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们敢,再次试试命运
三个月前,在贵阳的酒店里,我们重逢了。
她穿着一套藏蓝色的真丝睡衣,猫儿一样懒洋洋地偎在床上跟我聊天,互诉衷情,分享八卦,以及,安利我去买真丝睡衣。
那天正值年中大促,女人共同的话题无非是买买买,很神奇,她让我多花出去很多钱,除了那套睡衣,还有负离子吹风机以及贵妇品牌CPB。
促使我们相识的那本杂志创刊十年了,而我和她,也认识十年了。
在长沙场的分享会上,主持人问到我们的友谊,我说:现在我们是好闺密,老了以后就是老闺密。现在想想,竟然对老年生活一点都不恐惧了呢。
毕竟她就算再过二十年,应该也还是会见缝插针地给我安利,让我花钱。
当然,她也有鼓励我努力赚钱。
十年写作生涯,我们似乎在同一时间进入到所谓的瓶颈。写得少了,不怎么愿意写了,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写不出来了。事业的瓶颈,带来了生活上的沉默,那种沉默是不知道如何向他人诉说的苦闷,以至于我们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络。
直到那次重逢,她不知道被什么所激发,用她的原话来说
拔出情绪的泥潭,还是需要自己憋足一口气。
她开始重新变身打字机,恢复短篇写作,很勤快,写完一篇丢给我一篇,篇篇都相当好看。那个时候,她对我说,还想出一本故事集,因为新故事越写越多,她喜欢的,也越来越多。再后来,我就看到了这本集子。光看一眼标题,我就不由得惊叹,篇篇经典,不负所望。我不仅可以记起每个故事的内容,还能回忆起看那些故事时的情景。
她是一个很老成的作者,文字冷静,有点刀锋上开花的感觉。尤其是早年,明明年纪轻轻,字里行间却总透露出不符合那个年纪的稳和狠。
那时我们一起喝酒,一起嗨歌,蓬头垢面地视频写稿,她一点都不忌讳自己居家时的邋遢模样被人看到,明明社交网络上的她光彩靓丽。
前几天,她突然跟我视频,我正满面油光地吃着冒菜,看到视频请求,吓得立刻挂掉。后来接通,我才发现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油光满面,双眼无神,大概所有激情都奉献给了文字……吧。
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喜欢安利我各种有趣的东西,安利我好听的歌。我说我手机内存不够,好久不听歌了。她又想提着刀来追杀我。
她说:当然要听歌呀,我听一首就能有一个灵感。你多听听歌,这样就能写稿子赚奶粉钱啦。我气得牙痒痒。
她爱听粤语歌。
十年前就是。
上一本短篇集,我写我们共同唱过的《祝君好》,在午夜的街头,大声唱着,再大声笑着,然后又大声哭了几回。
这次她还让我写序,还重复了几次要求,标题要走心啊!我也不知道这个标题走不走心,我想到她,就想到了容祖儿的这首《破相》。
很奇怪,这首歌她反复向我安利,我却从未听她唱过。
她唱过什么?
唱过薛凯琪的《甜蜜蜜》,忘记Mr. Right,爱Mr. Wrong一次。
唱过陈慧娴的《夜机》,你要珍惜岁月,不必感叹,情缘或会某日再返。
唱过这本书的标题,唱给那些爱过的男孩子。
她率性而勇敢,飞蛾扑过火,南墙不回头。受过伤,破过相,像容祖儿在唱,遇过无数个某君,段段缘份擦身,段段犹似利刃。
她未曾被打倒过。
嗯,她最后把他们都变成了稿费。
后来,后来她就遇到了她的傻白甜先生。很遗憾,我至今没能和他见过面。
去年她结婚,我恰好沦为大肚婆,考量之后还是选择远远送上祝福,所以她婚礼上到底唱了什么歌,我也只能听她在后记里说说。
她挥别过去,开启人生新篇章,过得很不错,毕竟,她也发胖有十斤。
人生的瓶颈过后,她的生活似乎更精彩了。
她甚至收养了一只小橘猫,名叫小奶油。
在此之前,她日常跟我的对话是,来,让我看看暖暖(我七个月的女儿)。在此之后,我猜,她可能要换词,来,看看我家小奶油。
其实,我还挺期待的,我们未来越来越好的人生。
好好写稿,好好赚钱,好好买买买,好好生活,好好爱人。
好好期待下一个十年。
每个女孩青春的必经之路
大家都说,长篇小说考验的是作家的耐力,短篇小说考验的是作家的技巧。
