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弘,美国西北大学法学博士,中国人民大学法学教授、反腐败法治研究中心主任、普通法中心主任、证据学研究所所长,兼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学科评议组成员、最高人民法院特邀咨询员、最高人民检察院专家咨询委员、中国行为法学会副会长兼法律语言文化研究会会长、中国警察法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国足球协会道德与公平竞赛委员主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法学代表作有《短缺证据与模糊事实——证据学精要》和《亡者归来——刑事司法十大误区》。
《龙眼石之谜:精华本》:
据说,在很久以前,一条天龙因为偷窥玉皇大帝与王母娘娘的房事,被剜去双眼,罚到人间守山。那两个龙眼也被抛置山中,化为宝石,称为“龙眼石”。此石乃稀世珍宝,且有神奇魔力。人得此石,家族兴旺,大富大贵,但族中定有人死于非命。据当地《县志》记载,北宋年间曾有一孙姓农夫拾得一颗龙眼石,家中一女暴亡,但两子荣任高官。该龙眼石成为孙家传世之宝。后来战乱,龙眼石失落民间。
在神秘的盲龙山上,有一个神秘的盲龙洞。
据说,此洞深不可测,里面的暗河能通渤海。据《县志》记载,当地山民一直把盲龙洞作为惩罚罪犯的牢狱,因此那洞里栖息着许多恶鬼和冤魂。多年前,一对青年男女因爱情违犯乡规,被押进盲龙洞。他们在黑暗中求索,竟然找到一个岩石发光的地方。那里有一条会发光的河,河水中有许多会发光的鱼。他们就在那不见天日的洞穴深处生活下来,生儿育女,并且告诉后代永远不要走到光明的地方。他们还相信,人在临死前进入那发光的河水中,其灵魂就不会随躯体一起死亡。这些生活在洞穴中的人被称为“盲人族”。
在盲龙山的脚下,有一片与世隔绝、美丽富饶的土地。蜿蜒的盲龙河从西向东穿过这片山间盆地,两边各有一个村落。南边是史家庄,北边是孙家庄。据说,这些村民是唐代“安史之乱”中西部残军的后人。至今,他们仍然保留一些奇特的习俗。后来,外地人陆续迁徙至此。那些原住民并不排外,但是总会神秘地对外来者说,千万不要到山上那个洞里去,特别是里面的小洞。外来者追问,但得到的只是神秘的微笑。
燕山市公安局的看守所是新近建成的,没有阴森恐怖,只有戒备森严。那两道坐北朝南的大铁门是联动的,外面的铁门开启时,里面的铁门就是关闭的,反之亦然。两道铁门之间是个天井,足以停放两辆大卡车。进出看守所的人都必须在天井中耐心等待,听到身后的铁门“咣当”关闭之后,再看着面前的铁门缓缓开启。会见被告人的律师不必体验这份耐心,因为他们不用走进这道大门。
1995年8月14目下午,洪钧和宋佳在一名男警察的带领下沿着看守所大门东边那排平房的长廊向东走去。洪钧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不喜欢这么仓促——只看了起诉书副本,还没到法院去阅卷,就赶来会见当事人,而且再过三天就要开庭了,可原本说至少还有两周才会开庭的。他觉得,史成龙那诡谲的微笑后面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难道这辩护只是走过场?他可不喜欢走过场,他必须坚守律师的职业道德。也许,他不该接下这个案子,陆伯平案的辩护已经让他很紧张了。至少,他不该带宋佳来,女秘书的工作地点就应该是办公室。虽然宋佳在夏哲和陆伯平的案件调查中有出色表现,但那是在北京!燕山市离北京不太远,但这里的房屋和街道都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就连人们说话的声调都很古怪。然而,他又不能拒绝,因为他不忍心扼杀那对漂亮的大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期盼。走廊南边那一扇扇玻璃窗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走廊北边是一间间相互隔离的提讯室和会见室。他们在第四会见室的门口停住了脚步。洪钧不喜欢这个数字,不吉利。他不信鬼神,但相信命运。
这间会见室有七八平方米,被一道矮墙和铁栏杆分割成南北两个半间。南边有两把木椅,北边有一把铁椅,都固定在地面上。铁椅上还有手脚的锁固装置和上身的约束带。
对面通向看守所内的房门被打开了。一名女警察带着一个中年女子走进来,让那女子坐在铁椅上,并没有锁固手脚和身体。女警察用眼睛和男警察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出去。
男警察对洪钧说:“你们是大地界儿来的,规矩都懂,不用我多说,自己注点儿意就行了。”说完,他走出房门,站在敞开的门外,点着一支香烟,吸了一口,眯着眼睛,望着窗外,似乎是在享受温暖的阳光。
洪钧说了声“谢谢”,心想,如果会见被告人时在场的警察都能这么宽容,中国的刑事司法就文明了。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其实,做刑辩律师的,给点儿阳光就灿烂。他的目光回到对面的女子身上。
这就是史成龙的母亲金彩凤。她身材消瘦,面容憔悴,头发梳理得很整齐,但已有些稀疏。不过,白皙的面色和端庄的五官还能显露出年轻时的美丽,特别是那对眼窝凹陷的眼睛和那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她已年过四旬,但是那双并不很大的眼睛在眨动时仍有几分忧郁的妩媚,那口有薄嘴唇衬护的白牙在微笑时仍有几分温婉的柔情。
洪钧自我介绍后直奔主题,“起诉书上说,被告人对于投毒杀人的事实供认不讳。您都承认了?”“是我害死了武贵。”金彩凤低垂着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