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共收集12片短篇小说,合计8万字左右,收录了小河丁丁近年来在各个刊物上刊登的带有幻想色彩的小说作品,小河丁丁的作品虽然有浓烈的乡村气息,但其中充斥的感情却具有唤醒人内心*深处渴望的能量,无论是神秘的白公,还是一尾可以腾飞在空中的木鱼,亦或是书中那一只只书虫,都化身为现实世界与幻想世界**的媒介,借此,可以令读者一窥与现实接壤的幻想世界的美好。同时,故事中抒发的真挚感情也令人感动,亲情、友情……这些似乎是*寻常的题材,在小河丁丁这位作者神奇笔触的法力下,焕发了新的含义和境界。而且,这样*寻常的题材,不也是人们一直在追求的人生*美好的东西吗?作者深谙这个道理,于是将*寻常的题材,写出了*不同寻常的故事。本书中的《白公山的刺莓》《年年有鱼》《老街书店的书虫》均在“周庄杯”全国儿童文学短篇小说大赛上获奖,其中《白公山的刺莓》还获得陈伯吹儿童文学奖,是一本含金量非常高的选集。
这本书构成了一道帮助你跨越现实与虚幻的风景线。这片风景里面,有《白公山的刺莓》里的群山,有《年年有鱼》里的大河,只是这看似平常的山,里面有白公,这看似普通的河,里面有会飞的鱼。跨越这道风景线,你能看到不一般的世界,和这世界里的种种温暖。本书囊括了小河丁丁近年来优秀的短篇幻想作品,其中《白公山的刺莓》获得陈伯吹儿童文学奖单篇作品奖。
小河丁丁是怎么个人?一个内向的人,一个木讷的人,一个因木讷而出过许多洋相的人……这说得大概不会错。但同时,又是一个静得下来的人,一个不怕孤独且喜欢孤独的人,一个能细心阅读并悄悄吸取的人,一个善思而不知疲倦的人,一个感恩以至多愁善感的人……这样的人弄文学,也许是最合宜的。
从现在用作两本书名的作品——《老街书店的书虫》和《从夏到夏》中,我们都能看到一个因不合群而受小伙伴们冷落的孩子,他(她)的内心世界却极其丰富。这里肯定有丁丁儿时的影子。避开了外部的热闹,就向内发展,生成许多私密,变成一个与众不同的人。这种被孤立的处境,如缺乏善和美的导引,就会下行,造成孤僻和偏狭;反之,则上行,造成积极、大气、低调、不争一日之短长的特立独行。丁丁幸好是后者。于是,“轻易不出手”和“人不可貌相”,用在他身上,就很合适。在儿童文学史上,这样的人曾经有过,写《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的刘易斯·卡洛尔,就是一位很难与成人打交道的天才。张爱玲其实也庶几近之,只是她不写儿童文学。
丁丁的与众不同的内秀,体现在他的文字上。我喜欢他《爱喝糊粮酒的倔老头》开场时对酿酒过程的那如数家珍的白描,看似琐屑,其实有味,对儿时家乡风土人物的幽深情怀尽藏其间,不抒情而情更浓。这让我想到汪曾祺、高晓声等前辈大家,只有他们才敢用这样的笔法。我还喜欢他在童话《花鼓戏之夜》中描写日落的那段文字,那种“通感”的活用,让我想起另一位短篇小说大家林斤澜。因为太喜欢,抄在这里吧:熊和小狐狸继续赶路。世界变得朦胧起来,涧水却倒映着霞光,格外艳丽。他们仿佛听见“咕咚”一声响,齐齐回头,太阳被山吞下去了……
