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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中国古典文学名著典藏·新版)
《水浒传》生动形象地描述了中国封建社会中以宋江为首的农民起义的发生、发展和失败的全过程。全书的情节,大体上可分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从第2回到第70回,写108位好汉各自经历不同的反抗道路,汇聚到梁山泊,形成了一个“八方共域,异姓一家”的英雄群体。第二部分从71回至小说结束,写以宋江为首的梁山好汉接受招安,被朝廷分化残害,最终走向彻底溃亡。小说最大的社会意义,在于深刻揭露了封建社会的黑暗和腐朽、统治阶级的罪恶,态度鲜明地把造成农民起义的根本原因归结为“官逼民反”。
施耐庵,元末明初的文学家。博古通今,才气横溢,举凡群经诸子,词章诗歌,天文、地理、医卜、星象、一切技术无不精通,35岁曾中进士,后弃官归里,闭门著述,与拜他为师的罗贯中一起研究《三国演义》《三遂平妖传》的创作,搜集、整理关于梁山泊宋江等英雄人物的故事,最终写成“四大名著”之一的《水浒传》。
第一回 张天师祈禳瘟疫 洪太尉误走妖魔
第二回 王教头私走延安府 九纹龙大闹史家村 第三回 史大郎夜走华阴县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第四回 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 第五回 小霸王醉入销金帐 花和尚大闹桃花村 第六回 九纹龙翦径赤松林 鲁智深火烧瓦罐寺 第七回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 第八回 林教头刺配沧州道 鲁智深大闹野猪林 第九回 柴进门招天下客 林冲棒打洪教头 第十回 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陆虞候火烧草料场 第十一回 朱贵水亭施号箭 林冲雪夜上梁山 第十二回 梁山泊林冲落草 汴京城杨志卖刀 第十三回 青面兽北京斗武 急先锋东郭争功 第十四回 赤发鬼醉卧灵官殿 晁天王认义东溪村 第十五回 吴学究说三阮撞筹 公孙胜应七星聚义 第一回 张天师祈禳瘟疫 洪太尉误走妖魔 第二回 王教头私走延安府 九纹龙大闹史家村 第三回 史大郎夜走华阴县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第四回 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 第五回 小霸王醉入销金帐 花和尚大闹桃花村 第六回 九纹龙翦径赤松林 鲁智深火烧瓦罐寺 第七回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 第八回 林教头刺配沧州道 鲁智深大闹野猪林 第九回 柴进门招天下客 林冲棒打洪教头 第十回 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陆虞候火烧草料场 第十一回 朱贵水亭施号箭 林冲雪夜上梁山 第十二回 梁山泊林冲落草 汴京城杨志卖刀 第十三回 青面兽北京斗武 急先锋东郭争功 第十四回 赤发鬼醉卧灵官殿 晁天王认义东溪村 第十五回 吴学究说三阮撞筹 公孙胜应七星聚义 第十六回 杨志押送金银担 吴用智取生辰纲 第十七回 花和尚单打二龙山 青面兽双夺宝珠寺 第十八回 美髯公智稳插翅虎 宋公明私放晁天王 第十九回 林冲水寨大并火 晁盖梁山小夺泊 第二十回 梁山泊义士尊晁盖 