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为小人物立传的书里,讲述的是被忽略的沉默的大多数。那些草芥般的人物,或被政治运动一不小心就转向命运的另一端,或因贫困、疾病而蝇营狗苟地活着。那些卑微的生命如野草,诠释着生命的脆弱,也诠释着坚韧。他们其实就是很多人的祖父、父亲和兄长,他们的人生几乎就构成了“故乡”那个词。
被时空过滤了的往事
——谈《故乡故人》
胡华强
说起写这个系列人物传记式的散文,其实很偶然。
有一天,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我故乡的一个熟人,一个与我的父亲同年代的人。由于他性格古怪,导致了他到了老年几乎众叛亲离。我于是提笔将这个人物的故事简单地敷衍形成了一篇随笔式的文字。接下来几天,我脑海里竟然逐渐浮现出很多个类似的人物来,这些人物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生动,以至于我最终不得不决定坐在电脑前敲打键盘,把那些人物的故事都还原出来。
时间和空间的移动对于人的记忆来说,真是一个奇怪的事情。我感觉,那些已经被时间推得很远,已经被空间隔得很开的往事,却往往异常的清晰,清晰到连一些幽微的细节都历历如在眼前。童年,故乡,那片丘陵遍布的土地,那里的一草一木都鲜活在我的记忆里。那里生活着的人们,他们很多就是我的亲戚;对于我来说,他们的故事,我不仅是个看客,我本人就常常是故事中的一员。那些卑微的生命,坚韧的生命,如同乡野的草木,既有疯长的季节,也有枯萎的季节;疯长也好,枯萎也好,也就是自生自灭,在自然中无声地轮回着。在这无声的轮回中,既散发着良知的芬芳,也散发着愚昧的苦涩,既诠释着生命的坚韧,也诠释着生命的脆弱。
社会在走向现代化,对往事的频频回顾成了像我这样的喜欢怀旧的人一种习惯。就是这样一种习惯,才突然让我在纷纭繁杂的记忆中逐渐清理出了这样一堆素材。在我进一步对这些素材进行思索的时候,我突然间被那些面孔震慑了,他们其实就是我的祖父、父亲和兄长,他们的人生几乎就构成了我的故乡那个时期的全部。他们的死,他们的生,他们的哭,他们的笑,与政治有关,与经济有关,与文化有关——在那个最卑微的角落,一群卑微的生命,同样演绎了人世间完整的生命之歌。在写作这个系列的时间里,我常常不由自主地神游在故乡那些岭岗沟畔,会很清晰地感受到乡野傍晚时分那种令人迷醉也令人窒闷的炊烟。我童年的世界也就这么大,但是它同样完整地给了我整个世界的感触。那些自然的,荒谬的,甚至还有些魔幻感觉的往事,都是真实地发生在我的身边的,它给我的更多的是感性的记忆,而不是理性的结论。
要写好这个人物系列,如果没有一个角度的限制,可能就会导致信马由缰、散乱无魂的结果。我于是从第一篇的题目得到了启发,干脆全都从人物的外号的角度来写,这样既有一定的理趣,也有一定的吸引力,同时我也要尽可能地从这个人的外号中去揭示这个人物的灵魂。因为,从一定程度上说,外号比人物正儿八经的“大名”更能显示他的灵魂的。大名多是对未来理想的盼望,而外号则多是对现实人生的形容。于是定名为《外号背后的故事》。 同时,即便是在那个时代的乡村,也往往夹杂着有外号但却是“城里人”身份的人,这样的话,写下来也会显得太杂,于是我便只写了他们在乡村活动的情节,且这样的人物不多(如《蓝电影儿》),其余基本上都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他们的故事,有的是我听到过的,有的是我看到过的,有的是我“猜到”的(文学允许合理的虚构),有的甚至就是我参与过的。如果从叙写手法上讲,老实说,中国古典人物传记教给了我不少的技巧,叙述与描写相结合的技巧,点与面相结合的技巧,用细节展示人物性格的技巧。加上我并不回避川渝方言的“粗俗”,所以也就更多了一点生动。我已经写出了近66个外号的故事,感觉我还可以继续写一些。当然,我面临的最大的困难就是如何避免雷同。
说“外号”太老土,文明地叫“外号”其实就是“绰号”。乡人把“外”字变调为上声,变调之后,就产生出一种只可意会而不易言传的意味来,反复揣摩,似乎有着“不正宗”“不端正”“不严肃”“不古板”等既不确定也似乎可以肯定的含义来。给人取外号,叫别人的外号,在文明世界看来是不文明的行为,但在我童年的乡下,这几乎不存在是否文明的争论,外号就是一个人的另一个名而已。而且,外号更能钩起对这个人的真实记忆。
理论家们早就在争论“文学是否有永恒的人性”的命题,我不管这些。我只想通过这些跟“外号”联系在一起的文字来表达我对生活和生命的理解,表达对故乡的怀念和热爱。
胡华强,男,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现供职于成都外国语学校。先后在《诗刊》、《星星 散文诗》、《散文诗》、《散文诗世界》、《四川文学》、《剑南文学》、《时代散文》《橄榄叶》(香港)等各种报刊发表作品三百多篇(首),近年散文诗曾十余次入选各种全国性年选本。
目录
冯聋子...
