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一本幻想类的儿童文学作品集,收录了《花野昼梦》《粉红色的寄居蟹》《梦境修补师》等11篇经典儿童文学作品,作品的情节扣人心弦,非常富有想象力。
蜚声中外的冰心奖以严格、公正和quan威著称,是我国著名的国际华人儿童文学艺术大奖。它分为冰心儿童图书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冰心艺术奖、冰心摄影文学奖及冰心摄影文学奖5个奖项,在每年年终颁发,目的在于鼓励儿童文学作品的创作出版,发现、培养新作者,支持和鼓励儿童艺术普及教育的发展。
本套丛书集结了多位冰心奖获奖作家的优秀作品,由主编经验丰富的王翔和周语精心选编而成。作品文笔优美,图文并茂,符合当代小读者的审美趣味,传递真善美,能够让小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陶冶情操、感受人文熏陶。
王翔,资深策划出版人,曾连续五年担任国家ji期刊总编辑职务,现全面负责国内某大型生活类期刊的运营工作。十年间,共策划出版和参与编撰各类图书三百余种。其中“金色花”系列阅读版语文通过教育部基础教育语文阅读研究发展中心审定,“六角丛书”系列因可读性强和高性jia比赢得众多读者力荐,并受到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栏目的关注。
周语,原名刘卫东,青年作家,上海大学创意写作硕士、西南交通大学人文学院博士研究生,上海大学中国创意写作中心特聘研究员。出版有散文集四部,长篇散文《白云深处》一部,主编有各类图书五十余种。现为周语创意写作工坊主持人。
蚌孩子 001
鲛 人 013
花野昼梦 027
一张报纸去旅行 042
蓝 鱼 051
粉红色的寄居蟹 064
雪门坎 084
梦境修补师 098
袅 袅 107
玫瑰雪 121
少年与海
蚌孩子
渭北
一?一只叫“星星”的紫蚌
我的梦境总是被一阵阵清脆的声音打扰,这声音优雅而矜持,让我柔软的心房为之颤抖。每次我都冒着生命危险,打开我坚如盾牌的蚌壳,挤出一丝缝隙偷窥。其实,不用猜测我都知道,这声音来自鹤。我知道,鹤是我们蚌家族天生的仇敌,没有一只蚌是喜欢鹤的,可问题是,我偏偏喜欢一只叫羽薇的鹤。关于她的名字,我还是从她同伴那里偷听到的,为此,我偷偷地把她的名字放在心底里珍藏,就像我们蚌日久天长地炼珠一样。为此,我每天都傻傻地期待叫羽薇的鹤。羽薇天籁般的歌声,就仿佛天边玫瑰色的晚霞一样绚丽,让人惊叹。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我喜欢等待叫羽薇的鹤。
哦,忘了告诉你了,我是一只叫星星的紫蚌,我喜欢这个名字,蚌家族里哥哥姐姐的名字不是叫紫蚌、绿蚌、黑蚌就是蚌郎蚌妹之类,我觉得蛮没意思,就改了名字叫星星。我听蚌家族一只很老很老的老蚌精说,天上有灿烂的银河,那么我想,银河里必定居住着星星般闪烁的蚌吧。
但我的名字总是遭到哥哥姐姐们的嘲笑,为此,我不以为然。
我不在炼珠馆里待的时候,就喜欢在黑夜里浮上湖岸待在浅草根下,打开蚌壳仰望满天的繁星。银河亮了,湖水闪烁,真是分不清哪是夜空哪是湖面。我仿佛是天空中闪烁的星星呢。哥哥们嘲笑说,这是痴梦,但我喜欢做这样的梦,关于星星的梦,还有心底里一颗珍珠的秘密。
我一边做梦,一边等待一只叫羽薇的鹤。我幻想着遇见羽薇的那一天,但我也怕遇见她,对于一只蚌来说,那是生命的结束。
渐渐地,我开始长大,紫褐色的蚌壳上细细密密的纹路,就宛如树的年轮,那是记录我们蚌成长的密码。
当我长到手掌般大小的时候,我真的遇见了羽薇。虽然只能远远地眺望她,但我已经很满足了,她天籁的歌声,雨滴般落进了我的心房里。确切地说,羽薇还是一只没有离开双亲的幼鹤,脖颈处淡灰色的羽毛正在褪尽,灰绿的长嘴也变得更加锋利。她喜欢在沼泽里练习捕食鱼虾,临水照影,那纤细修长的双腿,拖着细长的影子,就像菖蒲笔直的叶梗一样漂亮。
遇见羽薇的那天夜里,我又幸福地仰望星空,嘘,并且许下了一个心愿。
鹤不仅喜欢吃鱼虾,还会把细长的嘴巴伸进水里反复寻找着螺和蚌。因为鹤,我们蚌家族潜居水底总是不能安心炼珠,我们总是不辞辛苦地搬家,辗转到更远更深的湖底。
我们搬过好多地方,但是永远离不开这清澈的湖水,沙洲芦苇,还有鹤群。我知道,有水的地方就有鹤。
什么时候才能更近距离地看见鹤呢?这个想法把我吓了一跳。我真不知道我为何有这样奇怪冒险的想法。对于一只蚌,那是多么可怕的事,甚至有丧命的危险啊!
