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坏女巫:西方坏女巫的一生》奥兹说:“你不该指望我平白送你回堪萨斯,除非你有所回报。在这个国度,什么都要付出代价的。要是你想让我施展魔法送你回家,你首先得为我做一件事。你帮我,我才帮你。”
小姑娘问:“我该做什么?”
奥兹回答:“杀了西方坏女巫。”
——《绿野仙踪》
《魔法坏女巫》的故事发生在多萝西到来之前的奥兹国。在这里,动物开口说话,大巫师实行高压独裁统治,蛮支金人成了安稳的中产阶级。
故事主人公名叫艾芙芭,她生来一身绿皮肤,备受歧视和排挤,却聪慧、坚定、富有同情心。为了帮助受迫害的动物们,她义无反顾地加入到反抗极权的运动中,无论遭遇什么不幸,都会坚定地重新站起来面对奥兹国这个险恶的世界。备受世人误解的她从来不自我辩解,最后成了《绿野仙踪》里世人皆知的西方坏女巫。
本书为外国长篇小说,是马奎尔为《绿野仙踪》创作的前传,是本可在工作之余陶冶情操、丰富文化生活,适合大众阅读的文学作品。在这个故事里,来自西方的女巫仍然是一个小女孩,她生下来就有绿皮肤,不为世人接纳,自卑、敏感。在这个故事里,《绿野仙踪》的人物呈现出不为人知的一面,让长大成人的我们对童话故事里的配角和坏人有了全新的认识。
格雷戈里·马奎尔擅长为童话里的配角著书立传,《魔法坏女巫(西方坏女巫的一生)》就是来自西方的女巫的故事。
奥兹国上空一英里,女巫乘着风的前梢,仿佛一粒绿色的灰尘被风卷起,在摇曳的气流中盘旋打转。在她周围,白紫两色的夏季云砧逐渐积聚;在她身下,黄砖路蜿蜒曲折,像松松散散的绞索。由于冬天的暴风雪和闹事分子的撬棍,路面坑坑洼洼,但这条路依然不屈不挠地通往翡翠城。女巫看到一行人步履艰难,绕过隆起,避开深沟,到了畅通的路段则连跑带跳。他们似乎对命运茫然不知。不过女巫才没有义务点醒他们。
女巫把扫帚当成楼梯扶手,像手下的飞猴一样,从天上拾级而下,最终停在黑柳树最顶端的树杈上。她的猎物停下脚步,在层层树叶下稍事休息。女巫把扫帚夹在胳膊底下,像螃蟹一般,悄无声息地向下潜行,一次只挪动一点,直到他们头上二十英尺的地方才停下来。垂柳的枝条在风中摇曳。女巫目不转睛,凝神细听。
他们总共有四个。她看到有只大猫模样的东西——是狮子吧?——还有一个亮闪闪的铁皮樵夫。铁皮人正扒着狮子的鬃毛捉虱子,狮子觉得不舒服,嘴里咕哝着,身子扭来扭去。近旁,一个有生命的稻草人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摘蒲公英吹。那个女孩被摇摆的柳枝挡住了,看不见模样。
只听狮子说:“当然啦,听他们的意思,没死的这个姐姐才真叫疯呢。名副其实的女巫啊。心理扭曲、魔鬼附体、精神错乱、不堪入目。”
铁皮人平静地接口道:“她一出生就被阉了。生下来是半男半女,也可能根本就是男的。”
狮子说:“哼,你呀,你看谁都是阉人。”
铁皮人辩解道:“我这都是听大家说的。”
狮子漫不经心地说:“大家爱怎么想是他们的自由。她从小没妈疼爱,反正我是这么听说的,小时候被虐待,还因为皮肤的毛病用药成瘾。”
铁皮人接口道:“情场失意,和我们同病相怜啊。”他不说话了,用手捂着胸口,似乎伤心起来。
稻草人坐起身。“她嘛,喜欢和女人为伴。”
“她被某个有妇之夫抛弃了。”
“她自己就是有妇之夫。”
女巫目瞪口呆,险些抓不住树枝。她本来最不在意的就是风言风语,但与世隔绝的日子太久,听到这几个无名小卒起劲地发表意见,她只觉得吃惊。
狮子口气坚定:“她是个大独裁者,一个危险的暴君。”
铁皮人揪起一缕鬃毛——其实大可不必那么用力。“你看什么都危险,胆小鬼。我听说她倡导所谓的‘瘟鸡’实行地方自治。”
那个丫头开口了:“不管她是谁,一定正在为妹妹的死悲痛欲绝呢。”语气忧伤,情真意切,跟年龄大不相称。女巫忍不住寒毛直竖。
“这会儿发同情心有什么用。我反正不行。”铁皮人抽了抽鼻子,有点讽刺。
稻草人搭腔了:“不过多萝西说得对,谁也免不了悲伤。”
他们用这种高人一等的语气大发意见,叫女巫怒不可遏。她绕着树干挪了挪位置,想瞧一眼那丫头。风紧了,稻草人瑟瑟发抖。铁皮人还在对狮子的毛发不依不饶,稻草人倚在狮子怀里,狮子则温柔地搂着他。稻草人说:“天边有暴风雨来啦。”
数英里外,雷声隆隆。“天边——有——女——巫——”铁皮人在狮子身上呵痒。狮子大惊失色,纵声呜咽,一跃而起,把稻草人压在了身下。铁皮人瘫倒在他俩身上。
女孩问道:“亲爱的朋友们,我们是不是该躲躲暴风雨?”