红鼻子...
海螺蛳...
老兵...
老汤锅儿...
丝鼎锅...
许大马棒...
老腮壳...
礌礌儿...
蔫笋子...
鱼鳅猫儿...
欧打输...
狗大王...
徐棒客...
孔老二...
矮脚虎...
杨金良...
邓晃晃...
蓝电影儿...
长壳蛋...
挖挖...
张巴三儿...
傅猴子...
王盘海...
杀猪匠...
鬼子...
老红军...
覃骚棒...
舅子俊...
麻乌棒...
向端公...
肥狗...
腌臜麦子...
曾莽儿...
翘沟子...
屁巴虫...
二粑粑...
扯拐儿...
半条命...
肖癞儿...
垮子...
癞子老百姓...
杨家妇人...
中国青年...
法官儿...
土八路...
团长...
盐巴罐儿...
黄和尚...
鹅儿老师...
兔儿...
麻鲹儿...
老二流子...
李胎神...
孙大怪...
小鸡儿...
李勇奇...
灶神菩萨...
屠夫王...
四壳子...
老姜疙瘩...
二肥坨...
蝌蚪儿...
狗弯儿...
小栽瘟...
长壳蛋
这个名字来自于他的脸型——窄而长,通常称为“马脸”。据说是在他的八妹出生之后,他母亲才封给了他这样一个生动形象的外号。大概他母亲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母鸡,每日辛勤地觅食,先后生下了8只“蛋”,猛然发现这第一只“蛋”竟如此与众不同,母亲很得意,单独送他这个称号,以示与另外7只“蛋”的区别。
他的确与另外7只“蛋”不同。其他几个均为矮小粗壮型,他却个子高挑近一米八,瘦长的身子上面又顶着这样一颗扁长得如同石臼棒的脑袋,“长壳蛋”这外号实在是形象至极。他在二十多岁时结了婚,老婆说不上漂亮,倒也能干贤惠。他老婆娘家在古龙山的油槽子,是长壳蛋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媒人提亲的时候,那个女子的父母是不答应的,因为他们知道长壳蛋那长相不受看,然而那女子却是满心的愿意,说长相当不得饭吃,身材高大正是干农活的好条件。父母拗不过她,也就不再反对。他们婚后育有两女一男。儿女大概综合了他与他的弟兄姊妹的特点,个个身材竟出奇的匀称。
那么,这个长壳蛋生活该是很幸福吧?其实不然,原因就是他那古怪的性格——固执、自私、贪小便宜,这些毛病甚至使他的家人都厌恶他。
他大儿子出生的时候,他的八妹还不到十岁。长壳蛋觉得自己要养儿子还要帮着父母养弟妹很吃亏,就提出了分家。他那个永远剃着亮晃晃的光头的爹气得破口大骂,抄起一根竹竿去追打长壳蛋。站在院坝边黑桃树下的长壳蛋看着他爹冲过来,也不慌张,只把手一薅,就抓住了竹竿的另一端,和老爷子玩起了拔河的游戏。他爹抓着竹竿捅也不行,抽也不行,气得双脚跳,突然长壳蛋一松手,老头子一个仰翻叉栽进了身后的粪凼里。长壳蛋竟不慌不忙走过去把他爹从粪凼里一把捞起来,扔在坎上,一句话不说,独自走了。自然,很快他就与父母弟妹分了家。作为大哥的他,不能做出大哥的样子,连他老婆都反感他,都骂他。从此,他的弟妹就与他疏远了。
男人们喜欢坐在一起吹闲牛抽叶子烟,不管谁带了烟叶,都拿出来大伙一起抽。长壳蛋也喜欢跟大伙儿搅在一起,但是他不肯把自己的烟叶与大家共享,总是抽“孤人烟”。要是他自己的烟叶抽完了,却常常涎皮吊脸的找别人讨要:“裹一卷噻!裹一卷噻!”要是别人也没有了,他就会望着人家嘴上冒着烟的烟杆连声说:“搭一口搭一口!”甚至还伸手到人家嘴上去夺。有不客气的人奚落他,他也脸不红筋不涨,一副坦然的样子。
长壳蛋是个勤劳的人。到了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各家各户分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土的时候,长壳蛋最大的兴趣就是在自家的田土之间转悠。人们说他家的田土有个特点,就是会慢慢地“长”。不到一年时间,他家宽得可以走牛的水田坎,就窄得人都走不稳了;他家与别人相邻的土地之间的行人的路径,慢慢地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别人家伸到他地边的红苕藤被他给割掉了;别人家长在他田上边的桉树被他砍掉了……反正,就是这样的事情,总是经常发生在他的身上,于是与村人吵架甚至打架的情况就经常出现。
