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同六全集·第九卷:意大利长篇小说(二)》收辑吕同六先生和夫人蔡蓉合作的三部意大利长篇小说。(一)意大利当代著名作家斯戈隆世纪之交(1999)奉献给中国的一部力作《春蚕吐丝》(Il Filo Di Seta)(二)意大利192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著名女作家黛莱达最钟爱的一部长篇小说《风中芦苇》(CANNE AL VENTO)(三)意大利著名作家莫拉维亚反映意大利抵抗运动的反法西斯长篇小说《乔恰里亚的女人》(La CIOCCIARA)。
吕同六(1938.1.8—2005.10.28),江苏丹阳人。1956—1962年留学苏联列宁格勒(现圣彼得堡)大学意大利语言文学专业,1979—1981年访学进修于意大利卡拉布利亚大学、罗马大学文学院。1962年10月起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工作,1988年晋升研究员。历任外国文学研究所常务副所长、《外国文学评论》常务副主编、《世界文学》杂志编委、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外国语言文学学科组成员、中国翻译工作者协会理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中外文学交流委员会委员、中国国际文化书院院长、中国外国文学学会意大利文学研究会会长、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北京语言大学、南京师范大学、河南大学兼职教授,大连艺术学院意大利文化中心主任,辽宁师范大学意大利“利玛窦、卫匡国研究中心”名誉主任,中央戏剧学院评审专家,以及意大利语言文学研究国际联合会理事、意大利但丁学会北京分会主席、《意大利古典文学》杂志编委。从事意大利文学研究、翻译、评论、编著工作四十余年,是我国学贯中西、著译等身、享有国际声誉的意大利文学、文化研究家、评论家、翻译家。他锐意进取和创新,开拓了我国意大利文学研究、翻译领域的新局面,填补了许多重要空白,在文学翻译理论方面也提出了许多精辟独到的见解。他的著作以学术水平高而著称.译著的译笔优美准确,尤其在诗歌翻译上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主编、编著了二十多套大型意大利文学和外国文学丛书。与此同时,他积极推动中意、中外文化交流,曾先后四次荣获意大利总统授予的勋章和证书,以及意大利蒙德罗国际文学奖、皮兰德娄奖、利尼亚诺奖、意大利国家翻译奖、中国首届陈香梅文学出版奖。先后赴丹麦、韩国、日本、法国和台湾地区进行学术访问。
蔡蓉(吕同六夫人),1960年肄业于上海外国语大学俄语系本科二年级。1964年自北京广播学院(现中国传媒大学)外语系意大利语专业本科毕业后,分别在北京外交学院和意大利锡耶那大学进修,先后在外交部翻译队、欧美司、西欧司意大利处和中国驻意大利使馆研究室工作,撰写了大量外交、国际问题研究论文及内部白皮书《中国意大利四十年外交关系史》。著作有《悠悠往事》。译作有与丈夫吕同六合作的意大利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女作家黛莱达的长篇小说《风中芦苇》,作家莫拉维亚的长篇小说《乔恰里亚的女人》,作家斯戈隆的长篇历史小说《春蚕吐丝》,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皮兰德娄剧作《西西里柠檬》,喜剧家哥尔多尼三部剧作《女店主》、《一仆二主》、《狡猾的寡妇》,以及意大利当代作家帕皮尼、布扎蒂、普拉托利尼等的小说佳作,意大利女诗人阿莱拉莫、格丽的诗篇等。
吕晶(吕同六女儿),1989年肄业于北京首都师范大学英语系三年级,同年夏季赴意大利深造。1996年以优异成绩通过毕业论文,是获得罗马大学文学院毕业证书的中国留学生。现定居罗马,先后在罗马孔子学院,意大利东方学院,罗马鲁斯皮奥大学,罗马第三大学文、哲院任本科班、硕士班的汉语教师:担任意大利加尔藏蒂出版社《汉语专业词汇》、《意汉-汉意词典》中文顾问.参与编著、编译工作;应邀参与同声翻译、《唐诗与大学汉语教学》、《意大利文学在中国》等中意文学、文化交流工作。译作有与父亲吕同六合作的意大利18世纪戏剧家戈齐的传世戏剧佳作《中国公主图兰朵》、意大利作家夏侠的小说《社会游戏》、《你死我活》等。
春蚕吐丝
风中芦苇
乔恰里亚的女人
《吕同六全集·第九卷:意大利长篇小说(二)》:
第一章弗朗兹在公元1265年的时候,波德诺内的维拉诺瓦镇居民,大约只有二百人。他们几乎全是农民,耕种着封建主的土地;余下的为数不多的人,要么是手工艺工匠,要么是士兵。
