的朽坏,是人的意识状态的总集合。有什么样的生存,就有什么样的际遇。不能指望一代人解决所有问题;也不能指望一个空想家建立一个完美抽象的乌托邦,结果去忽悠大众。因此,必须新陈代谢,必须朽坏。给别人腾位置,为子孙后代积点福德资粮。假若都让这几十年给透支了,那般重视传宗接代的中国人,却不得不迎来断子绝孙的生殖淡漠。
酒意化作块垒,诗意也可以夹枪带棒地挥出。这是庹自身面临的写作命题。讽喻和刺喻,时时充斥在他的字里行间。各种嘲弄和幽默,让人忍俊不禁,又令人反省,浑身不自在。即便偶尔透露出抒情的姿态,也是冷硬决绝的,如同一只牛虻的抒情。他倒是真的实践了苏格拉底式的城邦精神,做一只牛虻,咬定了武当山下的这座城市,既解风情,又自带风油精。民风在他的循循善诱下,时而蠢蠢欲动,又时而万念俱灰。
这令我无比怀念在十堰的时光,世界的尺度不过是一把尺子,人民路就可以丈量。从三堰冲到五堰,从柳林沟转到老虎沟。白天做白日梦,夜晚当夜游神。这样的确定性,似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古老的武当山和神农架,还有日夜流淌的汉江,表述着一个不变的真理:少年与尘土,树木与骨灰,多多少少是一种同构的关系。
然而现代性还是来临了,一切都在加速之中。迭代性和繁复性令我们变得不适。技术、资本与规则日新月异,但人性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在现代文明的序列中,还遗留着前现代文明的种种阑尾和陋规,有些需要我们剥离,有些需要我们革新。面对这样层累积淀的文化与制度,我们还可以说什么呢,真的是无从说起。只有自己发愿去做,能做多少做多少,能改变多少改变多少。心境和外境,需要反复的摆弄和调适。
这也是我在老庹文字之中所看到的力量,无论是心性、性情还是现世风景,都一一转化在他智者般的简练句子之中。这构成了我们肉身曾经存在的某种证词,也构成了当代文化中的一部《世说新语》。同时,它也是一本另类的《两地书》不曾有另外一个人,将北京和十堰的心理距离拉得这么近。
后记
人是一个感叹的存在
毛培斌文
《无从说起》这名字有沧桑涵义。一个资深中年附着了文艺、媒体的深度质素,经历并沉淀长达半生的世相物事,说起来定是百感交集。如果兴起、真的开说就会遇到选择难题:如何说起?可说的又太多,是开头话说还是从此刻回溯,可谓选择困难。欲说还休,升起诸多亲历如缅怀的思绪,一些又实在按捺不住,正如元稹诗中,宫墙、阳光下的安抚困局,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那种欲念空许的遗恨及悠远,正所谓创伤在内部蔓延又弥合。
无从说起像个人生疤痕,无端疼痒起来,在于有话要说。其实有意思的话、有味道的文字宜于从任何地方开始,从你感兴趣、随性的地方开始。读与写都是如此。海量感慨,生活灵性,翻腾滚涌的心机恩怨,面对每一刻的须臾生存时空,我们往往是猝然临之,仓促又欣慰地应对,其中有特别肉身和现实存焉,析出萃取的正是众里寻他千百度的目击道存。这正是每一个写作者和思想者的理想表达状态。
庹明生之于无从说起,端的是一个绝佳例子。他选择吉光片羽的碎片化形式,建立自己的表达文体,既是省时有效的方便法门,也是随机记录下灵机一动的自我一刻。手机、网络改变了李贺的诗囊,也多少替代了我们大部分的纸质笔记本,忠实、自在、即刻,又自觉不自觉地契合了置身其中厮混的山地小城和与北京作为时代策源地的隐秘交际及精神勾连。短兵相接的酒桌相识,以及或认真辨识,或江湖机锋的精神试探,比如诸多实用理性和价值的多回合检测,从而在现实和虚拟里牵上了友情。