郓城县月夜走刘唐 第二十一回 虔婆醉打唐牛儿 宋江怒杀阎婆惜 第二十二回 阎婆大闹郓城县 朱仝义释宋公明 第二十三回 横海郡柴进留宾 景阳冈武松打虎 第二十四回 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 第二十五回 王婆计啜西门庆 淫妇药鸩武大郎 第二十六回 偷骨殖何九叔送丧 供人头武二郎设祭 第二十七回 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 武都头十字坡遇张青 第二十八回 武松威镇安平寨 施恩义夺快活林 第二十九回 施恩重霸孟州道 武松醉打蒋门神 第三十回 施恩三入死囚牢 武松大闹飞云浦 第三十一回 张都监血溅鸳鸯楼 武行者夜走蜈蚣岭 第三十二回 武行者醉打孔亮 锦毛虎义释宋江 第三十三回 宋江夜看小鳌山 花荣大闹清风寨 第三十四回 镇三山大闹青州道 霹雳火夜走瓦砾场 第三十五回 石将军村店寄书 小李广梁山射雁 第三十六回 梁山泊吴用举戴宗 揭阳岭宋江逢李俊 第三十七回 没遮拦追赶及时雨 船火儿夜闹浔阳江 第三十八回 及时雨会神行太保 黑旋风展浪里白条 第三十九回 浔阳楼宋江吟反诗 梁山泊戴宗传假信 第四十回 梁山泊好汉劫法场 白龙庙英雄小聚义 第四十一回 宋江智取无为军 张顺活捉黄文炳 第四十二回 还道村受三卷天书 宋公明遇九天玄女 第四十三回 假李逵剪径劫单身 黑旋风沂岭杀四虎 第四十四回 锦豹子小径逢戴宗 病关索长街遇石秀 第四十五回 杨雄醉骂潘巧云 石秀智杀裴如海 第四十六回 病关索大翠屏山 拚命三火烧祝家店 第四十七回 扑天雕两修生死书 宋公明一打祝家庄 第四十八回 一丈青单捉王矮虎 宋公明二打祝家庄 第四十九回 解珍解宝双越狱 孙立孙新大劫牢 第五十回 吴学究双掌连环计 宋公明三打祝家庄 第五十一回 插翅虎枷打白秀英 美髯公误失小衙内 第五十二回 李逵打死殷天赐 柴进失陷高唐州 第五十三回 戴宗二取公孙胜 李逵独劈罗真人 第五十四回 入云龙斗法破高廉 黑旋风下井救柴进 第五十五回 高太尉大兴三路兵 呼延灼摆布连环马 第五十六回 吴用使时迁偷甲 汤隆赚徐宁上山 第五十七回 徐宁教使钩镰枪 宋江大破连环马 第五十八回 三山聚义打青州 众虎同心归水泊 第五十九回 吴用赚金铃吊挂 宋江闹西岳华山 第六十回 公孙胜芒砀山降魔 晁天王曾头市中箭 第六十一回 吴用智赚玉麒麟 张顺夜闹金沙渡 第六十二回 放冷箭燕青救主 劫法场石秀跳楼 第六十三回 宋江兵打大名城 关胜议取梁山泊 第六十四回 呼延灼月夜赚关胜 宋公明雪天擒索超 第六十五回 托塔天王梦中显圣 浪里白条水上报冤 第六十六回 时迁火烧翠云楼 吴用智取大名府 第六十七回 宋江赏步三军 关胜降水火二将 第六十八回 宋公明夜打曾头市 卢俊义活捉史文恭 第六十九回 东平府误陷九纹龙 宋公明义释双枪将 第七十回 没羽箭飞石打英雄 宋公明弃粮擒壮士 第七十一回 忠义堂石碣受天文 梁山泊英雄排座次 第七十二回 柴进簪花入禁院 李逵元夜闹东京 第七十三回 黑旋风乔捉鬼 梁山泊双献头 第七十四回 燕青智扑擎天柱 李逵寿张乔坐衙 第七十五回 活阎罗倒船偷御酒 黑旋风扯诏骂钦差 第七十六回 吴加亮布四斗五方旗 宋公明排九宫八卦阵 第七十七回 梁山泊十面埋伏 宋公明两赢童贯 第七十八回 十节度议取梁山泊 宋公明一败高太尉 第七十九回 刘唐放火烧战船 宋江两败高太尉 第八十回 张顺凿漏海鳅船 宋江三败高太尉 第八十一回 燕青月夜遇道君 戴宗定计出乐和 第八十二回 梁山泊分金大买市 宋公明全伙受招安 第八十三回 宋公明奉诏破大辽 陈桥驿滴泪斩小卒 第八十四回 宋公明兵打蓟州城 卢俊义大战玉田县 第八十五回 宋公明夜度益津关 吴学究智取文安县 第八十六回 宋公明大战独鹿山 卢俊义兵陷青石峪 第八十七回 宋公明大战幽州 