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日本作家冈崎琢磨的推理小说。小说包括5个短故事:《午后三点前的无聊风景》《帕列塔之恋》《消失的礼物飞镖》《可视化的原生艺术》《在塔列兰咖啡馆的庭院里》。
★掀起咖啡推理风潮的畅销书作家冈崎琢磨写给百万读者的新作!
★全系列销售170万册,咖啡馆推理事件簿系列第三弹!
★开启咖啡推理的精致人生。一杯精致的咖啡,一个精密的推理,烧脑+格调的完美结合。
★ 时光流逝,不论你是否愿意,变化总会如期而至。五件环绕在塔列兰咖啡馆的谜团,五个藏在谜底的动人故事!
1986年出生于日本福冈,毕业于京都大学法学部,日本新生代人气推理作家。 2012年出版《咖啡馆推理事件簿1�6�1下次见面时,请让我品尝你煮的咖啡 》,获得“这本小说真了不起!”编辑推荐奖,被多家媒体报道。 2013年4月出版《咖啡馆推理事件簿2�6�1她梦到了欧蕾咖啡》,荣登Oricon Style ! 《咖啡馆推理事件簿》系列迄今销量已超170万册!在日本掀起“咖啡推理风潮”,并迅速席卷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成为亚洲畅销推理读物!
午后三点前的无聊风景
“青山先生……” 咖啡师切间美星的声音突然中断,我不由得抬起了头。 “青山先生是这里的常客,也不用我再多解释了……如你所见,我们是间小咖啡馆,即使只有两个人,也足以继续经营下去。” “就凭你们两个人和一只……” “猫哪能算人手,虽然有时候忙得连猫的手也想借来用用。” 看到美星面带微笑,我也就放心地把视线转回了正面。她正让我体会着十足的享受,她若是不高兴就不好了。但,似乎我的想法不过是杞人忧天。 她正在试着解释今天发生在咖啡馆里的事件。我今天目睹的情景,将要通过她的语言和她的理解逼真地再现出来。 如在梦境一般的惬意之中,我的意识仿佛被牵引着,开始了时间的回溯。大约在一小时前—— * * * * * * 午后两点。
居于京都街头一隅的塔列兰咖啡馆,正一如往常地消磨着一天中最无聊的时光。 我弓着背,坐在挨着吧台的椅子上,保持这个姿势超过三十分钟了。 这个店的咖啡师切间美星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刷洗餐具、收拾咖啡机,根本不理会我。准备客人点的饮品自不必说,从接待客人到打扫卫生,经营咖啡馆必不可少的事务大半都落在她的肩上,所以我想,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目光转向大厅的一角,美星的表亲藻川又次大叔正舒舒服服地打着盹儿,随着头一点一点的,他屁股下的椅子便摇船般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是这个店的老板,名义上还兼任主厨,但他基本上把热情都用在偷懒上,所以打盹儿这样的事,美星也不会每次都责备他。从我第一次踏入塔列兰,至今已半年有余,能感觉得到这老头子偷懒的毛病愈演愈烈。 店里有两桌客人。平日的午后一般都这样。我没见过他们,估计都是第一次来。有时候我也会和这些人交流以消磨时间,但今天实在没有那份心情。四月的暖阳从门缝间偷偷地溜进来,勾起我一身的慵懒,我望了望挂钟,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么无聊的时间,还要再持续一个小时啊! 我使劲地伸了伸懒腰,在椅子上把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在我和正面的大窗户之间,有两张四人桌,分别坐着两拨客人。
正对面左边,靠近咖啡馆门口的那桌是母子俩。妈妈看起来很年轻,但给人感觉很沉稳。束起后搭在右肩的头发和一袭长裙,流露出她的优雅。年幼的儿子咿咿呀呀地说着话,他不坐在妈妈的旁边,而是坐在对面,那样子似乎在告诉别人:“我不是小小孩了!”似在逞强却又招人喜欢,他彬彬有礼地挺直身体,紧紧地握住吸管喝着果汁。 右侧桌边坐着的是个男子,正好与那个孩子背靠背,看年纪称其大叔也行,叫他大哥也无妨。身上的西装和腕上的手表都让人感觉像是个有钱人,但并不令人生厌。可能是因为他那张圆圆的脸给人老好人的印象吧。他好像很在意同伴的感受,不停地张罗着什么。但那不勒斯风味面一上桌,他就自顾自地一扫而光,看起来有些滑稽。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和他隔桌相对而坐的女子。她的穿着比较寒酸。这个季节还很凉,她却光脚穿着一双颜色脱落的凉鞋。薄薄的连衣裙既没装饰,也没口袋。敷衍地化了化妆,长长的黑发干巴巴的。是情侣吗?看起来男子的年纪比她大很多,男子一直在那里说着什么,女子并不回应只是认真倾听的样子,与其说是文静,不如说低声下气更为贴切。 左边是母子,右边是情侣。幸好这两对儿都没注意到我。当然,我并没有对他们抱有特殊的兴趣,只是比起呆呆地坐在那里,多少能排遣一些寂寞而已。