哥哥姐姐们的蚌壳绑裹着水草,被老蚌精带进炼珠馆里炼珠。我知道对蚌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修炼成蚌精灵,我们就可以游回大海,从此不再受到生命的威胁。估计用不了多久,我也该到炼珠的年龄了呢。
不能去炼珠馆炼珠的日子,我就呆呆地躺在河泥里,吐着泡泡想念叫羽薇的鹤。
二?一只叫羽薇的鹤
“咯啊——咯啊——”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啦,当我睁开惺忪的睡眼,天蒙蒙放亮,雾已在沙洲的芦苇上消退。我张开大大的蚌壳,划动冰凉的湖水,浮上水面。远远地,我又一次看见了羽薇。
羽薇引颈高歌,拍打翅膀。
“咯啊——咯啊——”
“咯——咯——”
……
远远地,水天相接处,芦苇丛里升起了一轮鲜红的太阳。鹤群迎着朝阳在芦苇丛里此起彼伏地鸣叫起舞,嘹亮高亢的鸣声直冲云霄。
啊,我简直看呆啦,鹤的舞蹈多么优美,或伸颈扬头,或曲膝弯腰,或原地踏步,或跳跃空中,有时还叼起小石子或小树枝抛向空中呢。
为了更近地看到羽薇,我鼓足勇气,奋力地划向沙洲。
我紧紧地潜伏在芦苇的根下,眺望着不远处的羽薇。阳光下的羽薇已经出脱得美丽无比,朱砂色的丹顶,细长的脖颈优雅淑女,百合花瓣般的羽毛点缀着墨色的花边随风飘动。
这时,羽薇不远不近地跟随双亲在沙洲边闲庭散步般涉水学习觅食,还不时抬头四处张望。我知道,对于一只即将离开父母,独自生存的鹤来说,这是必需的本领。
羽薇可以看见我吗?我傻傻地幻想着,过会儿我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万分后悔。作为一只年幼的蚌,这是多么危险啊,尤其是浅水处的蚌。这一刻,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么急促,那么……
就在我痴想的时候,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我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向我袭来,我坚硬的蚌壳也几乎碎裂。
啊,竟然是羽薇!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日夜想念的羽薇,就站在我的面前。巨大的影子覆盖着我,灰绿色的长嘴巴无比锋利地,一下一下地敲啄着我的蚌壳。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彻底绝望了。黑色的影子让我恐惧得几乎窒息,我紧紧地缩在坚硬的蚌壳里,粉红的身体缩成一团,我不知道柔软的心房里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像沙砾一般硌疼了我。
“砰——砰——砰砰——”羽薇的嘴巴啄得我几乎绝望,阳光透过蚌壳细小的缝隙,照得我睁不开眼睛。此刻,我能真切地听见羽薇的呼吸,闻到她羽毛上的味道。
我再也不敢想了,再这样啄下去,我几乎就丧命了。我想起了老蚌精,想起了炼珠馆里的哥哥姐姐们……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关闭着蚌壳,就在羽薇没法攻破,我有点儿希望的侥幸之时,她又张开嘴巴,猛地一口叼起我来,像叼石子一般,扔到沙洲上,就这样,她如此反复,叼起,扔出;叼起,扔出……
蚌壳里的我,真是天旋地转,几乎要窒息了。
“咔嚓——咔嚓——”紫褐色的蚌壳裂开一条细缝。羽薇顺着蚌壳的边缘又一次进攻。这一次,薄弱的蚌壳被她啄开一个小豁口儿。
