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夙愿.向往光明:朱企霞的人生》是一部传记体小说。朱企霞,笔名突兵、陈靖国、居文、纪弋文、季遐、霁霞等,1926年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之后不久加入中国共产党。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从事文学活动,主要作品有《孱儿集》《贱胎》《秋心集》等。建国后历任南昌大学副教授,江西师范大学副教授等职,《江西文学史》对朱企霞的文艺创作做了专章论述,并有《朱企霞文集》出版。该书以朱企霞为主人公,梳理了朱企霞一生的生活和文学创作之路。
作为一部传记小说,作者舒风与柳彤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由于有大女儿朱甫晓的参与,书中收集与储备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和原初性回忆。而文字表述中那种非文学性的朴素与真切,又使它别具一格。正是资料的亲历性和原初性,使得这部作品从家族史料与亲情回忆层面一跃而有了史志价值,成为大时代浪潮和波纹的印记。
企霞终生夕照明
——《朱企霞的人生》序
肖云儒
朱企霞先生是我自小尊敬的长者,他的大女儿朱甫晓是我小学、中学在南昌的老同学。我打小便知道他,尊称以伯父。对他的“神秘”身世虽有耳闻,却所闻不多,更谈不上细致了。
晃眼一个甲子过去了,我遇到了这本书并且打开了它,读着读着便放不下来。这本书打开了我无比熟悉的老同学的家世,打开了企霞先生的人生和内心世界,进而打开了一个人与一个时代在一段历史中复杂而又漫长的纠缠。其间的曲折、纠葛、坎坷、辛酸,让我几度不能自已,仰天怅望而长太息以掩涕。
开始是饶有兴味地读着一位熟悉的尊长那些不甚熟悉的故事,书页中掩藏着我极想知道而始终未能详知的那一代人的人生。慢慢地,读着读着,当那些文字、史料像屏幕上的游飞字幕缓缓拉过,在“五四”以来的现代史和现代文学史上那些熟悉的人物,渐渐活起来,开始和你对话,向你倾诉,我却陷入了沉默和忧郁,心中生发出疼痛。
一个人和一个时代,两线交织着在我们这些后来者眼中展开。时代酿成了企霞先生和他同代人的悲剧命运,但是这个时代本身,你的命运又何尝不更为悲剧,更为悲哀呢?如若一个时代一次又一次、一批又一批地凌辱着、戕害着矢志不渝爱着你、忠诚着你,为你而奋斗过的人,这难道不是比个人悲剧更为深邃得多、痛切得多的时代悲剧吗?那样的时代恐怕是病了。
幸好有了企霞先生最后的四年。这是改革开放后的四年。这位一生热望为社稷、为文化、为教育干一点儿事、做一点儿贡献的老人,走过七十多年岁月,走到了1980年的生命中,苛刻的时代终于吝惜地给了他四年、仅仅四年的光阴,用以实现自己的初心、自己的生命价值。尽管这价值比他一生含蕴于心的热情、能量、冀望小得多得多、多得多,老人还是感觉到了鲜有的幸福和自豪,享受到了难得的人生实现感。这迟到过度、吝惜过分的人生实现啊,你是多么令人心酸!
当然,我们也为这短暂的实现而高兴。这条充满阴霾和泪光的人生长途,走到深处,走到尽头,终于有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明媚和温暖。我为企霞先生高兴,也为公正太久太久的迟到而伤感。由不得想弱弱地问一声:难道这残酷的迟到是不可避免、不能提前的吗?