于是,我决定继续我的观察。 午后两点十分。 “唉,手提包破了一个洞。” 右边桌的女子好像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哪里?由美,让我看看。” 男子马上表现出担心的样子,被叫作由美的女子把挎包递给他,男子打开那个小包,拿出手机和手巾后,里面就空空如也了。挎包看起来做工很粗糙,纱布一样的质地,薄薄的,到今天才破倒可以说是奇迹。外面连一个口袋都没有,翻过来看里面,连个隔层都没有。就这样,再破个洞就没法用了。 “啊,真的啊!”洞口有记号笔那么粗,男子将同样粗细的食指捅进洞里,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买个新的吧。” “那怎么好意思,和夫先生。”由美有气无力地挥着手说。 声音里夹杂着复杂的气息,又非常柔弱。 “没关系的,别和我客气。” “总是给我买这买那的。” “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由美如果能得到幸福,哪怕是一点点,我都很幸福。” 这种道白只是听一听就感觉身上发冷,看起来和夫是非常认真的。还挎包时脸上浮现的笑容非常自豪。我想,穿着单薄的由美最好别再感觉浑身发冷。 “今天,我们正好相识一年了,晚上好好庆祝一下吧。我预订了一家夜景非常美丽的餐厅。” 以前曾听人说过,京都有限制建筑物高度的规定,如果实在想看美丽的夜景,只能到比叡山或大文字山顶。这种说法有点夸张。其实从餐厅或许也足以欣赏到美丽的夜景。但不管怎样,我是没有看到过那样的夜景。 相识整一年!他不是说交往整一年,顿时使我有种窥探到他们之间微妙关系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我身边就有类似的例子吧——我偷看了一眼美星,她没有任何反应,仍旧忙着手里的工作。先不管她吧。我总觉得这一对有些不太般配。 “好期待啊,太感谢了!”由美高兴地笑着,“那天黑之前怎么办呢?” “现在咱们要去京都站的剧场欣赏音乐剧,半年前我就期盼着这场演出,票就在这里……啊!” 和夫想要取出票,把敞着口的手包弄翻,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地板上不但散落着长形钱包、票等,还有一件东西滚落到由美的脚边。是一个小盒,外面包着一层天鹅绒,里面是什么东西不得而知。 “没事吧?” 发现这边有动静,美星要从吧台内走出来。 “没什么,对不起,没事的!” 和夫慌忙制止咖啡师,准备捡拾地上的东西。除了由美捡起来的东西外,大部分都是和夫自己捡起来的。在这期间,他差不多接连说了十次对不起。随后先是坐回椅子上,注意到由美怜悯的目光后,不知是否因为感觉坐立不安,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又离开座位去了卫生间。 和夫回来之前,这桌估计不会有什么动静了。我把观察对象转移到了邻桌。 午后两点二十分。 “小真,好喝吗?” 左边桌。儿子喝了一口果汁,噗地呼出一口气,妈妈微笑着问他。 “嗯,好喝。妈妈的呢?”儿子也十分乖巧地反问妈妈。 妈妈轻轻地摇晃装着咖啡的杯子回答: “妈妈的也好喝。” “你的是什么?” “是咖啡。大人喝的饮料。” “咖啡。”小真学着妈妈说了一遍,可是口齿不清,“啡”听起来像“灰”。 “什么味道?” “喝一口尝尝?” 妈妈调皮地笑笑,站起来坐到了桌子对面,一下子抱起儿子,坐到了空出的椅子上,把儿子放到腿上。然后她把装有咖啡的杯子拿到自己面前,看着儿子说道: “给你加点儿糖吧。” “嗯。” 小真使劲地点着头,可是小脸紧绷着。面对这未知的饮料还是有些紧张啊。喝咖啡,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不是小小孩,但无论是被妈妈抱着的姿态,还是咖啡中加糖,都背叛了他的初衷。 桌子上配备的糖罐,用配套的调羹舀十勺就会掏空。糖罐是陶瓷的,雪白的表面上自然地滑过几条等距离的斜纹。妈妈打开盖,用插在里面的小调羹舀了满满一勺糖,放到了咖啡里。然后又拿起咖啡托盘里的调羹,在咖啡杯里搅拌后,舀了一勺送到儿子的嘴里。