我一直相信混沌生存里自有清醒的信念砥柱支撑。碎片化书写,可视为对传统思维与表达的承接,一种传承中的现代性转化,同时又是与其中生存现实的文字对应。多是与生活、工作、交往零距离触摸的语言产物。当然也有部分再放置晾一晾,犹如牛羊返厩回圈后的反刍,对含混的生活进行语言总结,或提炼润色,立此存据,将之表达得有趣和完善。我们一直以来,最好的道德文章,多为述而不作,多集中于纸张出现前、轴心时期的圣贤,不仅是主张更是体行,如孔子,《论语》就是述的体现;有的在某种境遇里竹简上随喜一篇,文字简奥、篇章寥落,如老子《道德经》。相反,今人得西洋片瓦知识习见,偶有一得之思,则率尔敷衍以增分量,动辄洋洋万言稀释成篇,却往往言不由衷语不及义,寡淡无见识乏逻辑,破绽像蒙尘袈裟上的百衲,既不荣誉又不清洁。
而这种片段体,乃述而不作的传承启用、文字补充和思维延伸,存其大者在于要言不烦。我曾称其为箴言体、札记体,率然记下自我随感、有趣言行,或有精神含量的相遇。其文字更集中醒目,也更考究,往往不能藏拙,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文体自觉的人会更专注、更深入。呈示作者的当代趣味和综合能力,是其内在锦绣的语言编织体。认真阅读会有更切身的体悟。比如一个话题,这样表达会成为奢求,但描述一个人物则可收到意外效果,如写刘靖篇幅稍长,但仍属短制,描述生动,文辞极富魅力。兴会倏忽而起,信手而记,《世说新语》之现代调性,既成。
我常称呼作者庹明生为老庹。我60后,他70后。按说可呼名字或职务,却慢慢自然顺口地成了老庹。可见他的识、见已超出一般年龄生理,算是对话、机锋、交流的一个重镇,且多获认同。老庹一直从事新闻职业,我确信他抱负沉潜,精神自有标高。潜心诗文,力行助推十堰本土写作,自我努力里形构文学局面,其中日常细节细究起来,自是非同小可。
老庹文本的悦读性得益于他的媒体身份,新闻的切身敏锐和诗歌的深入敏感,使其赋有双重敏锐和敏感。有种猝然相遇的现场反应,又有一种大鳄洞察了事件背后无关痛痒的真相和原因的凝滞。表达上如果你愿意忸怩它就让人牙酸,而不让人惊醒;如果你深入后又本真质朴,它就酸爽。新闻语言像某种草本,若微妙处配伍不当,药性与药效会相克衰减,若处理高明则相得益彰、有益身心。他的文字有新闻语体熏染,杂以见识和地气日常,加上诗性思悟,截取变动不居时代的某个横断面和某个即时话题,自觉、有意择选切口词汇,可阅性就成了可悦性,炫示又炫目,让《无从说起》与诸多文字区分开来,自有独存底气。
老庹的表达体现为机趣。机趣就是有机智有趣味,而这机智和趣味若浮于表面,则是确凿的显摆了。老庹的异于写作庶众,在于机趣背后的见识、思考和体悟。在此,有人会说加入了思考,会伤害写作。我们多年来一直在写作上有个似是而非的观念或误区:坚持认为写作是感性产物。误导了一茬茬写作者。人作为一个复杂感受的存在,感性、理性丰富杂多,没有谁的选择行为是纯然感性或纯粹理性的,其实是感受的、整体的。截然区分感性与理性,那种近乎本能的感性优越,更是一种鄙陋的偏执,既不是写作真谛也不是写作灵丹,而且严重延迟耽误了时代文学的提升,一个时代需要的是升华而不是浮华(张爱玲),缺乏深度也就缺乏高度,结果我们的写作也只能是匍匐性的。只是不要将理性当成进入写作的法门即可,也就是不能将其当成工具和写作的思维依赖,将之作为不可或缺的盐才是正理,因为理性在我们正常生存中无处不在。关键在于我们将感受表达好才是有效的,但其中仍有理性参与。