丁丁作品之奇,之美,并不只在文字,虽然文字正是这奇和美的外部表现。我过去曾写一文评日本作家新美南吉和佐野洋子,以一句短语作篇名:“极清浅而极深刻”;现在谈丁丁的风格,想,也可用一句结构相似的短语:“极世俗而极风雅”。丁丁热爱生活,因从小孤独,所以观察分外细微,琢磨尤为深透,这类心得从小到大在内心翻动,已经成了珍珠,这是他独家的财富。而他又一直不忘对记忆的再发掘,再思考,一直在掂量和探讨。对于老家的“西峒”的本意,他是很后来才悟出的。对于糊粮酒的酿制过程,他是抓紧回乡机会向母亲细细请教,才终于了如指掌。他曾出过一本《我本来可以大侠》的小说集,其中作品多属民间传奇故事,他有意搜集老旧的传闻,写出民间的趣味和色彩,人物既出格又生动,充满世俗气息,又处处融入他自己的生活。书中的作品参考了武侠小说之长,却比武侠小说更真,虽假仍真,假中有真,相当好读。当然此书没有现在这两本新书成熟,但他对民间俗世的浓郁的兴味,从中可见一斑。本来,民俗、怀旧之类,属于老人趣味,与儿童有点隔膜,但作者进行了独到的创造,从儿童视角来看,以儿童心理编织故事,不断寻求最适合儿童兴趣的形式,在写作中进行了悉心的几无穷尽的推敲,这才有了今天的堪称灿烂的文学成果。
有些作品,他用的是童话——幻想小说的形式(现收在《老街书店的书虫》中)。虽然有那么多非现实的内容,却仍有强烈的现实的感染力,让人想到自己的生活,让人潸然泪下。那是因为它们充满真情实感,是作者对俗世的真实体验的变形。如《白公山的刺莓》,父亲和兔子白公下棋,以及后来儿子再来下棋,本来是不会发生的事,但父亲为了孩子宁可自己挨饿却是真实的细节,是作者一想起来就感动不已的真事。《花鼓戏之夜》中狐狸下山看戏的事当然不会发生,但孩子对每年一次看戏的喜爱是真的,小小孩子对孩子出生之谜的探究也是可信的。即使动物看戏,也充满人间的世俗气息。所以不妨说,他的童话也是小说。而另一些作品,他则出之以写实的形式(现收在《从夏到夏》中)。用童话表现俗世情怀,会更有趣更好玩,会平添一层童年的绚丽色彩;而以写实笔墨写童年乡俗,则会更真切,更细微,把人情世故写得更周到,也才有深刻到出人意表的剖析。如《田螺手链》中那可爱而可怜的小女孩,以及“我”和小女孩间的情义,写得真实迷人,写出了人生的不圆满。《从夏到夏》中学业优异的“黑孩”柳絮的命运,令人深感人间不平——孩子有什么责任呢?这就蕴含了思想的锋芒。《爱喝糊粮酒的倔老头》对父母和老头都倾注了崇敬和爱戴,可说是对古老的传统道德的一次讴歌;但最后,那稀世珍宝玉葫芦竟真的付于丧葬之火,这样的道德合理么?作者没有点破,只是淡淡地叙述,可批判,至少是怀疑,已孕育其中了。作品在感染人的同时也发人以深思,体现了文学的力量。
看来,丁丁童话大都是世俗的,可以当小说读;他的小说大都有童话的色彩和愿景,也可当童话读。作者在《后记》中说:“文字虽然是从俗世学来,作者也生活在俗世之中,但是文学——尤其儿童文学——有一种不可方物的至纯可以追求。”因为能自觉把握这样的出发地和如此高远的追求,所以,他形成了“极世俗而极风雅”的风格特征。我过去曾说,他的《爱喝糊粮酒的倔老头》放入汪曾祺作品中也不会逊色,现在读了这两本集子,我发现,其中有好几篇都是可放入汪著系列而得相应之趣的。对一个年轻作家来说,这不是容易的事。现在的小河丁丁,正放开眼界,打开思路,大量阅读,从容思考。他读小说童话也读随笔散文,读纯文学也读俗文学,读苏东坡、泰戈尔也读曾卓,读老舍也读杨绛,读鲁迅、周作人也读《山海经》《金刚经》……我觉得,他可能踏上了一条能走得最远的文学大道,当初汪曾祺、林斤澜也是这么走的。我想提醒的是:这样的阅读只关乎素养的提高,却不与具体创作(尤其是儿童文学创作)直接相关。也就是说,提高文学艺术素养,是为人的,而不是为用的。在创作儿童文学时,还是要追求清浅自然,要写得好看,要让具体素材中的美感找到最好、最适合儿童的形式,而决不想怎么才能流露自己的素养和水平。其实,作家总在为自己作品把关,一个有更高素养的作家所能通过的文字,和一个素养很低的作家所看重者,不会一样。高明的作家的得意之笔,自有高雅趣味在。所以,素养只可自然而然(即不自觉地)流露,断不可人为炫耀。明乎此,读书就会成为创作的“助力”而非“阻力”。以丁丁之聪慧,自不必我如此赘言,那就原谅我的这段蛇足吧。
