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般诗意的小镇,红色土壤,奇怪的树,还有岩石质地的小旅馆。
在如梦似幻的夜晚里,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为他讲述了一个充满神话、科幻色彩的奇特故事:她曾是这个星球上*美的女人,她的细胞被克隆出无数个子体。漫游茫茫时空,她只为了找到这个帮她理解了爱的男人。
这几乎是一个用新技术重新装配的《聊斋》故事。无数暗伏的情节互相撞击。这是一个卡尔维诺般的旅人独行的夜晚,也是一个唐传奇一般怪诞、优美而不可解的夜晚。
1、第五届紫金山文学奖长篇小说奖、第二届钟山文学奖获得者黄孝阳力作。
2、黄孝阳是一个拥有罕见的写作意志的小说家,他把任何一次写作当作一项写作学、精神现象学、谱系学和博物志的极限运动。
3、现代性五面孔丛书旨在推崇现代性写作,拒绝平庸叙事。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
黄孝阳
(自序)
半月前,一个读者加我QQ,说读了我写的《乱世》,感觉后脑勺被打开,很兴奋,然后一口气提了几十个问题。我一一给了回答,然后告诉她:这是我的回答,是我构思的草图,但它们不应该是唯一的,你可另觅答案,也当另觅阅读本来是困难的,但我们越来越习惯于心灵鸡汤只要合乎常识与逻辑。在问题与答案这两个点之间,有直线、曲线,还有波浪线。
我喜欢这样的读者。我在《乱世》里也说了:
要理解这个旋涡的异乎寻常,就需要读者摆脱过去的阅读经验,不仅是去理解它说了什么,还要能调动更多的智力与耐心,更深地进入到旋涡中,去重新连接,乃至想象人物关系、因果变化,对现有这个叙事过程所拥有的种种维度,再次做出只属于他自己的呈现与阐释。
在微信上看到陈晓明的一篇文章,《不死的纯文学:关于文学现状的7个回答》。读完后加了一个按,转发至朋友圈。
我们今天的社会结构跟上世纪六十年代有着质的不同,人与人的连接方式,人理解世界的视角与出发点。这是一个根本性的变化,人从静止转为移动,从封闭转为开放。现实何曾枯竭?反而日趋复杂,越来越具有多重维度。文学又怎么可能会枯竭了?只能说老作家们的经验与知识储备跟不上这个剧烈变化的时代,一个开启新的千年文学备忘录的今天。他们还无法理解,或者说是相信这个正在发生的现实,如是而已。我越来越喜欢那些脑洞大开的作品,不仅是诗歌与小说,还有影视,比如《云图》《黑镜》。
怎么说呢?这些年一直在说当代小说的概念我曾提出的量子文学观应该算是当代小说中的一条路径。自觉这篇《众生》或许算得上是对这个概念的践行。比如,对小说的结构而言,我们要懂得什么是结构,懂得整体与部分、核与衍散、黄金分割率。简单说,要找到秩序感,如同匠人坐在铺满零件的桌前,沉思着那块想象中的钟表;对当代小说而言,它的结构就要更加复杂,要去中心,把机械美学的钟表做成达利画布上那块柔软的表,完成对结构的重新书写。
我不能说《众生》写得多牛逼,但认为它或许算得上是在探索一种新的小说美学。
突然想起一个作家。
他老了。与他有关系的家人故旧也都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一个人住在远离尘世的一间木屋子里,只有一只肥胖的白猫与几只老鼠陪伴着他(猫与老鼠的食物链被某种奇异的力量打破了,它们和谐相处,日日追逐在阳光下,与《猫与老鼠》里一般模样)。
他打扫庭院,种植蔬菜,看猫鼠打架,偶尔抬头看看天上云舒霞卷与夜里明灭不定的星辰。
那些曾被他无比珍视的书籍,包括他书写下的曾让他自己为之心醉神迷的,都被他扯碎用来点火,或充作手纸。他不热爱它们,也不憎恨。它们与他不再有丝毫关系。
他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想这个问题:为什么我还不死呢?该做的事,我都做了;该写的书,我也都写完了。
他这样想了许多年,蓦然,大红大紫。许多人不远千里来拜访他,喊他大师,向他请教人生的经验。而他含糊的嘟哝都会被视作一个智者的箴言,让众生泪流满面,乃至五体投地。这样的事发生多了,令他深为困惑。他凝视着心里缓慢出现的那些细微暖流,开始觉得自己的活还是有意义的,他可以再做一些有益于这个社会的事,比如把那些含糊的句子集结成册。然后他发现猫不吃老鼠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完全有悖常识与伦理。他想与那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猫谈一次话,深刻地,动情地。
翌日,他就死了。
死得还特别难看,一点也不像大师应该有的样子。当自愿前来照顾他的学生发现他时,老鼠已经把尸体啃得面目全非。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突然想起。
为什么呢?也许是他的孤独来到我的房门外,正轻轻叩响那扇铁制的防盗门,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人是孤独之子。孤独是人的一个精神器官。
它让自我更清晰,让你更懂得与世界的沟通方式,对现实抱有更深的热情。它的副作用是,你很难不被别人视作怪物。
二〇一五年三月二十二日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