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意高远,旨在为当代文学提供一种亲近自然、回归自然、塑造自然的文学样式。
希冀在今天的文学表达中,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唤醒。
本书的编者是著名诗人、作家远人,其本身在诗歌、小说、随笔等领域多有涉猎,
并都取得不俗成果,在不同体裁作品的编选上具有权威性。
1992年初秋。那年我二十出头,正是青春勃发,以为世界轻而易举就能征服的年龄段。那年对我的意义是我第一次徒步登上了华山之巅。从深夜11点半到早上6点,整整七个半小时的攀登,终于在薄雾阴沉的天亮前到了峰顶。可惜,那天没看到日出,迎接我的是一场突然而至的漫天大雪。下山后,旅馆老板淡淡地说,今天早上下了场小雨。
雪也罢,雨也罢,我永远无法忘记的是下山之时,整座华山千姿百态地在我面前出现,一面面绝壁上,布满宛若斧头砍劈的痕迹,令人觉得刘沉香劈山救母的故事不是传说,而是真实。我第一次被一座山彻底震撼。我当时涌上一个念头,以后,我每年都要去攀登一座山。
很遗憾,少年时许下的诺言在今天并没有实现。我至今攀登过的名山大川屈指可数。人很难像徐霞客那样,将自己的一生交付给大自然。如果人人做到了,徐霞客的名字和文字也不会流传至今。不过,也恰恰在徐霞客那里,我们得以从文字中见识很多我们没有去过的崇山峻岭。而且,对一生好入名山游的先人而言,总是大自然才激发出他们毕生的豪气与豪情。徐霞客游记的开篇就是溪回山合,木石森丽,一转一奇,殊慊所望的《游天台山日记》;性格并非豪放的杜甫在登上泰山时也忍不住发誓要一览众山小,至于李白,一生最瑰丽的篇章也当属与山有关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了,甚至,唯一让他相看两不厌的,也是一座山。我们的确可以体会,若没有大自然孕育的那些奇峰大山,我们的文学史甚或文明史都难以建立令人仰视的高度。
一座山的本身就是一种高度。有了高度,人才会有登临的欲望;有了登临,人才会有开阔的视野;有了视野,我们才会有对天地的认识。所以能够肯定,让人遥襟甫畅的,是因为到了一种高度;让人逸兴遄飞的,是因为完成了一种登临。大自然的连绵山川给予人的,永远是让我们体会最真实的面对与最彻底的自我敞开。这也是人与自然最理所当然的生态关系体现。
只是人到现代,与大自然的关系越来越远。城市成为人类的栖居之所。城市有城市的好处,但无论怎样,也弥补不了大自然从我们身边远离所带来的损失。城市使人浮躁,大自然使人安静。当我们走出城市,面对那些无尽绵延的山川,我们也许会承认,只有大自然才具有真正的鬼斧神工,只有大自然才可进入我们心灵的需求层面。
大自然其实永远都在召唤着人。我记得最深的是英国登山家乔治·马洛里在面对《纽约时报》记者提出你为什么要去登珠穆朗玛峰时的回答,因为山就在那里。是的,大自然的每座山都在那里。它的召唤永远都是沉默。山川沉默,是山川的本身瑰丽使它有资格沉默。人也会在山川前沉默,但不是因为有资格,而是人在面对时能够体会,山川不是让人类征服的,我们面对它,只有去热爱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