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方言考_敖小平著_9787532650026

《南通方言考》确立了南通方言与其周边方言的区别性特征；匡正了对南通方言语音系统的描写和认知；建立了以数理统计为辅助手段的历史音变研究方法；确定了方言用汉字的主要类型和基本规则；确立了单一方言词汇历时性和多种方言词汇共时性比较研究的基本方法；编制了迄今为止较大规模的南通方言特有词汇表；编写了包括词法、短语、句法内容的南通方言语法。此外，书中对南通词汇以及读音做了深入的研究，叙事辩理，条分缕析，层次分明，来龙去脉清晰，形成过程了然。作者仔细斟酌，反复推敲，搜集了六千七百多条南通方言特有的词语，很有价值。此外，书中还采撷了熟语、谚语、儿歌、民谣、山歌、民间故事以及南通地区特有的牌儿经和僮子戏实录，还将南通电视台的方言栏目《总而言之》和《今晚评谈》做了实录……语料价值很高。本书共分七卷，分别是概论篇、语音篇、历史篇、文字篇、词汇篇、语法篇和语料篇。

回望南通方言形成後的千百年间，鲜有着録当地方言的着作存世。现今我们读到的最早着録南通方言的文献，当是刊于清光绪元年（1875）的《通州直隶州志》。是书《方言》部分以词表形式着録的方言词语数量虽然不多，释义也较简略，然其开调查研究南通方言之先河，奠基之功当永记史册。其後，140年来，随着社会发展和科学进步，调查研究南通方言的论着日益增多。仅以专着而论，有调查南通一地的，如孙锦标撰着的《南通方言疏证》（1913）和《通俗常言疏证》（1925），易作霖撰着的《南通语音字母説明书》（1921），江苏省和上海市方言调查指导组主编复旦大学方言调查工作组编写的《南通人学习普通话手册》（1959），管劲丞编撰的《南通方言俚语汇编》（1983），敖小平撰着的《南通语音与音系》（1993），南通市志编纂委员会编撰的《南通市志?方言》（2000），鲍明炜、王均主编的《南通地区方言研究》（2002），陶国良编着的《南通方言词典》（2007）等；也有调查研究包括南通方言在内涉及多地乃至多个省份方言的，如江苏省和上海市方言调查指导组编的《江苏省和上海市方言概况》（1960），陈章太、李行健主编的《普通话基础方言词汇集》（1996），季华权主编的《江苏方言总汇》（1998），鲍明炜主编的《江苏省志? 方言志》（1998），顾黔撰着的《通泰方言音韵研究》（2001）等。这些文献各有所长，均爲南通方言的调查研究和学术进步作出了贡献，理当受到後人的充分肯定和尊重。近读同乡学者敖小平先生的专着稿《南通方言考》，感到在调查研究的广度和深度、文献资料的发掘和整理、理论方法的把握和运用，以及具体问题的考证和分析等方面，此稿都有其独到之处，读来获益匪浅。《南通方言考》的特色、长处和贡献，有待出版後专家读者的全面评价，余则仅略抒读後一二所感如次：
首先，《南通方言考》是迄今南通一地方言综合性研究着作中内容最爲丰富、详赡的一部。是书共分七卷，依次爲概论篇、语音篇、历史篇、文字篇、词汇篇、语法篇、语料篇，研究面之广、发掘层之深、材料之翔实、分析之细致，实爲同地同类多部着作中之佼佼者。比如以卷一《概论篇》而言，就分南通方言概况南通方言起源南通方言辨析南通方言现状史料文献评价五章，下面又各分列共二十四节，对过去同类着作中或阙如或语焉不详的诸多问题，进行了相当深入的调查考证和分析研究，提出了可信的见解，实实在在地填补了某些方面的空白，或深化了一些问题的认知，拓宽了视野，从而改进了一直以来概论部分一般都写得虚多实少的状况。其次，《南通方言考》在总结过去研究实践成果的基础上，借鉴、运用现代语言学的理论和方法，对南通方言本体各部分进行了全面深入细致的考察和分析，提出了不少创新性的见解，从而使这部专着呈现诸多闪光点。比如以南通音系的研究言之，各家着作归纳的音类及所持观点并不一致。《南通方言考》对之进行总结、排比，并藉助现代实验语音学特别是声学语音学仪器进行实验、测量和统计、分析，使研讨的相关问题获得清晰的量化表达。爲提高音系分析的准确度、科学性和解释力，作者先从现代语音学的视角对南通音系的辅音、元音、超音段音素、协同发音四个方面进行全面考察。以此爲基础，进而对传统的声韵调系统进行分析、辨正，最终提出作者所归纳建构的声韵调系统即声母39个，韵母33个，声调7个。