我喜欢的短篇作家屈指可数,而那夏,是最早写杂志那会,最喜欢的作者之一。我尤其喜欢她早年的短篇,有熊熊烈火的灼热,也有杜鹃啼血的哀伤。
有一段时间,还收藏了她的不少文章,经常将它们推荐给我带的新编辑和一些在杂志投稿常常碰壁的作者。
现在回忆起来,我认识那那是2009年,那时的我和很多盲目偏执热爱文字,却始终找不到方向的人一样为了生活而做着将就的工作。
可是那年夏天,我遭遇了一桩嫁祸,我的一个朋友工作出了纰漏,但为了利益,她不惜将错推到了我身上。我这个人别的没有,只有一身坦荡磊落和并不招人待见的清高。事发后,顶着欲加之罪和巨大的压力把证据全部整理出来后就离开了那个地方。
不久后往那那的邮箱里投了一个稿子,没想到有了回音。
就这么认识了。
那那是个特别好的人,作为编辑,她特别惜才,带作者从来没有任何架子,不管新作者老作者都一视同仁,除了会给稿件意见,还经常主动跑来和我们聊天,就仿佛我们认识了很多年。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前后一共见过三面,都是在长沙,这中间却跨过了好多年,如果让我用个词语总结来这三次见面,我只能说?:忽胖忽瘦。
我记得中间有一次见面,是她失恋,我、那那还有VV,在长沙一家私房菜馆里聊到半夜,我还记得我们那次点的菜有一盘清炒丝瓜,是VV喜欢的一道菜,我记得最深的是那那的绝望。
但我们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那天回去的时候,长沙下了暴雨,我在出租车上埋头看手机,结果出租车在马路上追尾,我的头重重地撞在前面的驾驶椅靠背上,去医院急诊照了CT,还好不严重。
回去已经是深夜11点多,那那发了条微博,她说,我们总是在等,等雨停,等开水煮沸,等心里的人消失。
雨还在下着,突然之间,我愣在那里,被击中。
这就是那那,她总能写出这样的句子。
而再次见面已经是2017年,此时的她,已经有了归宿,偶尔还会在微博朋友圈秀秀恩爱。
她变了,但她也没变,她还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正义的那那子。
米兰昆德拉在《生活在别处》中有一句话说: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
那那和我一样,是那种念旧的人。至今我还会和人说起,说起我心底对最初开始上刊的杂志的感情,也说起那那,说起写作的初心。
我们更不擅长,也不愿意与自己告别。与那个没有被残酷世界里那种所谓的规则改变的自己,与那个在利益面前依然能够坚守原则的自己,与遇到某些事件别人都不愿意发声的时候,会傻乎乎地站出来当出头鸟的自己。
2017年夏天,我在丽江古城收到那那的微信,她说她想出一本故事集。
由于我自己的原因,我无法很快答应她去做这本故事集,我也想过给她推荐一个编辑,但是最后,还是决定让组内的责编来签这本故事集。
因为我真心喜欢她的故事,在选文的时候,甚至不需要去百度,就能报出很多文章名字,她惊讶很多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名字的故事,我居然都记得。
怎么不记得呢,那些文章也曾躺在我的电脑里,被我一次一次推荐给别人。
《山茶始盛开,却是朱颜改》《刻在青春尽头的朱砂痣》……都是她原本没有打算收录进来的文,后续我要求换进来的。
对于那那来说,这个集子纪念的意义显然高于其他。
她说她要做一个粉粉的有少女心的封面。
我说好。
她说,文章的数量就定17篇,17是质数。
我说好。
她说,我的书都没有双封面,这次我们做双封面吗?
我说做。
我应允这些,也许有迁就的成分,但无关利益或其它,更多的是朋友之间相互了解熟悉之后的某种默契。
顺便告诉大家,这个封面图都是她亲自去选的,我说图我打70分,她说她打90分。
好了,我败给她了。
《给我爱过的男孩们》不是一本关于归途的书,而是来路。
是那那的来路,也是我的来路,是每个女孩青春的必经之路。
这一路,我们张望过,彷徨过,爱过痛过,而今我们正走向下一个路口,在老去之前,把故事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