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金牛座女子,推理小说家,宅居上海。养猫浇花敲键盘,其文风清新素净,温婉中蕴含犀利刀锋。叙述冷静。悬念设置匪夷所思,极具社会批判色彩,着重复杂人性的深刻揭示。
已出版作品:《危城·阳光下的毒刺》《婚天暗地》《诡计空间》《嫌疑人》《活肝》《杀手挽歌》《大泽蛙国》1-3。
“古医生,我觉得这间办公室好熟悉。”她睁开小鹿一般黑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眼神中带有不确定的迷茫。
似曾相识吗?
我从电脑前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她。
前几天我在电视上听过一个故事:丈夫因为重病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但依旧出现了术前医生预计的后遗症,他失忆了。从加护病房出来,妻子站在走廊的另一边,看到丈夫坐在轮椅上,目光涣散,根本认不出她,忍不住红了眼圈。护士推着丈夫走过妻子身边,丈夫突然转过头来,对妻子说,“对不起,虽然很唐突,但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
如果人生重来一次,我依旧爱你。
讲这个故事的主持人红着眼眶这么说。
可是,这样的事真的会发生吗?
我不知道。
眼前的女人留着一头蓬松丰盈的短发,发尾垂肩,素颜,眉目清秀,穿一件白色衬衣,领口微微敞开,米色阔脚裤和白色帆布鞋,全身上下的装饰品只有左腕上戴着的绿色护腕……
绿色。
我闭起眼睛。
我看过某些自诩专家教授的分析,他们大多数认为讨厌绿色的人,都有着一颗孤独而又焦躁的心。事实上我当心理医生这三年,遇到过很多穿着红色的衣服,像一团火似的叫嚣着要杀人或者将被人杀的病患……而更多的人根本不在乎穿的是什么,貂皮大衣和跨栏背心能说明心里有什么问题?大概从那时候起,我就不再相信眼睛能看到的一切。
这也是我教导病人的第一条……
“用你的心去感受。”
也许她正好忠实的遵从了这一点。
我从电脑上拔掉U盘,放在西装马甲的口袋里。合上电脑,走到她面前。
从科学的角度来看,“似曾相识”是大脑的知觉系统和记忆系统相互作用的结果。不管是针对知识和感念的有意识记忆,还是针对回忆,事件,经历的无意识记忆,都有可能遭遇对面孔的知觉,对物体的知觉,对位置的知觉等等的知觉体系……简单来说,似曾相识和饿了累了一样,都只是人的一种体验,无法判断是否是真实需要,真实存在的。
我见过很多人明明刚刚吃过饭,还不停的喊饿。
“你经常有这种感觉吗?对某些人某些事似曾相识?”我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
我想知道除了套近乎这个可能,她会不会还有些病态。频率是我常用的一个词,我相信所有心理医生都几乎是以此来判断病情的。一个月有两三天郁郁寡欢,甚至萌生自杀倾向,理论上是正常的,不过如果一个月有两三个星期都这样,就很迫切的需要心理医生治疗疏导了……
她听了我的话,耸耸肩,“我不知道。”
说的并不确定。
近距离看她的眼睛,非常漂亮。以前因为一个病患的缘故,我收养过一只猫,白色的小土猫,尾巴断了一截,右腿瘸了,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它跟人不是很亲近,总是在有阳光的地方,扮演着思想者的角色。当它和我对视的时候,目光专注,黑眸闪亮……只是我经常找不到焦距。
她应该看出我分神了,不过并没有什么激烈反应。她晃晃头,像是要驱除什么不好的念头,然后她说,“古医生,我做了一个梦。”
资料上显示她叫林茵,女,二十四岁,大专学历,有三年的工作经验,目前在一间贸易公司上班。
“梦见什么了?”我拿出纸笔,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靠在椅子上,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在纸上记录:2010年10月15日,下午3点2分,林茵,pre-talk。
如果不刻意看的话,我想谁也看不出我的字迹过于潦草,那是我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造成的。
她开始讲述她的梦。
“那是一座深水潭,我就坐在水潭边的大石头上……天好黑,水潭上波光涟涟……水潭里面,有无数的水鬼和怪兽,在窥伺着我,伺机而动……我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像小老鼠一样,吱吱,哦不,是咯咯的咬牙声……我好像听见有个细细小小的声音在恳求我……拉我上来,拉我上来……”
也许她很善于讲故事,我的想象中,浮现了几个大学女生在夜半时分围在下铺,打着手电,听鬼故事的画面——而一边压低声音讲述故事,一边欣赏同伴恐怖表情的主角,便是眼前的这位林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