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记
偶尔,只是偶尔,当追问自己写作的初衷时,会陷入漂浮于海洋表面般的茫然状态,我会感到原本重要的事情不再重要的刺痛感。或许类似于棒球比赛,在完美的一击之后,支配棒球飞行的是不需要理由的惯性支配我写作的也是不需要理由的惯性,一种冰冷的力量。
两年以前,十八岁的夏天,写完《新千年幻想》之时,我说:一切都结束了。然而一切仍旧在继续,结束只是纸面意义上的结束,一个永远十八岁的自我停留在纸面上,文字有如冰晶般保存了自己,以至于现在重新审视小说时会对当初的自己感到陌生。
小说对于我而言是一种可能性,可以用文字将自己扭曲成不同的状态呈现在读者面前,有如近景魔术。我是一个狡黠的魔术师,不是通过从礼帽里提出兔子欺骗读者,而是通过转换语言的属性。小说会同时往过去与未来延伸,进行渗透,既是模糊的记忆也是隐晦的预言,无论包含多少幻想,它都会告诉人一种抽象的真实。或许是一种迷信,许多人都认为写作是在寻找一个可以说明一切的答案,相信真相只有一个,认为在变幻的人生中存在一个不变的定点。仿佛写作是另一种形式的炼金术炼金术士将黄金从铅液中提炼出来,作者将答案从文字中提炼出来。
基于非常简单的物理原则,动与静是相对的,而在生活中对与错也是相对的,改变参照物的话一切都会变动。小说是一种可感的存在,宛若一片中性的森林,不同的人从不同角度进入从不同角度离开,出口与入口混淆在一起,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而他们的答案又并不相同,因为所谓的答案只是一种让自己接受的解释,是堵塞住疑惑并且创造出可以相信的假象的东西,是一种麻醉剂。正如博尔赫斯所言:人类从虚无中建立了秩序,而建立的秩序又将归于虚无。
易燃是树木的属性之一,我希望能够击中读者内心的脆弱是《新千年幻想》的属性之一,毕竟在某种意义上,从我笔下释放的是一只蝴蝶还是一阵风暴取决于读者的感官。我追求当下的迫切感与永恒的寂静感的同时表达,这类似于一种敏感,就像一些人对于镜子、对于冬天、对于车前草的敏感,我也希望读者对于这部作品感受到这种敏感。
《新千年幻想》既是一部小说也是一场游戏,在十三条作者、读者、主人公都需要遵守的规则限定下,在文字构成的迷宫里,三者之间展开充满可能性的游戏。不存在让人压抑的倒计时,也没有输与赢,读者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像走在沙滩上寻找自己想要的贝壳一样。作者我、读者你以及主人公肖马之间构成了缺乏稳定性的三角形(虽然这违背了几何原理),无论是谁对于其他二者而言都是过客,我们都得努力在变动中寻找相对安定的一点。
在这场没有胜利者与失败者的游戏中,当读者你穿过文字森林来到尽头时,希望你已经寻找到足够多的东西,让你对留作空白的第十三条规则的内容做出决定。
王陌书
2017年7月18日
王陌书,1997年生,高中开始写作。写有小说《我们的我们》《新千年幻想》《随机之歌》《现代神话》和《幽灵备忘录》等,作品发表于《小说界》《文艺风赏》《作品》等刊物。
信奉这样的格言:写作是对自己精神、意志、情感的转述,就是把自己翻译成别人听得懂的声音,当然,会经过篡改、隐瞒、曲解,这只是为了写出似是而非的自我,描述有别于真实的另一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