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_[德] 贺东劢（Thomas O. Hollmann）著；刘卫平译_9787553505695

　　来自德国的汉学家贺东劢通过对60件古代文物的栩栩如生的介绍，向读者展现了中国古代文化及其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书写有什么重要意义？何时进行庆典活动？如何看待死亡？本书针对这些问题提出了独到的见解。通过本书，我们还可以感受到中国古人对足球的热情，中国美女形象的转变，以及中国人对于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是出口热门产品的丝绸的偏爱。从美食到教育，从音乐到医学，从法律到宗教，从经济到科学，中国古代社会的全景图，在这里得到呈现。

　　“砺，汉人也，衣服饮食与此不同，生不如死，请速就刃。”[ 薛居正《旧五代史》（974）卷九八。]10世纪的张砺面见北部邻国辽国皇帝时，曾如此怒斥之。这段火药味十足的引文，非常有信服力地表达了中国精英分子在面对异族文化时以华夏文化为中心的根深蒂固的思想。

　　虽然快餐文化和牛仔服盛行于当今中国，但在这个千年古国中，还是可以处处感受到这种以自我文化为中心的傲慢气息。如果不对中国历史背景进行详尽的剖析，从根本上来说，任何形式的展现当今中国状况及其内在文化渊源的尝试都难免流于失败。而重现古老中国的历史的唯一途径，在于探轶出土文物和考古学记载。

　　由于国土面积辽阔、历史背景悠远，古老中国所流传的文物史料汗牛充栋。因此本书作者采用了以单件文物为例进行阐述的叙事方式，以此达到由单个层面推理到中华文明本质脉络的叙事目的。

　　本书以最近几十年出土的60件文物为线索，向读者展现了中国人在不同生活领域的生活细节。“60”，这个貌似耦合的数字并不是作者随意挑选的，而是来自符合传统纪年、节气划分以及风水占卜的一种中国通用计数方法，即干支秩序。这种计数方法由60组汉字排列组合而成，本书的章节除了以阿拉伯数字为序，还采用这种计数方法为序。

　　为了营造尽可能逼真的氛围，作者在每一个章节中都插入了古代书籍的片段。插图和引文的出处均作了说明。

　　作者虽力图展现中国古代文化之全景，但是本书的叙述却不能一一周全。原因之一在于中国地大物博，历史源远流长；原因之二在于所引用文献描述之情景大多限于中国古代上流社会的生活。本书三分之一的篇幅涉及了出自帝国的奢靡首都或者首都近郊地区的出土文物，此现象绝非偶然。由于篇幅所限，即便是有关宫廷上下的篇幅，涉及更宽广的领域，本书亦作淡化处理。此外关于一些自成一门研究领域的重要主题，例如音乐、法律、哲学、文学、艺术等方面，在本书中也只能略微提到。

　　由于中国历史的源远流长，本书不得不对所叙述的历史时间作慎重权衡。最终本书划定1500年的界限：从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建立帝国到1279年蒙古族建立大元帝国。历史上中国曾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华夏文化的影响范围大大超越了彼时的中国国土范围，所以在本书中也涉及了一些曾经在现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内建都的非汉族王朝的文明。

　　在此，本书作者亦要向老朱特别致谢。朱老先生姓朱名青生，他为本书题下了墨宝。读者可以自上而下读到“华”和“夏”——单独的字或者是组合起来的词——这两个字是中国的传统名称，其寓意中华大国的华彩照人。

　　32.从刷牙到如厕阅读

　　敦煌壁画大多是佛教题材，其中也有些反映寺庙生活的内容。比如这幅159号窟南墙上的大约画于9世纪初的壁画，画面上是一个和尚在洗漱。他光着上身，左手拿着水瓶，右手正在刷牙。和尚旁边站着一个衣衫整齐的侍者，手里拿着毛巾在晾干的样子。那时人们刷牙主要用小树枝，首选是李子树枝，一头咬开，用咬开的软毛刷牙。牙签那时也有，特别贵重的有金或银质的。用植物和矿物原料制成的牙膏也出现了。牙刷和牙线的使用则相对要晚一些。

　　在146号洞窟顶上绘有许多正在清洗上身和头部的男人，大约绘于稍晚的一个世纪，他们清洗用的水在一些靠近放着的巨大的盆里。另外在302号洞窟里画有两个人在一个小池塘里做他们的清洁工作，池塘上面还撑着伞盖。这一幅大约绘于将近7世纪时。同时期的文字记录表明，当时的人们洗澡时常用不同的混合物作为清洁剂，基本原料多是豆科植物和香草。

　　虽然早在公元前3世纪，大型浴池的建造已不是问题，但真正的洗浴文化还是跟佛教一起传入中国的。因此也就不奇怪，崇信佛教的后赵君主石虎令人在首都邺建造了规模宏大的洗浴场所，甚至需要通过引水沟来供水：又太武殿前沟水注浴时，沟中先安铜笼疏，其次用葛，其次用纱，相去六七步断水。

　　又安玉盘，受十斛。又安铜龟，饮秽水出后……又显阳殿后皇后浴池上作石室，引外沟

　　水注之，室中临池，上有石床。[ 陆翙《邺中记》（约4世纪中期）卷一。]

　　对此在其他史料上也有相关记载，比如洗浴用水在冬天可以加热，还有数不清的香料种类可以加入水中。这类豪华的，或者说专门腐化堕落用的浴池，和那种往往带有硫磺味，据说有各种神奇功效的温泉浴池一样，都相对比较少。常见的大众浴池，到宋朝时普遍分布在广大佛教寺院中。

　　莫高窟第290号洞窟里的一幅壁画上居然有一个人正在大便的场景。她蹲在一个小隔间里的坑上。从建筑角度来讲，汉朝的陶制模型里就有厕所的设置，那时的厕所多是建在猪圈上，目前还没有发现其他更合理的类型。同时代的墓葬中也很少见有厕所的设计。估计在那时至少在乡下，大部分人都是在野外解决问题。单独建一个作为厕所的小房子实属凤毛麟角。类似古罗马人建的那种堪称宏伟的公共厕所，在中国还从未见过。

　　此外，许多人认为厕所是妖魔鬼怪藏身之处，所以不愿意去。实在憋不住要去，为了克服恐惧感，口中要念着佛经。在厕所门口最重要的沟通方法是打响指，要么是表示要进来了，要么是表示已经有人了。甚至连正确的如厕姿势也有规定：双腿平行下蹲，身体不能倚靠，双目向前平视。如厕时严禁以下行为：过量用水清洗身体；过多用土掩盖茅坑中的粪便；在墙上涂鸦。禁止的行为甚至包括：“不得大咽使面赤。”[ 道世《法苑珠林》（668）卷九四。]

　　11世纪的著名人物欧阳修在他去世前写的一本奇闻异事集里提到了一位儒士躺在床上和上厕所时都用功读书的事例，并补充写道：“余平生所作文章，多在三上，乃马上、枕上、厕上也。盖惟此尤可以属思尔。”[ 欧阳修《归田录》（1067）卷二。]由此可见，相比大部分人都没有厕所用，这两位老先生倒是都有厕所可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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