我又一次感到钻心的剧痛。这疼痛来自羽薇。她锋利的嘴巴几乎要伸进我的蚌壳里了。我粉嫩的肉要被她一丝一丝地撕扯,想到这里,我脑子一片空白……湖水顺着豁口灌起我的蚌壳里,呛得我支撑不住,几乎要张开蚌壳。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羽薇还不舍地啄着,我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抵抗。我的眼睛里全是水,我不知道是湖水还是绝望的泪水。
“啪——啪——”一连几声清脆的响声,水花飞溅。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感觉湖水开始搅动,我不由自主地旋转起来。
“咯啊——咯啊——”羽薇发出一阵紧张的鸣叫,拍打着翅膀不知所措。
我突然感觉被一股水流裹挟,潜入水底。
当我惊慌失措地明白过来时,才知道我是被红鲤大婶搭救了。红鲤大婶甩动着巨大的尾巴,跃起来击打羽薇,羽薇正要叼起我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傻了。
“唉,羽薇,你以后怎么独自生存呢?你连一只成年鹤的本领都没有呢。”雄鹤说。
“我们不可能照顾你一生的,孩子。”雌鹤说。
站在羽薇身旁的双亲失望地叹息。
……
羽薇愣愣地站在水里,不知所措。此时,夕阳落进芦苇丛里,辉煌的余晖镀亮了摇曳的芦苇和湖面。
这一次,没想到因为羽薇,我差点儿丧命。
现在想起来我都后怕,明白了蚌家族为何与鹤为敌。我带着剧痛和恐惧,回到了炼珠馆,关于羽薇,我的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愤恨……
炼珠馆里很静谧。
哥哥姐姐们都在专心炼珠,水草绑裹的身体要经历七七四十九天的修炼才能炼出蚌生命里最珍贵的珠子。蚌们只有通过不断炼珠,才能修炼成为一只蚌精灵。
“紫蚌啊,哦,不不,叫什么星星的,你已经不小了,该学学哥哥姐姐们,用心炼珠啦!……”老蚌精每次见到我,总是忧心忡忡地说,以前听他没完没了的唠叨,我真烦,现在我突然有点儿喜欢这个好老好老甚至有点儿糊涂的老蚌精呢,这不,他总是连我改的名字都记不住呢。
是啊,再过一年,我将要炼出生命里的第一颗珍珠呢。
秋水瘦了。芦苇黄了。
我知道,鹤们会巧妙地排成“V”字形,长途迁徙过冬了。
很快,下雪了,白茫茫的世界里,任何声音都被过滤干净了。湖面开始结冰。我的伤口早已经愈合,蚌壳的豁口儿却是无法愈合地疼。我的梦境里再也没有一只叫羽薇的鹤了,她好像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
在炼珠馆里,我开始为明年的炼珠准备起来……
三?鹤唳
“咔嚓——咔嚓——”结冰的湖面发出了巨大的叹息声,湖水逐渐暖和起来,芦苇紫色的根芽钻出淤泥,一天一天地绿遍了沼泽地。
当我再一次聆听到熟悉的天籁般的鹤鸣时,我知道,春天真的来了。
沙洲上的鹤群们每天忙着在芦苇丛里结巢,觅食。他们的到来让宁静的湖面顿时有了春天的生机和活力。
我总是故意远离鹤群栖息的苇丛,强迫自己不再去关注一只叫羽薇的鹤。
一天又一天,离我炼珠的日子越来越近。
“嘭——嘭嘭——”这天地间的巨响震得湖面起了风波,惊飞了沙洲上的鹤群。惊慌逃离的鹤群没有了方向,心碎的鹤鸣在湖面上久久回荡。湖面上飘落了他们野百合花瓣般的羽毛。
“啊!这是枪声!猎枪的声音啊……”炼珠馆里老蚌精沙哑地惊叫着,不时摇头叹息。对了,这猎枪的声音是为鹤群而来的。这几年,居住在湖边的镇民利欲熏心,竟然捕获起鹤来。炼珠馆里,已经绑裹着水草炼珠的我,心不由得抽动了一下,我知道,这是为羽薇担心的缘故。一只即将成年的鹤能否躲过这场劫难?