呼延灼力擒番将 第八十八回 颜统军阵列混天象 宋公明梦授玄女法 第八十九回 宋公明破阵成功 宿太尉颁恩降诏 第九十回 五台山宋江参禅 双林镇燕青遇故 第九十一回 宋公明兵渡黄河 卢俊义赚城黑夜 第九十二回 振军威小李广神箭 打盖郡智多星密筹 第九十三回 李逵梦闹天池 宋江兵分两路 第九十四回 关胜义降三将 李逵莽陷众人 第九十五回 宋公明忠感后土 乔道清术败宋兵 第九十六回 幻魔君术窘五龙山 入云龙兵围百谷岭 第九十七回 陈观谏官升安抚 琼英处女做先锋 第九十八回 张清缘配琼英 吴用计鸩邬梨 第九十九回 花和尚解脱缘缠井 混江龙水灌太原城 第一百回 张清琼英双建功 陈观宋江同奏捷 第一百零一回 谋坟地阴险产逆 蹈春阳妖艳生奸 第一百零二回 王庆因奸吃官司 龚端被打师军犯 第一百零三回 张管营因妾弟丧身 范节级为表兄医脸 第一百零四回 段家庄重招新女婿 房山寨双并旧强人 第一百零五回 宋公明避暑疗军兵 乔道清回风烧贼寇 第一百零六回 书生谈笑却强敌 水军汩没破坚城 第一百零七回 宋江大胜纪山军 朱武打破六花阵 第一百零八回 乔道清兴雾取城 小旋风藏炮击贼 第一百零九回 王庆渡江被捉 宋江剿寇成功 第一百一十回 燕青秋林渡射雁 宋江东京城献俘 第一百一十一回 张顺夜伏金山寺 宋江智取润州城 第一百一十二回 卢俊义分兵宣州道 宋公明大战毗陵郡 第一百一十三回 混江龙太湖小结义 宋公明苏州大会垓 第一百一十四回 宁海军宋江吊孝 涌金门张顺归神 第一百一十五回 张顺魂捉方天定 宋江智取宁海军 第一百一十六回 卢俊义分兵歙州道 宋公明大战乌龙岭 第一百一十七回 睦州城箭射邓元觉 乌龙岭神助宋公明 第一百一十八回 卢俊义大战昱岭关 宋公明智取清溪洞 第一百一十九回 鲁智深浙江坐化 宋公明衣锦还乡 第一百二十回 宋公明神聚蓼儿洼 徽宗帝梦游梁山泊
第八回 林教头刺配沧州道 鲁智深大闹野猪林
话说当时太尉喝叫左右排列军校,拿下林冲要斩,林冲大叫冤屈。太尉道:“你来节堂有何事务?现今手里拿着利刃,如何不是来杀下官?”林冲告道:“太尉不唤,如何敢?见有两个承局望堂里去了,故赚林冲到此。”太尉喝道:“胡说!我府中那有承局?这厮不服断遣。”喝叫左右:“解去开封府,分付滕府尹好生推问勘理,明白处决。就把宝刀封了去。”左右领了钧旨,监押林冲投开封府来,恰好府尹坐衙未退。但见: 绯罗缴壁,紫绶卓围。当头额挂朱红,四下帘垂斑竹。官僚守正,戒石上刻御制四行;令史谨严,漆牌中书低声二字。提辖官能掌机密,客帐司专管牌单。吏兵沉重,节级严威。执藤条祗候立阶前,持大杖离班分左右。户婚词讼,断时有似玉衡明;斗殴是非,判处恰如金镜照。虽然一郡宰臣官,果是四方民父母。直使囚从冰上立,尽教人向镜中行。说不尽许多威仪,似塑就一堂神道。 高太尉干人把林冲押到府前,跪在阶下,将太尉言语对滕府尹说了。将上太尉封的那把刀放在林冲面前。府尹道:“林冲,你是个禁军教头,如何不知法度,手执利刃,故入节堂?这是该死的罪犯。”林冲告道:“恩相明镜,念林冲负屈衔冤。小人虽是粗卤的军汉,颇识些法度,如何敢擅入节堂?为是前月二十八日,林冲与妻到岳庙还香愿,正迎见高太尉的小衙内,把妻子调戏,被小人喝散了。次后又使陆虞候赚小人吃酒,却使富安来骗林冲妻子到陆虞候家楼上调戏,亦被小人赶去,是把陆虞候家打了一场。两次虽不成奸,皆有人证。次日,林冲自买这口刀,今日太尉差两个承局来家呼唤林冲,叫将刀来府里比看。因此,林冲同二人到节堂下。两个承局进堂里去了,不想太尉从外面进来,设计陷害林冲。望恩相做主。” 府尹听了林冲口词,且叫与了回文,一面取刑具枷杻来枷了,推入牢里监下。林冲家里自来送饭,一面使钱。林冲的丈人张教头亦来买上告下,使用财帛。正值有个当案孔目,姓孙,名定,为人最鲠直,十分好善,只要周全人,因此人都唤做孙佛儿。