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导读：神话幻想艺术的智性突破
王泉根
王晋康是国内著名的科幻作家，在科幻文坛耕耘20年，创作了500万字的作品，屡屡斩获科幻银河奖和星云奖，其作品感动了几代读者。他的作品充盈着厚重的人文关怀、超硬的科幻构思、深刻锋利的哲理睿思、飞扬不羁的想象，以及机智的构思和悬念，语言晓畅平易，清新淡雅，风格沉郁苍凉，冷峻峭拔。今年，他以一部气势磅礴的长篇科幻《逃出母宇宙》获得银河奖的长篇杰作奖，又获星云奖的终身成就奖。除了科幻作品外，他也偶尔涉足非科幻作品，今年的科学悬疑小说《上帝之手》获这篇小说超好看评奖的前八强。而这一部神话历史小说《古蜀》更是出手不凡，获评大白鲸原创幻想儿童文学钻石鲸作品，把15万元奖金收入囊中。
《古蜀》以大气派、大视野取胜。著名科幻作家刘慈欣在评论王晋康的长篇科幻《与吾同在》时说：翻开这本书的人就具有了造物主的眼睛，从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鸟瞰世界，对文明的真相发出深邃的终极追问，历史和未来的壮丽画卷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大气和壮阔徐徐展开。同样地，翻开《古蜀》的人也将拥有神(西王母)的眼睛，以一种神性的、母性的目光鸟瞰时空，慈爱、平静，多少带点宿命的感伤。在她的注视下，时间之河缓缓流过，历史画面一页页掀开，天界与尘世、神女与凡人、创造与毁灭、奋争与宿命互相交错，因而作品既具有空间的广阔，也具有时间的深邃。
《古蜀》的故事以奇异瑰丽的古蜀文化为背景。作者把丰富的古蜀文物(以金沙和三星堆文物为代表)、中国古代典籍中对于古蜀文明的点滴记载，以及华夏先民留下的昆仑神话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绘出了一部有关生存、爱情、友情、战争、寻根的壮丽的百米画卷。古蜀文明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文明，尤其是青铜雕像中的纵目、鸟爪、几何图形的面容是如此奇崛诡异，以至于人们常把它同外星文明联系起来。实际上，古蜀文明是中华文明的一支分流。据考证，古蜀文明很可能是西北草原的古羌人(先羌)南下建立的，而华夏文明是先羌的另一支流向东发展而建立的。几千年中两者纵然已经渐行渐远，却是同源的，其后又重新合流。《古蜀》中既描绘了古蜀文明的奇特，也昭示了它同华夏文明的血肉联系，因而作品具有浓厚的中华文化的底蕴。说到这儿要说一句闲话。《古蜀》中，作者借一位主人公鳖灵的话提出了一种设想：华夏民族的祖先黄帝，与古蜀文明信奉的祖先蚕丛，其实是同一位历史人物，只不过在不同支后代中被赋予不同的形象。这个观点应该是作者独有的，但有其合理的内核。黄帝和蚕丛同样在五六千年前崛起于西北草原，同样是从游牧转向农耕的部族领袖，同样发明了养蚕，这恐怕不单单是巧合。何况，现代基因学研究已经表明，汉、羌，还有藏族，都是源于先羌。有兴趣的学者不妨对这个历史学观点进行讨论。
在《古蜀》中，作者再次展示了他过人的想象力和他灵动的才华。中国古代典籍中有古蜀文明的点滴记载，神话的虚幻折射了变形的历史，如
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如荆有一人，名鳖灵,
其尸亡去……鳖灵尸随江水上至郫，遂活，与望帝相见。望帝以鳖灵为相。时玉山出水，若尧之洪水。望帝不能治，使鳖灵决玉山，民得安处。鳖灵治水去后，望帝与其妻通。惭愧，自以德薄不如鳖灵，乃委国授之而去，如尧之禅舜……望帝去时子规鸣，故蜀人悲子规，鸣而思望帝。这些半神话半历史的记载，在《古蜀》中全部化为机智的情节，天衣无缝地织入故事中，绝无牵强凝滞之处。这里值得特别提出的是古书中关于望帝与鳖灵妻私通的记载，这段记载是负面的，但作者把它巧妙地转化为神仙姊妹易嫁的情节，既保留了古书记载的梗概，又契合本书唯美的整体基调。在这些机智的情节中，各个人物鲜活地跃然纸上，如风流倜傥、心地善良、潜心艺术却荒废政务的杜宇，像商代铜鼎一样沉稳方正的鳖灵，快乐活泼但内心刚烈的娥灵、蛮勇剽悍但把娥灵疼在心尖的巴王，雍容大度但性格各异的神仙姊妹、大胆奔放追求爱情的妹姬……曾有评论说老王不大善于塑造女性形象，但至少在本部小说中，那些熠熠闪光的女性形象绝不输于男性主人公。
《古蜀》又以绝美的画面见长。当你通读本书，你会像化为鸟身的金凤朱雀那样，俯瞰着壮美的神州大地：江水咆哮的长江三峡、白雪皑皑的高山、像神仙宝镜一样静美的高山湖泊，以及被一棵巨大神树覆盖的昆仑神山。而且你的视野中不仅是这些静景，还有应接不暇的动态场面：鳖灵兄妹靠江豚之力逆向越过滟滪堆的急流、娥灵以一把小匕首与虎王对峙、奇特壮美的古蜀祭典、神仙姊妹化为凤鸟在雪山湖泊上空抛掷戏耍偷窥她们洗澡的杜宇、鳖灵勘察山势时在悬崖上与猴王搏斗、神仙姊妹化为凤鸟合力带鳖灵上天观看水势、遵照古风的裸女采玉、气势磅礴的火兽阵……而金沙文明最著名的代表、中国文化遗产的国家级标志太阳神鸟图案，也在本书中化为神仙姊妹绕日飞旋的动人场景。这些画面极具动感，也使这部小说极具转化为电影大片的潜质。如果有眼光的制片人把它转化为电影，相信它会成为中国版的阿凡达，而且比阿凡达更多了历史的厚重。
《古蜀》的文字晓畅平易，清新淡雅。其中杂糅了不少典故，也含着古汉语精致隽永的韵味。大白鲸原创幻想儿童文学优秀作品征集活动评委会在审阅这部小说时，曾担心本书的文字稍深了一点儿，也许不适合少年儿童阅读。为此，评委会特聘了儿童评委，每篇入围的小说都由三位少年读者再次审阅，给出评价。而阅读过《古蜀》的三位少年评委都给出了最好的评语：一级棒。有了他们的认可，《古蜀》实至名归地被评为最高等级的钻石鲸作品。
大白鲸原创幻想儿童文学优秀作品征集活动评委会给《古蜀》写的评语是：《古蜀》以超凡的想象，精湛的文字，将一段朦胧的神话灰线，真实地艺术地构建、还原为蜀国的历史传奇与世间百态，塑造了杜宇、鳖灵、娥灵、金凤、朱雀、羲和、西王母等天界与凡间的艺术形象，以实写虚，幻极而真，大气磅礴，深具艺术魅力与思想力度。作品将幻想文学深植于中国文化的民族之根，是新世纪幻想文学创作新的艺术突破与重要收获。
相信读者读过本书后，也会有相同的感受。也期望被这部小说感动的电影人，把它转化为一部能够打动中国读者又能走向世界的电影佳作。
(本文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副主任，亚洲儿童文学学会副会长，国家社科基金评审专家，终生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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