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意高远,旨在为当代文学提供一种亲近自然、回归自然、塑造自然的文学样式。希冀在今天的文学表达中,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唤醒。
本书的编者是著名诗人、作家远人,其本身在诗歌、小说、随笔等领域多有涉猎,并都取得不俗成果,在不同体裁作品的编选上具有权威性。
法国作家罗曼·罗兰的名著《约翰·克利斯朵夫》的开篇第一句是江声浩荡,自屋后上升。这一令人过目难忘的译句出自一代翻译巨匠傅雷之手。傅雷为该书第二卷写有一篇译者弁言,他将江声浩荡四字解释为蕴含无限生机的音乐意味。对罗曼·罗兰来说,创作这部著作,便是以贝多芬为原型,塑造他心目中的英雄形象。或许对作者和译者来说,都没有预料的是,写一个音乐家的一生,会不可避免地将大自然的某种核心指向写进去。这部著作令人击节的起句就值得我们去细细品味。
我有时不免会想,罗曼·罗兰写下这一起句,真是只是想赋予某种音乐意味吗?他笔下的江声来自横贯欧洲的莱茵河。莱茵河是西方文化的显要象征,难道不也是生态的象征吗?尽管在这部著作问世的二十世纪之初,生态问题没有像今天这样突出,但在罗曼·罗兰那里,他面对的是当时文化生态的巨大危机。文化生态与自然生态,从来就息息相关。看一看我国古典文学作品,也很容易发现不计其数的与江河有关的自然生态之作。譬如李白的楼观岳阳尽,川迥洞庭开,譬如杜甫的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譬如戴淑伦的沅湘流不尽,屈子怨何深,譬如王湾的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譬如苏东坡的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譬如黄庭坚的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譬如高蟾的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等等。这样的诗歌在任何一本唐宋诗选里都随处可见。说这些先人有寄情自然的热爱固然不错,往深处去看的话,又会发现在他们眼里,江河之水不仅仅是带来诗情画意,还带来血脉中向往的天人合一。
在我国传统文化中,天人合一是最高境界。它包含着人与大自然取得平衡一致之感。实际上,追求人与大自然的平衡绝非东方独有,它也是西方文化的核心构成。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西方艺术家如丢勒、凡·高、柯罗、米勒等大师级的文化代表会将自己的满腔热情奉献给大自然。这种追求之所以在东西方有异曲同工的走向,就缘于追求之下,有一种自然生态和文化生态的共同面对。
所以,罗曼·罗兰提笔写下的江声浩荡,其本身就蕴含极为深广的喻意。他和我们先人留下的千古绝唱具有内涵相似的指向。河流本来就是诞生文明之处。生态也便是文明不可或缺的构成环节。因江河写下的文学作品数不胜数,就在于江河本身就如大地的血脉,它和人的血脉有最内在的勾连。所以,听江声浩荡,不是哪个作家和诗人的专属,它在人类的倾听中始终无法缺席。对千古长流的江河来说,它对人的要求始终就是用倾听的耳朵去感受,让每一颗有感受的心灵,获得触动沉思的安宁和旷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