对照诸家文献观之，南通方言的声母和韵母数一增一减，变动较大；声调数7个，与诸家一致，但调值的确定，则有其更爲明确的理据。凡此，基于现代科学分析、辨正基础之上所得出的具体结论，其与衆不同处，正显示其具有创新意义的学术闪光点。更爲可贵和不易的是，《南通方言考》的创新之处，不仅表现在语音分析部分，而且于全书各篇都有令人注目的体现。如《概论篇》认爲，基于语音、词汇和语法诸方面的独特性和复杂性，南通方言的来源具有明确的多元性；《历史篇》提出，南通方言的系属既非吴语，也非江淮官话，更非官话，而是与徽州方言同源，属于徽泰方言的泰如片；《文字篇》将考求本字的原则与方法总结爲字义须相应，字音须相符，从今不从古，从正不从俗四句口诀，可谓是要言不烦、操作性强、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科学概括；《词汇篇》根据词语含义的远近亲疏，结合相似词语的数量多寡，首先把南通方言词汇分成天地时空、人类社会、个体行爲、人体动作、饮食服饰、器物用具、各行各业、风俗文化、物理世界、生物世界十个大类，然後再分出若干中类和小类，每一小类下面有若干组近义词，近义词下面还有若干组同义词。如此搭建起一个金字塔形的词义网络，可爲深入研究词义系统、爲不同方言间进行词义比较提供便利。这是汉语方言词义比较研究方面的一个创举！南通方言综合性研究文献中的语法部分向来比较薄弱，而今《南通方言考》则大有改进，对名词的格、动词的体、词类的划分、短语的分野、句子的定义、句法与语用的交互作用等方面，均采用新的方法进行分析，提出了自己的见解，爲南通方言构建了一个相当完整的语法体系；末卷《语料篇》列有谚语、熟语、歇後语、儿童歌謡、谜语、绕口令、民謡、山歌、地方戏曲、民间故事、__市俗小説、随笔掌故、方言歌曲、方言电影、大衆传媒、方言节目实録等二十多个章节，其中既有经过整理出版的传统文化资料，又有新近创作的现代文学作品，还有以音像形式存档的大衆传媒作品，语料鲜活多样，充分显示南通文化的丰富多彩和方言词语的生动活泼。语料如此丰厚多姿，实爲南通方言综合研究着作之冠，并爲汉语方言语料数据库建设提供了大量的自然语料。
再者，愚以爲《南通方言考》之所以能取得诸多成就而成爲具有较高学术水平的着作，是与作者具备研究南通方言优越的专业条件和孜孜以求、勤勉不懈的主观努力分不开的。作者亲属世居南通市中心城区已历二百余年，其本人亦在此中心城区生长并接受学前和中小教育，説得一口地道的南通城里话，耳濡目染，对当地的文化习俗亦有深切的体悟。及长，负笈海内外，大学本科修完之後，复读研攻博，系统接受我国传统语言学和国外现代语言学的教育和训练，并且一直关注南通方言的调查研究，曾以《南通语音与音系》爲题，完成并发表了博士学位论文。可见作者是以语言（方言）学者的身份研究本人自幼习得的母语方言和撰写《南通方言考》这一专着的，故在听音、审音、记音能力和对语境、语感的了解、体悟方面具有天然的优越条件；加上作者决意要写出一部调查研究南通方言的着作，以报答哺育他的家乡和家乡人民，爲此多年来孜孜矻矻、夜以继日，几乎用去了全部可用的业余时间。正是作者这种研究家乡方言所具备的优越条件和坚毅精神，终于完成了这部体现作者深厚学养、具有较高学术价值的专着。十年磨一剑，不容易呀！
末了儿，窃谓两个世纪的两位南通本地人氏乡贤孙氏锦标和敖小平博士撰着的两部着作，均爲南通方言研究作出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突出贡献。不是麽？100年前，孙氏于1913年撰着出版《南通方言疏证》，其後，时过100年，敖氏追踵前贤，即将于2017年出版《南通方言考》。两书的理论、方法不同，一属传统语言学，一属现代语言学，然而殊途同归，皆爲开辟南通方言研究的新境界作出了独树一帜的贡献，成爲南通方言研究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两座丰碑。回望历史，如是评説，是否允当，不敢自诩。随意説来，已显话多，且欠章法，权充序文，深感赧然。
许宝华　谨识
2016年7月
于上海虹口海湾新苑求实斋
时年八十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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