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声名狼藉的日子龙凤呈祥(《收获》60周年纪念文存:珍藏版.中篇小说卷.1998-2003)
定 价:99 元
- 作者:池莉等著,《收获》编辑部主编
- 出版时间:2017/8/1
- ISBN:9787020130085
- 出 版 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 中图法分类:I247.5
- 页码:396
- 纸张:纯质纸
- 版次:1
- 开本:16K
本书为中篇小说集,收录了《收获》杂志1998年—2003年所刊登的中篇小说作品,包括池莉的《怀念声名狼藉的日子》、李洱的《龙凤呈祥》、笛安的《姐姐的丛林》、尤凤伟的《蛇会不会毒死自己》等。
《蛇会不会毒死自己》讲述二十世纪中国知识分子痛苦而坎坷的命运,他们的精神追求及人生选择在现实境遇中遭受到了诸多的磨难和折磨。《怀念声名狼藉的日子》讲述了过往岁月少男少女奇异的浪漫经历。《龙凤呈祥》讲述了河南省官庄村一出乡村政治闹剧。《姐姐的丛林》以“三年前的这个季节,姐姐离开了家”开篇,文中透出的淡淡的怅然让读者感同身受。
中国当代文学的半壁江山,巴金创刊并终身担任主编的杂志!
《收获》60周年纪念文存(珍藏版),萃览中国当代文学上下六十年!
2017年,作为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份大型文学刊物,由巴金创刊并终身担任主编的《收获》杂志创刊60周年。60年间,《收获》佳作迭出,硕果累累,它以兼容并包和自由闳放的精神,领导文坛风流,向读者奉献了各个时期具影响力的作家的重要的作品。上海九久读书人携手人民文学出版社,特别推出《收获》60周年纪念文存珍藏版,既是回望《收获》杂志的60年,更是为了回应各方人士对这一盛事的热忱关注,同时供喜爱文学的读者品阅收藏。
这套纪念文存由《收获》编辑部主编,选收《收获》杂志历年发表的优秀作品,遴选范围自1957年创刊号至2017年第2期,共29卷,按不同体裁编纂,其中长篇小说11卷、中篇小说9卷、短篇小说4卷、散文4卷、人生访谈1卷,总计160余部长、中、短篇小说,及120余篇散文随笔作品。除长篇各卷之外,其余均以刊出时间分卷或编排目次。由于剧本仅编入老舍《茶馆》一部,故与同时期周而复的长篇小说《上海的早晨》合为一卷。
为了彰显这套丛书经典大气的品格,总体装帧设计上,编撰者亦是绞尽脑汁,封面构图上秉持着“删繁就简,妙语者不必多言”的原则,借助书名等字体的巧妙安排,使整体看上去对称与均衡。色彩方面使用大面积的专色蓝和烫银以及总套名“收获”浮雕凸版工艺,书顶、书口、书根三部分镀银,外加大16开的纸面精装形式,气质典雅的象牙白优质内文纸和150克深蓝卡的封面用纸,使得整套丛书的品相庄重而不呆板,含蓄却不简单。
池莉(1957— ),当代著名作家,湖北省文联副主席,武汉市文联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连续四届全国人大代表。中国作协第九届全委会委员。
李洱,(1966— ),生于河南济源。曾在高校任教多年,现为《莽原》杂志副主编。著有长篇小说《花腔》《石榴树上结樱桃》等。曾获第三、第四届“大家文学奖”(荣誉奖),首届“21世纪鼎钧文学奖”,第十届“庄重文文学奖”。
尤凤伟 蛇会不会毒死自己
池莉 小姐你早
池莉 怀念声名狼藉的日子
须一瓜 淡绿色的月亮
李洱 龙凤呈祥
笛安 姐姐的丛林
蛇会不会毒死自己
尤凤伟
一
我是六〇年春由河北清河劳改农场转到黑龙江兴湖劳改农场的,那时全国范围的大饥饿正在迅速蔓延。犯人在各个劳改单位间转移遣发通称转场。在我总共二十二年的劳改生涯里这种转场经历了不下七八次。按惯例犯人一般不可在同一劳改场所待三年以上,据说这是耽心时间久了犯人和管教干部熟悉了会导致预料不到的情况。就是说犯人不断转场是劳改制度中的一个环节,是安全措施上的防患于未然。尽管这样的动机不会见诸任何文字,更不会对我们犯人(大概也包括管教干部)明说,事实上大家对此皆心照不宣。犯人转场均在严格保密情况下进行,状况可与军事行动等同。在犯人到达目的地之前,任何人都不知将要被转移何处(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几百名犯人挤在一列闷罐火车里,罐头鱼一样与外界完全隔绝。白天黑夜耳朵里都响着哐当哐当的车轮声,无休无止。同一种声音单调地重复,即使是优美音乐,对人的神经都是一种折磨,何况我们每个人正经受着不测命运的折磨。