才华要配得上野心。这样的写作才是值得重视的。仅有野心就像无数个想当君王富翁、想妻妾成群的念头一样,都是一种虚妄。老庹的文字表达跳脱、机警,不时针砭你一下,你的意识会因此一激灵,然后任督二脉气息通畅,运行无碍。他对有些话题涉及又岔开,既回避尴尬又升华多面人生和人生场景,如:将写作当做一种生活方式,远比将其作为远大理想要重要得多。这是一种特别的告诫和共勉,体现在个体写作上,较劲就会拧巴,不较劲的写作,才能拯救自己。当写作状态最惬意时,不自觉的炫技也是一种忍不住的关怀。有些话题,他既提出又消解,有一种解构心态和解构快感。其中自有坚持情怀在,如:不活成你们期待的样子,更不活成你们的样子。/不是现实更坏,而是你们还会面对更坏的现实。/人还是得有点情怀,反正也不会实现。你看他纷至沓来地提出、递推,隐藏了多少人生价值信息和现实判断,既充分入世又快速犬儒,这个信息包压缩了太多的结论和态度。必须原谅自己曾经的放荡不羁少年游。你不原谅自己,又怎么能原谅这个世界。原谅,是因为反刍自己的青春一刻,荒唐的勇敢,浅薄的无羁,无所谓负面或正能量,沉淀过后而起的情绪性原谅,揭示的正是青春的荒凉感,没有什么不对,反正标准都是临时答案,也许这标准,过后可能是谬误本身。置身其中时拥抱的大都不恶。有西哲说伟大的事物本身是没有恶的。我们当然会原谅这经历与付出。
他在表达上力求出新:化流俗为拗口,只为深意。老庹文字流畅易懂,这里的拗口主要是界说方便。如,任正非说:一个人一辈子做成一件事就很不简单了。但他不知道,一个人一辈子一件事都做不成更不容易。他的拗是意思上的拗,这一拗深度就出来了,这里有思维角度和人生观察角度。再如:赳赳搜罗了一大堆脑洞大开的全球创意转我,问我怎么看。我说:用眼睛看。聊不下去了。用眼睛看,问答里自有态度褒贬,不是春秋笔法,是春秋问答,言左右而顾此。感谢一切喧嚣,让万物的真相得以水落石出。一切喧嚣,也就是都在参与,形成一种无组织的合唱,看来我们的不耐烦和隐忍里,无意间深藏着人性和人间真相。盲人骑马扬鞭和半江瑟瑟半江红两则,其中识、见,有老庹自己的,有徐文兵的,有钱文忠的,有考据有义理有辞章,有《诗经》引用,还有说明性广告文字,属另一种文字魅力,他无意间为某一枯燥领域拓宽了现代可能。
《无从说起》记录了不少的文艺男女,其言论、性情、诗酒,部分文字算是确凿的世说新语。有的警拔,有的蛮有故意的理趣,有的在无伤大雅的道德话题和边缘话题的边缘剑行偏锋。我还是引用了老庹的一些文字,这篇感想本来不打算引用,写到某处时又觉得是可以的,虽然老庹这个文本大都适合引用,因为有些话题值得拈出说说。一线城市容不下肉体,三四线城市容不下灵魂。这句话作为话题前几年颇为流行,其非此即彼思维颇觉弊端,有一种肉体或疑似灵魂的优越感,还是一种威权体制下的等级话题与表达,不高明也不深入。
当然,我还想在其精彩文本中读出一些不同,还想提出值得我们关注或商榷的建议。想提议他在精彩处回避一些习用句式。比如有些句式,往往在精彩开屏的最后,以一个四字成语或俗语作结,颇有戛然而止的效果,语姿利落、洒脱,但若细究,会觉其落了套路,这是语言、思维滑行和追求趣味效果带来的感觉滑腻,而这滑腻正是俗语及其音调的最后加入带来的。作者可能遣用这一固定俗语,有激活继而焕发新意考量。如:空山新雨后,知足常乐的晚晴,在净土庵的秋天花开花落。真正难以对抗的生活是无趣,麻木的灵魂,足以击溃肉体,让一个人不体面地零落成泥。在每一个不确定的人世,我们都有温柔倔强的悲欢。这里的花开花落零落成泥倔强的悲欢以及上段的水落石出,个人感觉,这类词有固定的词义指涉,我们启用的仍然是既有义项,并未完全刷新句意,它反而弱化了这类句式前面的表达力量和深度,也说明我们在征用它们时疏忽了。
子曾经曰过。这是阅读《无从说起》想起的,不管调侃还是感慨,不管戏拟还是旷达,无从说起就是可以从任何地方说起。人是一个感叹的存在。老庹说:一个人要警惕自己在不断的优秀中走向平庸。这是警觉,又是期许和慎独,要警惕优秀中的潜滋暗长的平庸状态。他又说:人生如寄,你的归宿是你自己。你看,他在根本归宿处,清醒又洞悉。因为,最终:一个人的故乡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