那儿的一切,无论是土地、森林和沼泽,还是穿过不毛之地的大路和乡间的卵石小径,统统都归封建主所有,那么,房屋呢?那些农民用梅杜纳河畔或者切利纳河畔的石头盖起来的房屋,难道也归封建主所有吗?这个问题从来不曾有人提出过。出于某种原因,公证人和管法律的人好像都沉浸在悠然自得的睡梦之中。不过,如果他们偶然地突然醒来,一定会用确凿无疑的方式确认,一切统统归封建主所有,连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也不例外。在别人眼里,那些老爷们是挺奇怪的一族。他们是那么遥远、可望而不可即,每时每刻都藏在与世隔绝的古堡里,要么就怀着神秘的使命,风尘仆仆地四处奔波,前往乌迪内、戈里齐亚、的里雅斯特、卡林齐亚、斯蒂里亚,或者去奥地利、波希米亚。
不过,老爷们同时又时时刻刻让人感到他们的存在,他们指挥和暗暗地监视在塔楼干活的人和他们在城堡的卫队。其中的一座城堡,三面都由高高的围墙护卫着。有一个维拉诺瓦镇的人,碰巧有机会走进城堡里。他向人们叙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譬如说,楼梯不像个楼梯,更像是一条向上的弯弯曲曲的小路,每一级阶梯都低低的,主人可以骑着马噔噔地上楼去,而不必下鞍。这种事情恐怕天上人间都是不会有的,所以农民们简直不敢相信。
当地的人大抵上都是波希米亚男爵的佃农。对于他们来说,波希米亚男爵的意志如同上帝的意志一样,是至高无上的。没有一个人奢望用自己的意志来取代它。
是的,没有一个人,或者说几乎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奢望。而维拉诺瓦镇的铁匠弗朗兹·马特乌斯,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梦想总有一天扒下波希米亚男爵的皮,把他扔到野地里去。弗朗兹出生在塔特拉地区蒙塔诺村,曾经入伍当过兵。后来因为不堪忍受严格的纪律而被部队除名。他学会了钉马掌的手艺,这门活儿很吃香,所有的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士兵,都有求于他。他的脾气很特别——傲慢自大,固执己见,瞬息万变——压根儿不能容忍单调乏味的生活。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常常闯进封建主的森林里去打猎。他有一副自制的弓箭,用它捕获野猪、狐狸、野獾、猞猁和野狼。凡是带羽毛的猎物,他一律放生,因为它们无论是活着,还是被扔进锅里,他都很讨厌。然而,有一次,他遇上了看守森林的卫队,他带枪瞄准其中的人,在那一瞬间,他真想一枪把那家伙撂倒。
“朋友,好好想一想。我们人多势众,你可是单身一人。”弗朗兹狠狠咬了咬嘴唇,暗暗估量自己的处境,揣摩着可有机会快马加鞭,逃进森林里去。他把打死的野猪扔到草地上,还没有来得及权衡一下自己的决定,便策马疾驰。与此同时,射来的利箭嗖嗖地顺着耳边飞过,他一头钻进了树林。几分钟以后,在林子里的一条小路上,另外两名骑马的士兵堵住了他的去路。看来所有的守卫者都已闻声赶来,该他倒霉了。
“说真的,现在你别指望虎口逃生了。”士兵们说道。
“猎物归打猎的人所有。”“不对,这林子是伯爵老爷的。”“我奔跑了几个小时才打得这么一点玩意儿。”“你现在可以歇息了。”三名高大壮实的士兵把他拉下马来,另外三名用弩箭瞄准他的胸脯。所有的人都开心地瞧着他,好像为他们脑瓜子里酝酿的计谋而兴奋无比。
“朋友,是吃几十棍棒,还是上枷刑,你自个儿选择吧。”弗朗兹朝地上啐了一口痰,露出鄙夷的神情。
“我们对你做到了仁至义尽。你别想考验我们的耐心。快回答吧。”“棍棒。”弗朗兹喃喃地回答,声音含混不清。
“那就上枷刑。”弗朗兹被带到波德诺内城里的广场上,关在囚笼里,脑袋和双手都上了枷锁,旁边立着一块告示牌,羊皮纸上写着他的罪名。他遭到了无穷无尽的侮辱。
他们欺骗了他,就是为了激怒他,并且把他作为品行最恶劣的窃贼,让他在光天化日之下接受众人的嘲弄。而弗朗兹却认定,是皇上和贵族老爷们剥夺了众人狩猎的权利。
太阳在天空升起又落下,弗朗兹·马特乌斯一直被关在囚笼里,上了枷锁的脑袋和双手显得恐怖可怕,好像跟身体的其他部分裂了开来。不过,只有很少的波德诺内人打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丝嘲笑的神色。弗朗兹年轻的妻子薇奥拉不止一次想走上台去,给丈夫送点喝的,也好让他有精神支撑下去,但那两个士兵总是毫不留情地把她赶走。酷刑收场以后,弗朗兹的脸孔被太阳炙晒得通红通红,一颗心蒙受了严重的创伤,他把妻子抱上马鞍,一起回到了维拉诺瓦。
“弗朗兹,忘掉这一切吧。”妻子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