我是五七年被打成右派的,不久又升级为现行反革命,判刑后送到清河劳改农场改造。从清河到兴湖是我的头一次转场,当时心里很惶恐,也抱有幻想,希望到了新单位生活境况会有所改善。但一到兴湖幻想就破灭了,希望变成了失望。这里的一切就像随同闷罐车从清河原封不动搬过来的:一样肮脏拥挤的监房、一样高强度劳动和一样少得可怜的食物……这种种的不变会使你觉得犯人的待遇是从上帝那里颁下来的,天南海北都得照章行事,不得走样儿。当然大同之下的小异还是感觉得出来的,比如气候,清河的四月已是春暖花开,而兴湖这里冰雪还没完全融化;再比如伙食,同样杂和面儿窝头,清河的发黑(地瓜面为主),兴湖的发红(高粱面为主);还有管教干部的口音也明显不同,初听东北口音觉得怪怪的,脆中带柔,唱曲儿似的,再严厉的训斥都让我们犯人感到很温和,很有人情味儿。仅凭这一点,我还是觉得兴湖好,别的犯人也觉得兴湖好。如果此时让我们返回关内故里大家肯定是不情愿的。“月是故乡明”对我们犯人可不切实际。
但——我在兴湖农场只劳动了两个月又接到转场的命令。“收拾东西”,管教只说了这四个字。我摸不着头脑,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我立刻反省自己(劳改最大的收获是知道遇事先反省自己),回顾到兴湖后的一言一行,看是否违反过场规,是否冒犯过管教,是否放松了改造。我像晒谷物一样在领袖思想的阳光下一遍一遍翻晒着自己的肉体和灵魂。两个月的头一个月是兴修水利,具体说是修一条贯穿农场的“反修渠”。我努力劳动,不偷懒服管教,也积极参加学习,不断批判自己的资产阶级右派思想。虽然有时心里也有牢骚和委屈,可没表现出来(改造的另一个收获是知道将与外界不合的东西包藏住)。后来天暖了,播种时节到了,就搁下水渠开始播种。农场幅员辽阔,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土地,春播工作量很大,农场进入“战斗”状态,管教干部以种种行之有效的办法激励我们积极表现。“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表现好的摘帽解教(摘掉右派帽子解除教养),表现不好的后果自己知道!”我知道,犯人们都知道。“你们的前途掌握在我们手中,孙猴子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这是句大实话。管教干部最喜欢同犯人讲大实话,我们犯人也听惯了大实话。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管教都这么把话说得响当当硬邦邦,有的很温和很入耳,有位姓邢的副队长还在队前讲了他家乡的一则农谚,说是“春天累掉裤子,秋天撑破肚子”。这有趣的话把队前的管教都逗笑了,可我们犯人都没笑,因为谁都清楚“累掉裤子”和“撑破肚子”于我们犯人没有因果关系。但那段时间我们可真正是累掉了裤子,天不亮就被哨子吹起,然后列队到营外的大田“战斗”。肩扛“武器”的我们行走在夜色未退的天地间,会让人联想到一队秦兵汉勇的破晓征战。我们同样是征战:战天斗地。拉犁、刨地、耙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谁都不敢停下休息片刻,我们每个人的表现都在管教的监视之下。我们并不怨恨,因为清楚自己是被管制的人,清楚累掉裤子才是好表现。为节省时间,早饭由伙夫(同样是犯人)挑到地头,一人一个形状大小颜色都像猪心的窝头,吃了一直干到天晌。午饭还是一人一颗“猪心”,再就一直干到天黑。这时人人都饥饿疲劳到极点,全身都像散了架,五脏六腑都像被掏空,心情也极坏,谁都不理谁,用凶凶的眼光盯人,连管教这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多事(兴湖曾出现过管教在这时刻训斥犯人被殴打的事件)。回营区的路上不时听到有人摔倒的声音,就像一口袋粮食从驴驮子上重重掉到地上。许多人倒下再也起不来。晚饭还是不差样的“猪心”,各人吞下肚就立刻趴在铺位上睡觉,睡得死猪一般,连鼾声都像猪哼哼,我们犯人都怀疑是顿顿吃“猪心”吃得人也变成了猪。
我回想在兴湖头两个月的所作所为无非是为自己的“反常”转场寻找缘由,我没有找到。事实上找到了也毫无意义。在管教干部向我宣布“收拾东西”十几分钟后我便走出了营区大门。这时我被告知,这次属本场内部调拨,新地方是农场边缘被犯人称为“御花园”的附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