他明知道这件事,转转宛宛在府上说知就里,禀道:“此事果是屈了林冲,只可周全他。”府尹道:“他做下这般罪!高太尉批‘仰定罪’,定要问他手执利刃,故入节堂,杀害本官,怎周全得他?”孙定道:“这南衙开封府,不是朝廷的,是高太尉家的。”府尹道:“胡说!”孙定道:“谁不知高太尉当权,倚势豪强,更兼他府里无般不做。但有人小小触犯,便发来开封府,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却不是他家官府。”府尹道:“据你说时,林冲事怎的方便他,施行断遣?”孙定看:“看林冲口词是个无罪的人,只是没拿那两个承局处。如今着他招认做不合腰悬利刃,误入节堂。脊杖二十,刺配远恶军州。” 滕府尹也知这件事了,自去高太尉面前再三禀说林冲口词。高俅情知理短,又碍府尹,只得准了。就此日府尹回来升厅,叫林冲除了长枷,断了二十脊杖,唤个文笔匠刺了面颊,量地方远近,该配沧州牢城。当厅打一面七斤半团头铁叶护身枷钉了,贴上封皮,押了一道牒文,差两个防送公人监押前去。 两个人是董超、薛霸。二人领了公文,押送林冲出开封府来,只见众邻舍并林冲的丈人张教头都在府前接着,同林冲两个公人到州桥下酒店里坐定。林冲道:“多得孙孔目维持,这棒不毒,因此走动得。”张教头叫酒保安排案酒果子,管待两个公人。酒至数杯,只见张教头将出银两,赍发他两个防送公人已了。林冲执手对丈人说道:“泰山在上,年灾月厄,撞了高衙内,吃了一场屈官司。今日有句话说,上禀泰山:自蒙泰山错爱,将令爱嫁事小人,已至三载,不曾有半些儿差池。虽不曾生半个儿女,未曾面红耳赤,半点相争。今小人遭这场横事,配去沧州,生死存亡未保。娘子在家,小人心去不稳,诚恐高衙内威逼这头亲事。况兼青春年少,休为林冲误了前程。却是林冲自行主张,非他人逼迫。小人今日就高邻在此,明白立纸休书,任从改嫁,并无争执。如此林冲去的心稳,免得高衙内陷害。”张教头道:“贤婿,甚么言语!你是天年不齐,遭了横事,又不是你作将出来的。今日权且去沧州躲灾避难,早晚天可怜见,放你回来时,依旧夫妻完聚。老汉家中也颇有些过活,便取了我女家去,并锦儿,不拣怎的,三年五载,养赡得他。又不叫他出入,高衙内便要见,也不能够。休要忧心,都在老汉身上。你在沧州牢城,我自频频寄书并衣服与你。休得要胡思乱想,只顾放心去。”林冲道:“感谢泰山厚意。只是林冲放心不下,枉自两相耽误。泰山可怜见林冲,依允小人,便死也瞑目。”张教头那里肯应承。众邻舍亦说行不得。林冲道:“若不依允小人之时,林冲便挣扎得回来,誓不与娘子相聚。”张教头道:“既然恁地时,权且由你写下,我只不把女儿嫁人便了。” 当时叫酒保寻个写文书的人来,买了一张纸来。那人写,林冲说道是: 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为因身犯重罪,断配沧州,去后存亡不保。有妻张氏年少,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委是自行情愿,即非相逼。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年月日。 林冲当下看人写了,借过笔来,去年月下押个花字,打个手模。正在阁里写了,欲付与泰山收时,只见林冲的娘子,号天哭地叫将来。女使锦儿抱着一包衣服,一路寻到酒店里。林冲见了,起身接着道:“娘子,小人有句话说,已禀过泰山了。为是林冲年灾月厄,遭这场屈事,今去沧州,生死不保,诚恐误了娘子青春。今已写下几字在此,万望娘子休等小人,有好头脑,自行招嫁,莫为林冲误了贤妻。”那娘子听罢,哭将起来,说道:“丈夫,我不曾有半些儿点污,如何把我休了!”林冲道:“娘子,我是好意,恐怕日后两下相误,赚了你。”张教头便道:“我儿放心,虽是女婿恁的主张,我终不成下得将你来再嫁人!这事且由他放心去。