宗祥站在他家承包田的田坎上,对下田坎上的长壳蛋喊:“长壳蛋,你放了我田头的水吗?”宗祥稻田里的水浅了许多。长壳蛋望着自己的秧苗说:“没有……不晓得。”“我水缺上明明有一个洞在放水,不是你放的哪个放的?”宗祥愤怒地质问。“不晓得。我没有放。”长壳蛋眼睛看着自己田里的秧苗,脚步便开始往湾下移动了。“还说不晓得?你个龟儿长壳蛋,你是个啥子货色我怕不清楚?你等着瞧!……”那天晚上,长壳蛋水田里的水被放了个精光。
想想这样一个长壳蛋,全生产队有几个人喜欢他呢?不过他老婆倒是个是个很懂理的人,但是奈何不了他,只好常常背着他的面给乡邻道歉赔小心。
那年他女儿要出嫁,据说两口子关于给陪嫁的问题没有协商好,他不愿意给女儿打发双铺双盖,但他老婆坚持要给,长壳蛋因此生了好几天闷气。那天,迎亲的队伍都上路走了几里地到了马家桥头,他还飞叉叉地追上去强行抢回了一只大红色的木箱子,让穿着大红新娘妆的女儿坐在桥头的石墩上嚎啕大哭。三天后女儿不愿意回门,长壳蛋的老婆伤心大哭。长壳蛋就骂:“哭哭哭,哭你妈个鬼!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老子眼不见心不烦!”女儿出嫁后一直到春节才第一次回来,之后也就很少回娘家了。
儿子娶媳妇,农村风俗,摆喜酒。大家先是喝酒,酒是那种烂红苕烤的酒,长壳蛋那天做了“烧火佬”,被爱开玩笑的人们也劝了一些酒。大伙儿闹新房抬他的箩兜轿。抬到新房门口,要他给喜钱,他一分钱也不给。扫兴的人们开玩笑说,把他抬到院坝去倒掉。这时,他却突然死死地抓住门枋不放,开始借酒装疯,大吵大闹。他先是说媳妇娘家陪嫁少了,又说这房子是他修起来的,想给谁住就给谁住,就是不给陪嫁少的人住。大伙一看这情况,抬箩兜轿的兴致就没了。长壳蛋从箩兜里爬起来坐在儿子新房的门槛上,死活不让小两口入洞房,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新媳妇急得给他跪下放声大哭,他儿子抓了一根扁担要冲过去拼命,被旁人给拦住了,就挥舞着扁担把酒席上的碗碟打了个稀王八烂。一场新婚喜酒就这样被长壳蛋给搅黄了。这些往事后来都成了乡人口中经久不衰的笑谈。儿子儿媳后来外出打工也多年不愿回来。长壳蛋竟弄得众叛亲离了!
那年,长壳蛋死了。他老婆俯在他身边哭诉:
你啊你啊,你明明是属龙的,你怎么一辈子像属鸡一样啊?你双脚在土里不停地扒拉,你的嘴不停地啄身边的同类,你自己又到底吃到了多少呢?你忙碌了一辈子,争抢了一辈子,你六亲不认,结果还是住在破房子里看着别人住小洋楼,天天顿顿喝稀饭看着别人吃香喝辣……你啊你啊,你何苦啊…… 徐棒客
棒客,是川话中对拦路剪径或入室抢劫者的俗称,后演化为凡性情粗暴行为乖戾者也以此相称。徐棒客,即是属于后者。
徐棒客,大名徐帮雨,小名徐八。自小丧父,十多岁时,母亲再嫁,跟了一个矮个子男人,他便几乎没有再与母亲生活在一起,而是成天在外晃荡,游手好闲,养成了一身匪气,成了远近闻名的混混儿,被乡人称为徐棒客。
当他母亲决定再嫁的时候,年龄不大的徐棒客是拼死反对的,也不知道是他反对母亲再嫁的行为还是实在看不起那个将成为其继父的矮子。有一天,矮子到他家来,他母亲在灶上做饭,矮子就在灶前烧火。徐棒客悄悄地从外面摸了回来,手里提了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自制火药枪。进到屋里,朝着正在往灶堂里添柴的矮子就“砰”的一枪,然后丢了枪就跑了。这一跑,大半年之后才回来。他以为那一枪已经把矮子给除脱了,所幸的是,一大把喷射出来的铁砂子,竟然对矮子毫发无损,只是把他妈的铁锅给打漏了。魂都吓丢了的矮子抽身就走,再不敢进徐棒客家门。他母亲着人到处寻找徐棒客的身影,最后终于打听到他躲藏的地方,找了去,告诉他那一枪并没有伤人,而且矮子也答应不会追究他,他又才回来。回来后的徐棒客竟然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同意他母亲再嫁,只是要求分家独立过日子。伤心无奈的母亲只好答应了他。矮子住到了他家里来后,他便独自住在他家的牛圈屋里了,那时他才十五岁。