大风终于吹开绿色的屏障,女巫这才看见那个女孩。只见她双脚收在身子底下,手臂环绕着膝盖。这不是什么娇小姐,而是个结实的农家女孩,身穿蓝白格子裙,还罩着件围裙。一只凶恶的小狗在她怀里缩成一团,呜呜哀鸣。
铁皮人安慰道:“说到暴风雨你就紧张,经历过那些事你才会这样,这很正常。放心吧。”
女巫的手指抠进树皮里。她还是看不见那丫头的脸,只看到那强有力的小臂、头顶、扎成辫子的深色头发。她是不是不容小觑?抑或只是被风吹向错误方向的蒲公英种子?女巫心想,要是能看见她的脸,大概就能确定了。
女巫从树干后探出头,可惜就在同时,那丫头偏偏朝另一个方向扭过脸。“暴风雨近了,而且越来越急。”风更猛了,她的声音也更急迫。那是一种凶巴巴的沙哑的声音,就像在忍着眼泪跟人家争辩,“我最懂暴风雨,说来就来!”
铁皮人说:“我们在这儿更安全。”
那丫头反驳道:“才不呢。附近就属这棵树最高,待会儿要是打闪电,一定瞄着这儿。”她一把抓起小狗,“我们刚才不是看到前面有个棚子吗?快,快,稻草人,要是开始闪电了,最快烧起来的就是你!快走!”
她站起身撒腿就跑,姿势着实欠雅观。她的同伴慌了,都跟着跑起来。第一波迅猛的雨滴砸下来时,女巫看到了——不是那丫头的脸,而是那双鞋,她妹妹的鞋。鞋子在晦暗的午后依然晶莹闪亮,亮得像黄钻石,像血的余烬,像多刺的星星。
假若女巫一开始就看到这双鞋,绝对不会听那个女孩和朋友们聊天。可是她当时把脚缩在裙子下面。女巫现在想起自己需要什么了。鞋子是她的!难道她吃的苦还不够多,还不够换来这双鞋吗?女巫只想从天而降,骑在那丫头身上,从那双无耻的脚上夺回鞋子,可惜现在不行。
躲雨的一行人沿着黄砖路越跑越远;无论是顶雨飞奔的丫头,还是会被闪电烧着的稻草人,都不及女巫这样讨厌暴风雨。这雨饱含恶毒,来者不善,女巫不敢轻举妄动。她只好在黑柳树裸露的树根间找个雨水危及不到她的缝隙,钻了进去,等雨停了再说。
她会东山再起。一如既往。奥兹国暴虐的政治气候曾将她打倒,任她奄奄一息,一扔了事——她仿佛一株幼苗,历经辗转,枯竭得似乎再也不能生根。但是,受诅咒的一定是奥兹国,而不是她。奥兹让她一生坎坷,但不也促使她变得强大了吗?
他们跑了也无所谓。女巫可以等。后会有期。
(美国)格雷戈里·马奎尔(Gregory Maguire) 译者:王林园
格雷戈里·马奎尔(Gregory Maguire,1954年6月9日-)一直致力于推广儿童文学,并从1978年开始为儿童创作童话故事。
1995年,马奎尔以经典童话《绿野仙踪》里的反派人物“西方坏女巫”为主角,创作了他第一本面向成年人的小说《魔法坏女巫》。“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历史,都是胜者写的。”马奎尔以“西方坏女巫”为契机,为长大成人的我们创作了一系列以经典童话中的“坏人”为主角的奇幻小说,挑战“胜者”视角下早已为人所熟知的故事。
《魔法坏女巫》在出版8年后被改编为音乐剧,在纽约百老汇与伦敦西区热演至今,获奖无数;《魔法坏女巫》小说也已跻身世界级畅销书行列,成为20世纪经典奇幻小说之一。
引子 黄砖路上
一 蛮支金人
孽源
宙龙之钟
女巫降生
怪病与偏方
奎德林的吹玻璃匠
地理分布:有形与无形
儿戏
远方的黑暗
二 吉利金
葛琳达
巴克
魔界圈
三 翡翠之城
四 玟窟斯
出发
其亚莫科的碧玉门
起义
五 谋杀及其来生
奶妈心满意足,也打算回房休息。她望着窗外,弗瑞克斯和龟心还在没完没了地交头接耳。奶妈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可精明着。她注意到龟心念及族人的危险时脸上那副表情,真像小鸡雏破壳而出,摇摇晃晃,天真无邪;也像小鸡那般脆弱。也难怪弗瑞克斯跟忧心忡忡的奎德林人贴得那么近,奶妈觉得简直不成体统。不过这个家里怪事也不只这一桩。
她隔着窗户喊:“把丫头抱进来,我哄她睡觉。”一半是为了打断这两个人那股亲密劲儿。
弗瑞克斯四下张望:“她没在屋吗?”