他便不来时,我也安排你一世的终身盘费,只教你守志便了。”那妇人听得说,心中哽咽,又见了这封书,一时哭倒声绝在地。未知五脏如何,先见四肢不动。但见: 荆山玉损,可惜数十年结发成亲;宝鉴花残,枉费九十日东君匹配。花容倒卧,有如西苑芍药倚朱栏;檀口无言,一似南海观音来入定。小园昨夜东风恶,吹折江梅就地横。 林冲与泰山张教头救得起来,半晌方才苏醒,兀自哭不住。林冲把休书与教头收了。众邻舍亦有妇人来劝林冲娘子,搀扶回去。张教头嘱付林冲道:“你顾前程去挣扎,回来厮见。你的老小,我明日便取回去,养在家里,待你回来完聚。你但放心去,不要挂念。如有便人,千万频频寄些书信来。”林冲起身谢了,拜辞泰山并众邻舍,背了包裹,随着公人去了。张教头同邻舍取路回来,不在话下。 且说两个防送公人把林冲带来使臣房里,寄了监。董超、薛霸各自回家收拾行李。只说董超正在家里拴束包裹,只见巷口酒店里酒保来说道:“董端公,一位官人在小人店中请说话。”董超道:“是谁?”酒保道:“小人不认的,只叫请端公便来。”原来宋时的公人,都称呼端公。当时董超便和酒保径到店中阁儿内看时,见坐着一个人,头戴顶万字头巾,身穿领皂纱背子,下面皂靴净袜。见了董超,慌忙作揖道:“端公请坐。”董超道:“小人自来不曾拜识尊颜,不知呼唤有何使令?”那人道:“请坐,少间便知。”董超坐在对席,酒保一面铺下酒盏,菜蔬、果品、按酒都搬来摆了一桌。那人问道:“薛端公在何处住?”董超道:“只在前边巷内。”那人唤酒保问了底脚,“与我去请将来。”酒保去了一盏茶时,只见请得薛霸到阁儿里。董超道:“这位官人请俺说话。”薛霸道:“不敢动问大人高姓?”那人又道:“少刻便知,且请饮酒。” 三人坐定,一面酒保筛酒。酒至数杯,那人去袖子里取出十两金子,放在桌上,说道:“二位端公各收五两,有些小事烦及。”二人道:“小人素不认得尊官,何故与我金子?”那人道:“二位莫不投沧州去?”董超道:“小人两个奉本府差遣,监押林冲直到那里。”那人道:“既是如此,相烦二位。我是高太尉府心腹人陆虞候便是。”董超、薛霸喏喏连声,说道:“小人何等样人,敢共对席。”陆谦道:“你二位也知林冲和太尉是对头。今奉着太尉钧旨,教将这十两金子送与二位。望你两个领诺。不必远去,只就前面僻静去处,把林冲结果了,就彼处讨纸回状,回来便了。若开封府但有话说,太府自行分付,并不妨事。”董超道:“却怕使不得。开封府公文,只叫解活的去,却不曾教结果了他。亦且本人年纪又不高大,如何作的这缘故?倘有些兜搭,恐不方便。”薛霸道:“老董,你听我说:高太尉便叫你我死,也只得依他。莫说使这官人又送金子与俺。你不要多说,和你分了罢,落得做人情,日后也有照顾俺处。前头有的是大松林猛恶去处,不拣怎的,与他结果了罢。”当下薛霸收了金子,说道:“官人放心,多是五站路,少便两程,便有分晓。”陆谦大喜道:“还是薛端公真是爽利!明日到此了时,是必揭取林冲脸上金印回来做表证,陆谦再包办二位十两金子相谢。专等好音,切不可相误。”原来宋时但是犯人徒流迁徙的,都脸上刺字,怕人恨怪,只唤做打金印。三个人又吃了一会酒,陆虞候算了酒钱,三人出酒肆来,各自分手。 只说董超、薛霸将金子分受入己,送回家中,取了行李包裹,拿了水火棍,便来使臣房里取了林冲,监押上路。当日出得城来,离城三十里多路歇了。宋时途路上客店人家,但是公人监押囚人来歇,不要房钱。当下董、薛二人带林冲到客店里,歇了一夜。第二日天明,起来打火,吃了饮食,投沧州路上来。时遇六月天气,炎暑正热,林冲初吃棒时,倒也无事。次后三两日间,天道盛热,棒疮却发,又是个新吃棒的人,路上一步挨一步走不动。薛霸道:“好不晓事,此去沧州二千里有余的路,你这般样走,几时得到?”林冲道:“小人在太尉府里折了些便宜,前日方才吃棒,棒疮举发。这般炎热,上下只得担待一步。”董超道:“你自慢慢的走,休听咭咶。”薛霸一路上喃喃咄咄的口里埋冤叫苦,说道:“却是老爷们晦气,撞着你这个魔头。”