他在牛圈的顶上用竹子搭了一个床,悬在半空中。在牛圈外的竹林下用石头垒了一个灶,当作自己的厨房。成天无事,就躺在吊床上睡懒觉,常常整天整天地睡,睡得天昏地暗,也没有见他做过什么饭吃。他母亲看着他可怜,就时不时给他端饭来叫他吃,他多半是不会接受的,只顾埋头大睡。矮子偶尔也会过来叫他:“徐八,你起来吃嘛,我给你端了回锅肉来!”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徐棒客仍是不动,要是矮子再多叫几声,就会有破鞋子烂竹筐之类的东西飞下来,吓坏了的矮子于是也再不会去“关心”他了。我们这些小孩子却并不怕他,他也不对我们发狠。我们就常常到他牛圈的床上去玩,而且会觉得那里有无穷的乐趣。虽然那里夏天蚊子多得会把人抬走,冬天北风猛要把人吹走,徐棒客却似乎丝毫不觉,逐渐成熟起来的身体竟然是那样出奇的强壮。
土地承包那一年,生产队为了照顾他,特意分了一块水肥条件都最好的水田给他。其实,他哪里会种田呢?每年插秧时节,全队上下的秧苗都开始返青了,他还在吊床上睡懒觉。他母亲来叫他,他闷着一声不吭;矮子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给他说:“徐五,我帮你把秧子栽上吧?”徐棒客便突然凶狠地冒出一句:“关你球事!”矮子便不敢擅自行动了。直到哪一天他似乎突然睡醒了,爬起来,提了锄头到田里去乱捣一通,然后横七竖八地插上秧苗,之后就睡觉等待收获稻谷。到收获时节,他的谷子的确还不错。不要以为是他那块田好,这其中主要是矮子的功劳。矮子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就帮他薅秧择稗,施肥管水。按说,这事徐棒客也是不领情的,有一次矮子帮他薅秧,被刚回来的徐棒客看见了,他站在田坎上大声地吼:“我要球你来帮忙吗?给我起来!”被吓住了的矮子尴尬地站在田中一动不动。徐棒客便拾起田坎上的土块往田里砸,砸得矮子像一只受惊了的秧鸡,扑扑扑地爬到了上面的田坎去。毕竟矮子是个善良人,并不计较,还是常常趁着徐棒客不在,像照顾自己的田土一样照顾着这块秧田。也许正因为这样,渐渐懂事的徐棒客后来竟慢慢改变了对矮子的态度,虽然并不亲近,但是也少了敌意了。
徐棒客其实并不怎么让乡人讨厌。他虽然粗暴,但从不偷摸。乡人最恨的人就是所谓“手脚不干净”那种人。而他的粗暴后来也成了乡人喜欢甚至佩服的因素。队上与邻村在一个干旱夏天为争水源争吵,直到后来即将引发一场群众性的械斗。两个生产队的村民各自手里都提了锄头踩锹,扁担竹杠。情势一触即发的时候,徐棒客从人群里站了出来,大声叫喊:“哪个龟儿子敢来跟老子单挑?”对方一看,有人大叫:“徐棒客来了,快跑!”一百多人瞬间做鸟售散。徐棒客于是一时成了队上的英雄。
不过,英雄倒是英雄,其品性却也没有几个人看得上眼,二十几岁的徐棒客在人们的眼里到底还只是一个穷困潦倒,得过且过的棒客而已。吊床已睡坏了好几铺,仍然还是住在牛圈里。母亲和继父对他先是担心,后是无可奈何,最后就是“下河的鸭儿,让他去吧”,也不再管他。
突然有一年,听说徐棒客到江西去了,说是去开发鄱阳湖。一去就好多年没有回来。村人遂渐渐地将他淡忘了。几年前,他突然回家来了,还带了老婆和两个孩子,人们倍感意外。更意外的是,徐棒客简直没有了丝毫“棒客”的习气,一副成熟稳重,彬彬有礼的派头。他是带着老婆孩子回来探亲的。矮子这次受到了徐棒客非常客气的对待,不断地接受着递来的纸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徐棒客一家回江西了,听说走的时候留了一笔钱给他的母亲和继父。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现在,村民们说起他来,还常常感叹:“看嘛,人一辈子,哪里会说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