奶妈扫了一眼周围。那孩子不爱玩儿捉迷藏,不管是在家,还是跟村里那群野孩子。“没有,她不在你们身边吗?”
两个男人环顾四周。奶妈觉得野红豆杉的蓝色阴影里好像有个影子一闪而过。她站起身,把着窗台。“那快找啊,野兽这会儿出来觅食了。”
弗瑞克斯懒洋洋地说:“奶妈,这儿什么也没有,都是你在胡思乱想。”话虽如此,两个男人还是马上站起身,到处找起来。
奶妈问:“梅兰娜,宝贝,你先别睡。你知道艾芙芭跑哪去了吗?你看到她跑开没有?”
梅兰娜勉强撑着一只手肘坐起身。她透过眼前的头发、透过醉意,望着奶妈。她口齿不清地问:“你说什么?谁跑开了?”
“艾芙芭。来吧,你还是起来吧。她能去哪儿,能去哪儿呢?”她扶起梅兰娜,可一切都像慢动作,奶妈的心开始狂跳。她握着梅兰娜的手按在床柱上,“快点,梅兰娜,这可不行。”然后伸手去摸李木手杖。
梅兰娜还在问:“谁?谁丢了?”
两个男人在淡紫色的薄暮中呼喊。“芙蓉!艾芙芭!小艾!小青蛙!”他们绕着院子和篝火的余烬搜了一圈,开始击打灌木丛低矮的树杈,探头查找,“小青蛇!蜥蜴丫头!你在哪儿?”
奶妈叫道:“是那头东西,那东西下山来了!”
“根本没什么东西,你这个老糊涂。”弗瑞克斯嘴里这样说,心里却越来越紧张,他在宅子后面的石头上跳来跳去,用力挥开树枝。龟心双手冲天,呆呆站着,好像要呈接刚露出来的微弱星光。
梅兰娜终于清醒过来:“是不是艾芙芭?”她穿着睡衣走到门口,“是孩子丢了?”
奶妈气急败坏地嚷:“她跑开了,她被叼走了,因为那两个白痴光顾着打情骂俏,也不管山里的野兽在四周乱晃!”
梅兰娜不由提高嗓音:“艾芙芭!艾芙芭,听见我没有!马上回来!艾芙芭!”声音里透着恐惧。
回答她的只有风声。
隔了一会,龟心说:“她的没走远。”暮色渐浓,他差不多像消失不见了。梅兰娜罩着白府绸,却像天使一样明亮,仿佛体内在发光。“她的没走远,只是不在这儿。”
“你说什么鬼话呢,”奶妈开始啜泣,“还有心思打哑谜、开玩笑?”
龟心脚下一软。弗瑞克斯赶忙过来扶住他,梅兰娜走到他另一边。龟心身子软软的,好像昏过去了,梅兰娜吓得失声尖叫。很快,他又站直了身子,开始往前走。他们往湖边走去。
“可别是湖,可别是那丫头,她最怕水,你们知道。”奶妈嘴里嚷着,却加快脚步,用手杖探路,免得被绊倒。
梅兰娜心想,完了。她大脑一片混沌,什么思绪也没有,只会一直重复这句话,仿佛是要避免它变成现实。
弗瑞克斯心想,来了。但来的又是什么?
龟心重复道:“她的没走远,不在这儿。”
奶妈说:“这是惩罚你们的恶行,你们这些心口不一的纵欲派。”
倾斜的湖岸前是一处上坡路,搁浅的码头逐渐没过他们的脚边、腰间,越来越高,像一座桥悬在空中,不知彼岸通往何处。
码头底下的阴影里,谁的眼睛在放光。
奶妈低声说:“啊,我的洛林呀。”
艾芙芭坐在码头下面,双手捧着龟心吹制的那面镜子,两只眼睛一张一合,那只睁开的眼睛对着镜子,一会儿凝视,一会儿眯起,眼神空洞缥缈。
弗瑞克斯琢磨——希望,那是水面反射的星光。但他知道,那明亮空虚的眼睛里盛的不是星光。
艾芙芭喃喃自语:“恐怖。”
龟心膝盖一软。他嗓音沙哑:“她的看到他来了,她的看到他来了,他的从空气中来,快到了。天空中的气球,血泡的颜色,巨大的猩红圆球,红宝石圆球。他的从天而降。摄政王的垮了。奥兹玛家族的垮了。龙钟的说的对。审判前的一分钟。”
他身子一倾,差点倒在艾芙芭怀里,但她好像没注意。她身后传来一声低吼。那是头野兽,是岩虎!要么就是龙虎诡异的杂交体,那对眸子闪着橘红的光。艾芙芭坐在它交叠的前腿中间,仿佛坐在王座上。
“恐怖。”她那只眼睛仿佛从镜子里看到了什么。她的父母和奶妈定睛望去,却只看到一团漆黑。“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