“哎,孩子们,专心炼珠,这样才能有收获哦!切记!!”老蚌精不时巡视一圈炼珠的蚌孩子,又悲哀地离开了炼珠馆。
“嘭——嘭——嘭——”猎枪又一次震动了湖面,也震碎了我的心。
啊,羽薇!我的心里有个东西又刺痛了我。
“咯啊——咯啊——”这是羽薇求救的声音啊,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我已经无法再专心炼珠了,我挣脱开缠裹的水草,逃出了炼珠馆。
“咯啊——咯啊——”救我!救我!羽薇的声音一次次撕心裂肺地回荡在我的耳边。
当我游到湖心的沙洲,湖面上没命逃跑的鹤群已经飞远,我四处搜寻着羽薇的踪迹。茫茫的湖面上,没有任何迹象,沙洲的芦苇像海浪一样在风中起伏。
就在我不知该绝望还是该为羽薇庆幸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阵微弱急促的声音从芦苇丛里传来。
我侧耳聆听。是羽薇啊!没错!
在离我不远的苇丛里,呼救的正是受伤的羽薇。羽薇躺在风中的芦苇里,鲜红的血已经浸透了身体上洁白的羽毛,锋利的长嘴微张,眼睛微闭,一双灰绿色的腿抖动得厉害,鲜血正从腿部汩汩流出,染红了一大片草地。
我吓傻了!我吃力地爬近羽薇。对于一只离开湖水的蚌来说,这是很危险的。
羽薇的腿伤得很严重!一只鹤失去了双腿,就等于失去了生命。
我着急地望着羽薇,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才好。这时候,能救羽薇的只有老蚌精爷爷,但我私自逃离炼珠馆,不好再去央求老蚌精了。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对了,只有用接骨藤的汁液才能救羽薇。记得老蚌精爷爷也曾用接骨藤治好了受伤的水族。
为了找到接骨藤,我来来回回在湖岸边寻找。
太阳快要落山时,我终于渴得要命地找到了接骨藤。
“啪!”我很快把磨烂的接骨藤放进蚌壳内,然后张开蚌壳,对准羽薇受伤的地方,紧紧地夹住。我像一只钳子一般,夹在她修长的腿上。这双优雅的腿,对于一只起舞的鹤来说多么重要啊,我心想。
这一刻,我离羽薇多么近啊,我能听见她的心跳和微弱的呼吸声。
羽薇由于惊吓和伤痛睡着了。
起风啦。芦苇的嘶鸣近得吓人。我感到寒意来袭。不知过了多久,星星升起来了,月亮也升起来了。
我聆听羽薇梦里的呼唤声,还是那么急切。
羽薇会不会知道有一只蚌留守在她的身边?她会不会问起这只蚌的名字?她会不会知道,她第一次练习捕食差点儿要了我的命,我该不该告诉她我心底里的秘密呢?……我幸福地幻想着,月光下的羽薇,美得就像一片开满野百合的草地。
我感觉困倦极了,渴极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天一夜。
晨曦微亮。
“咯——咯——”湖面上的鹤鸣久久盘旋,这是羽薇的双亲在呼唤她。我再一次被这声音惊醒,我已经困倦极了,渴得要命,我没有一丝力气再回到湖中。
就在这时,我感觉羽薇的腿动了一下,伸了伸。
呀,我看见羽薇的眼睛啦。她好奇的眼睛正打量着腿上的我。我用力挣扎着,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向羽薇微笑了一下,张开蚌壳,又缓缓地闭合了。
羽薇久久地注视着我,静静地,我只能听见风吹起她羽毛的声音。
突然,一滴东西滑进了我柔软的心房,我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好凉好凉啊!这是露珠吗?哦,不不,是一滴泪水,一滴羽薇的泪水。
我再一次艰难地张开蚌壳,发现羽薇的眼睛里亮闪闪的。
羽薇用锋利的长嘴在我冰凉的蚌壳上来回摩挲着,在我那破了口儿的蚌壳那里停留了好久,或许她想起来了什么,眼睛里充满了忧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