当然我更为甫晓和她的弟妹们高兴。他们和我们这一代,如今也都到了老父老母仙逝的年纪,终于以自己的执着和辛劳,给了上一代一个可以慰藉的交代。这是含泪的交代,也是破涕为笑的交代。
不过,当我想真诚地祝福一下这位老同学时,心里却打翻了五味瓶。甫晓同学奋进有为、执着乐观、有一颗美好的心灵,爱音乐爱到被旋律浸透了灵魂,你能想到几十年中她内心竟然一直埋藏着这么巨大的悲哀和疼痛么?祝福,分量实在过于轻了。
明知天底下不存在恒久的公平和正义,我还是那么不希望这不公平不正义落在自己熟悉的人身上。于是我的思绪,再次由一个人——一位老同学的命运,回到了一个时代——一个逝去了的时代身上。有时候,错位的时代加于个人的痛苦,常常是不可言喻、无法清算也无从报偿的。幸亏它“逝去了”,祈愿它永远不再重现。
还是抛开这些感叹,让我们冷静地回到理性吧。我感觉到,企霞先生是一位三重坐标上的人物、一位三足鼎立的人物,这决定了他生命信息含量的密集和丰富。
第一个坐标是早期现代文学史坐标。他以自己数量不多,然而却因散失而又得以重现的一些文学作品,给我们提供了个人眼中那个时代的一些社会面貌、文学信息和心理资源。自己曾经深卷其中的文学活动、虽系私交却又是时代潮、文学潮带来的文友,都不纯然属于他个人而属于文学和时代。他和他同代的文友胡风、曹葆华、卞之琳等先辈一样,直到今天也在文学坐标上站立着,接受着历史的检视。
第二个坐标,企霞先生又是“五四”以来中国革命史坐标上的人物。早年作为一位热血青年追求真理,成为革命的弄潮儿。入党,然后脱党,以致终生受到自己追求的这个组织的审查,一直到最后被解除审查而感激涕零,在耳顺之年以后,才开始愉快地工作。人生的沉浮反照出时代的沉浮,也反照出他在沉浮中的执着和真诚。其中的信息量不言而喻。
第三个坐标,企霞先生还是站立在“五四运动”之后中国知识分子心路历程坐标上的一个人物。青春对真善美的向往,生命对自由霞光之企望,追慕文学带来的某种小资情调,加之衣食无虞的小康家庭,使他与森严的组织生活和繁重的社会承担常常产生一点疏离,也使他在十分危难的情势中未能坚守到底。种种复杂性无不在这个坐标上反映出来。
作为一部传记小说,作者舒风与柳彤在写作中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由于有儿女们,特别是大女儿甫晓的参与,书中收集与储备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和原初性回忆。我们能感觉到这些资料的来之不易和其中蕴含的意义。而文字表述中那种非文学性的朴素与真切,又使它别具一格。正是资料的亲历性和原初性,使得这部作品从家族史料与亲情回忆层面一跃而有了史志价值,成为大时代浪潮和波纹的印记。
真要感谢作者,他们在写作中也许并没有为自己设定什么标尺和风格,只是顺其自然、有意无意而为之,可贵却正在这有意无意之中。无意者,无意作秀,无意迎合,也无意谴责也。历史和事实本身无比真实和丰富,能够在无言中发声,在无倾向中显示倾向,其间包含着一切可能抵达的结论。倒是每个人的写法和读法,会有了一些设定的角度,这种设定往往导致对事实的汰选、对历史的删节,也就会有意无意地制约读者。精致与精美是史志写作的大敌,我想说,两位作者以朴素与原真抵御了它们。这很是让我看重。
这篇叫作序的文字,写到最后,其实我特别想说的是这样一句话:祈愿我们这个世界,一切美好都将永存,一切生命能量都将不灭!
舒风,1935年生,祖籍河北省晋州市,1960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北京作家协会会员,编审。著有《河湾镇的女人们》《活出个人样》《不要人夸颜色好》《最后一公里》等长篇小说和《周恩来与张治中》《周恩来与邵力子》《托尔斯泰》《贝多芬》《海明威》《人比山高一一敢峰的理念与人生》等十多部人物传记,以及回忆录《我们知道的景山学校》《敢峰教育思想述评——愿天下子女都成才》等。
朱甫晓,笔名柳彤,1938年生,祖籍江西省南昌市。196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西方语言文学系德国语言文学专业,泽审。先后在北京景山学校。从事机电行业科技口笔译工作近四十年,担任国内机电行业多项技术引进谈判及学术报告的主要翻译,译有大量德语科技文献。其它译著有《科技启蒙》《歌唱的哲学家》《荒岛音乐》等。
一、青年才俊有大志
二、十七岁合卺成婚
三、中学时代始创作
四、回到南昌干革命
五、到处漂泊不停笔
六、遭厄运被捕下狱
七、患难夫妻恩爱深
八、烽火后方人与事
九、封封书信见真情
十、夕阳虽好近黄昏
附录一 悼词
附录二 朱企霞年谱
附录三 江西“列宁主义研究会”发起人之一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