是为序。
2015年小雪后三日写于沪西香花桥畔
小河丁丁,自由自在,在闲闲的山野闲闲游玩,花鸟鱼虫清风白云闲闲相伴。尘世的身份,乃是一介中学教师。有时翻翻闲书。有时默默闲思,闲坐,雨中月下闲闲独步。有时写写闲文,添一点闲趣。作品曾获得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单篇作品奖、“周庄杯”全国儿童文学短篇小说大赛特等奖。
序/ 001
白公山的刺莓 / 007
花鼓戏之夜 / 023
零陵香 / 044
毛角坳的孩子们 / 065
年年有鱼 / 086
心里开朵野百合 / 101
白画眉 / 118
甘蔗花开呀开 / 136
老街书店的书虫 / 159
万花筒 / 173
月儿圆圆粽子香 / 191
照相师和他的儿子 / 209
黑丫 / 223
后记 / 242
我喊第三声时,裘正加入进来。他不一定想做我爸的儿子,但是他一定想拥有我爸这样的好爸爸,肯从老远老远别人都不去的深山里给儿子带回天下无敌的刺莓。我爸站住了,放下担子,向这边挥着手。
我们欢呼着,开始赛跑。虽然看得见人,喊得应声,山路弯弯,跑过去仍然要一肚子气力。三人会了面,晚霞只燃剩一点余烬,群山变得朦朦胧胧,仿佛要融化在夜色里。
裘正问我爸:“有没有白公山的刺莓?”
我爸用毛巾擦着满脸的汗,指着小竹篮说:“有的,回去再吃,你想着刺莓,才有劲头走回去的路。”
那只小竹篮有盖子,爸爸进山时用它装饭团,出山时用它装刺莓。我抢先拿到小竹篮,打开盖子,哈,红绿蓝紫,全是刺莓,那么大,那么水灵,叫人口水直流。我给裘正看一眼,赶紧把盖子盖上,说:“回去再吃!”
看到刺莓,裘正可有劲了。我爸从大畚箕往小畚箕分柴的时候,他一个劲地说:“多分点,我挑得动!”
我爸只是象征性地分了几块柴,让我和裘正轮流挑,他的大畚箕仍然很沉重,压得扁担一步一弯,吱呀呻吟。要是扁担受得了,就是把两座大山放进大畚箕,我爸也挑得动吧,他肩膀上的肉高高隆起,后颈长出一个肉团,那是“担子肉”,挑担的老手才会有。轮到我挑小畚箕的时候,裘正把小竹篮抱在怀里,那么小心,如同抱着稀世珍宝。
裘正问我爸:“叔叔,白公的刺莓为什么是彩色的?”
我爸说:“长出来就是彩色的。”
他又问:“你为什么不挖一株刺莓,种在自家院子里?”
我爸说:“白公不会让你挖的。白公的刺莓长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们刚刚走出谷口,天就黑了,镇上人家点了灯,田野黑糊糊,脚下的路像是一缕白烟,随时都会消散,走在上面恍如梦游。
到了家,我妈对裘正说:“我跟你妈说过了,你在我们家吃夜饭。”
裘正很高兴:“我用刺莓下饭!”
这样的好主意,我怎么没有想到?我赶紧对我爸说:“爸,你用刺莓下酒!”
我妈早已安排好饭菜,酒也斟好了,菜是我妈腌制的酸萝卜、酸豆角、酸辣子,还有一团圆柱形的油炸花生米——虽然一毛钱就可以买一团,平时也要来客才舍得买。
我爸将花生米捏散了,拌在酸辣子里,惬意地说:“这才是我的下酒菜!”
我和裘正用海碗将刺莓盛起来,放在桌上——昏黄的油灯光里,来之不易的果实闪着神奇的光泽,就像彩色的水晶球。我摘了一粒紫色的塞入口中,一含就化,满口蜜甜,扒一口饭,饭也蜜甜。
裘正跟我比赛一样吃刺莓,吃着吃着,我们的饭变成彩色的了。我们吃得那么过瘾,直到肚子胀得隐隐作痛,这才放下变成了彩色的碗和筷,这时我们的嘴巴和手指也变成彩色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