看看天色又晚,但见: 火轮低坠,玉镜将悬。遥观野炊俱生,近睹柴门半掩。僧投古寺,云林时见鸦归;渔傍阴涯,风树犹闻蝉噪。急急牛羊来热坂,劳劳驴马息蒸途。 当晚三个人投村中客店里来,到得房内,两个公人放下棍棒,解下包裹。林冲也把包来解了,不等公人开口,去包里取些碎银两,央店小二买些酒肉,籴些米来,安排盘馔,请两个防送公人坐了吃。董超、薛霸又添酒来,把林冲灌的醉了,和枷倒在一起。薛霸去烧一锅百沸滚汤,提将来,倾在脚盆内,叫道:“林教头,你也洗了脚好睡。”林冲挣的起来,被枷碍了,曲身不得。薛霸便道:“我替你洗。”林冲忙道:“使不得。”薛霸道:“出路人那里计较的许多。”林冲不知是计,只顾伸下脚来,被薛霸只一按,按在滚汤里。林冲叫一声:“哎也!”急缩得起时,泡得脚面红肿了。林冲道:“不消生受。”薛霸道:“只见罪人伏侍公人,那曾有公人伏侍罪人。好意叫他洗脚,颠倒嫌冷嫌热,却不是好心不得好报!”口里喃喃的骂了半夜,林冲那里敢回话,自去倒在一边。他两个泼了这水,自换些水,去外边洗了脚收拾。 睡到四更,同店人都未起,薛霸起来烧了面汤,安排打火做饭吃。林冲起来晕了,吃不得,又走不动。薛霸拿了水火棍,催促动身。董超去腰里解下一双新草鞋,耳朵并索儿却是麻编的,叫林冲穿。林冲看时,脚上满面都是燎浆泡,只得寻觅旧草鞋穿,那里去讨。没奈何,只得把新草鞋穿上。叫店小二算过酒钱,两个公人带了林冲出店,却是五更天气。林冲走不到三二里,脚上泡被新草鞋打破了,鲜血淋漓,正走不动,声唤不止。薛霸骂道:“走便快走,不走便大棍搠将起来。”林冲道:“上下方便,小人岂敢怠慢,俄延程途,其实是脚疼走不动。”董超道:“我扶着你走便了。”搀着林冲,只得又挨了四五里路。看看正走不动了,早望见前面烟笼雾锁,一座猛恶林子,但见: 枯蔓层层如雨脚,乔枝郁郁似云头。 不知天日何年照,惟有冤魂不断愁。 这座林子有名唤做野猪林,此是东京去沧州路上第一个险峻去处。宋时这座林子内,但有些冤仇的,使用些钱与公人,带到这里,不知结果了多少好汉。今日这两个公人带林冲奔入这林子里来。董超道:“走了一五更,走不得十里路程,似此,沧州怎的得到?”薛霸道:“我也走不得了,且就林子里歇一歇。”三个人奔到里面,解下行李包裹,都搬在树根头。林冲叫声:“阿也!”靠着一株大树便倒了。 只见董超,薛霸道:“行一步,等一步,倒走得我困倦起来,且睡一睡却行。”放下水火棍,便倒在树边,略略闭得眼,从地下叫将起来。林冲道:“上下做甚么?”董超、薛霸道:“俺两个正要睡一睡,这里又无关锁,只怕你走了,我们放心不下,以此睡不稳。”林冲答道:“小人是个好汉,官司既已吃了,一世也不走。”薛霸道:“那里信得你说?要我们心稳,须得缚一缚。”林冲道:“上下要缚便缚,小人敢道怎的?”薛霸腰里解下索子来,把林冲连手带脚和枷紧紧的绑在树上。同董超两个跳将起来,转过身来,拿起水火棍,看着林冲说道:“不是俺要结果你,自是前日来时,有那陆虞候传着高太尉钧旨,教我两个到这里结果你,立等金印回去回话。便多走的几日,也是死数,只今日就这里,倒作成我两个回去快些。休得要怨我弟兄两个,只是上司差遣,不由自己。你须精细着:明年今日是你周年。我等已限定日期,亦要早回话。”林冲见说,泪如雨下,便道:“上下,我与你二位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二位如何救得小人,生死不忘。”董超道:“说甚么闲话?救你不得。” 薛霸便提起水火棍来,望着林冲脑袋上劈将来,可怜豪杰束手就死。正是“万里黄泉无旅店,三魂今夜落谁家”。毕竟林冲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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