这时小真确实是主动要喝的咖啡,但之后马上皱起眉头,沉默不语了。 “……” “怎么样?小真,好喝吗?” “嗯,好喝是好喝,我还是喜欢再甜一点。” 没想到还在逞强!确实,他已经不是一个小小孩了! “那就再给你加点糖?” 都这时候了,是不是该坦白地说“太苦了,我不想喝了”,也许后悔之意已经掠过小真的脑海,但这种体验一定会有助于孩子的成长。 妈妈又舀满糖,而且这次是放了两勺。小真也很机灵,趁机用果汁清了清口。最终他是赢得了胜利,还是被对他无所不知的妈妈继续耍弄呢? 正当我热衷于母子俩之间的较量时,和夫从卫生间回来了。 “音乐剧开演的时间要到了,我们走吧。” 他用看起来很柔软的手帕边擦手边说道,好像要掩饰刚才的失态,不过一字不提反倒让人感觉不自然。 由美起身准备走出咖啡馆。这期间,和夫叫美星到收银台结了账。然后二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如果想牵手还有些够不到的距离走出了店门。真是一对百看不厌的情侣啊!这之后我的寂寞会加倍增长吧。
午后两点三十分。 第二次试喝,小真依然没有承认咖啡不合自己的口味。 妈妈非常享受这种状态,加进去的糖多得根本都无法融化,还要往里加。可是,糖罐好像已经见底了,调羹碰得糖罐噼啪作响。 “糖用光了!”也许是心理作用,小真的声音,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真的哎!” 可是,妈妈向四周东张西望了一圈后,拧着上半身,自作主张与邻桌的糖罐调换了位置。别说正酣睡着的藻川大叔,连美星似乎也没注意到。该不该提醒他们一下?是不是多管闲事?我正纠结着,这时—— “哎呀呀!你在干什么?”妈妈突然发出尖叫。 原来小真的手指沾满了砂糖。他好像是把手插进了刚换过来的糖罐里。为了制止妈妈继续胡闹,小真终于放出了大招! 美星察觉到这里的异样,马上跑到桌边来。 “没事吧?我马上拿湿巾来。” “实在抱歉,快,说对不起!” 刚才还装成小大人模样的小真,此时却马上要哭出来似的呆呆地愣在那里。 “请您别介意,毕竟还是个孩子。” 美星苦笑着拿起糖罐。这时,小真的妈妈紧盯着它,若无其事地问道: “那个糖,要丢掉吗?” “嗯,是的。” 实在是太不好回答了。孩子把手插进去,砂糖不可能再继续使用了。但又不能对孩子家长说“因为太脏了”。 正要回到吧台的美星感觉有些蹊跷,她停住了脚步。小真的妈妈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然后终于下定决心地说道: “如果要丢掉的话,怪可惜的,送给我吧。” 对此我也有些始料未及,脸皮太厚了吧。 “不,那可——” 任何时候对待顾客都彬彬有礼的美星,这时也无法完全掩饰住自己的不快。这种事情一旦认可的话,为了要砂糖,以后顾客有可能故意把孩子的手插进糖罐。注重细节的美星肯定是想到了这一点。 也许小真的妈妈想到了同样的问题,接着她又说了下面这句。 “我赔偿,这样总可以了吧?也不是故意的。” 一瞬间,美星变得面无表情。可随后马上又浮现出平常,不,比平常更为爽快的微笑说道: “好的,明白了,我去拿个装糖的袋子来,请稍等。” 改变得够快的啊!不愿和麻烦的顾客过多纠缠,这种心情倒是也可以理解。但,照这样下去,这个店还能维持下去吗?我不免有些担心。 我以为美星会回到里面的备餐间,可她却中途走到大厅一角,叫醒了打盹儿的藻川大叔,然后对他耳语了几句。藻川大叔瞬间充了电似的站起来,根本不像刚刚睡醒,以敏捷的动作冲出了塔列兰。 美星回了备餐间,大厅里只剩下母子俩和我。 午后两点四十分。 返回大厅的美星手里拿着透明塑料袋和漏斗。看到这些东西,小真的妈妈沉下了脸。 “有袋子就可以了,我自己装。” 事实上,塑料袋大得足以装下整个糖罐,只要将糖罐口朝下倒在袋子里就行。
然而,美星却没有把塑料袋和漏斗递给她。 “那不行,别再弄撒了。” 说完,便将漏斗顶端插进袋子里,糖罐口朝下倾倒下去。塑料漏斗被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照耀,阴影下砂糖掉落到袋子里的情景,赏心悦目,与这个店里常备的沙漏极为相似。 砂糖从小小的糖罐中全部落进袋子,仅需不到五秒钟。就在砂糖即将倒空时—— “干什么!” 美星发出一声惨叫。小真的妈妈猛地伸出手,要将漏斗和袋子一起夺过去。 冷不防被突然袭击,肯定会坚持不住的。但,看上去美星虽然有些摇晃,可握着漏斗的手却紧紧地抓着,小真的妈妈并没能得逞。小真张着嘴呆呆地仰头看着两个人撕扯着,我也只能胆战心惊地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