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书中格林描述了一个因战争而充满怀疑的世界,并着力刻画了秘密使者D——一个软弱的英雄,一个渴望得到信任与爱的职业间谍。
因为内战,D带着秘密使命前往英国,他能否完成使命将左右内战的格局。然而在尚未到达英国前,D就不幸被另一派势力的人发现,围追堵截、诬陷、谋杀接踵而至,甚至他的同伴们也在怀疑他。
这个时候,D得到了一位少女的信任和帮助,但敌方却残忍地杀害了少女并栽赃给了D。为了替少女报仇,D发誓,他将从一个猎物变成一个猎人,一个枪手,一个复仇者……
◆21次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传奇大师。
◆1950年,初次获得提名,一生提名多达21次,被誉为诺贝尔文学奖无冕之王。
◆一生虽未获奖,却被一众诺贝尔获得者马尔克斯、福克纳、V.S.奈保尔、J.M.库切、威廉·戈尔丁、马里奥·略萨视为精神偶像和导师。
◆加西亚·马尔克斯说:“虽然把诺贝尔奖授给了我,但也是间接授给了格林,倘若我不曾读过格林,我不可能写出任何东西。”
◆诺贝尔文学奖评委拉斯·福塞尔说:“未授予格林文学奖是诺贝尔奖历史上的一个重大错误。”
◆《密使》是格雷厄姆·格林的悬疑小说代表作。《纽约时报》称这部小说为“一部华丽的杰作”。
◆通过讲述二战时期一位密使在英国的遭遇,让你读懂信任的可贵。
◆你永远不是孤身一人,因为总有人对你满怀信任。
格雷厄姆·格林(Graham Greene,1904—1991)
21次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传奇大师。67年写作生涯,创作超过25部小说,被誉为20世纪大师级作家。1950年,初次获得诺贝尔奖提名。1976年,获美国推理作家协会大师奖。1981年,获耶路撒冷文学奖。1986年,由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授予功绩勋章。
格林一生游历于墨西哥、西非、南非、越南、古巴、中东等战乱之地,曾任职于英国军情六处,从事间谍工作,并以此为背景创作小说,关注人灵魂深处的挣扎与救赎、内心的道德和精神斗争,被誉为20世纪人类意识和焦虑的卓越记录者。
至今,每年格林生日期间,在格林出生地——英国赫特福德郡,都会举办为期四天的格雷厄姆·格林国际艺术节,世界各地的格林粉丝齐聚这里参加纪念格林的活动。
第一部 猎物
第二部 狩猎者
第三部 最后一枪
第四部 结局
第一部猎物
一
海鸥盘旋在多佛尔的上空。它们像团团薄雾一样飘向远方,然后又逆风振翅飞回那隐约可见的城市。与海鸥一同哀鸣的还有轮船的汽笛声,其他船只也都鸣笛应和,一片凄凉的声音响彻四方,这是对谁表示哀思呢?轮船徐徐地航行在秋天凄凉的黄昏中。这使D想起送葬行列,一辆柩车缓慢、肃穆地向着“安息的乐园”前进,柩车的驾驶员小心翼翼地驾驶着,以免震动了灵柩,就好像那具尸体害怕颠簸似的。悲痛欲绝的女人们在灵柩的布帷周围尖声号哭。三等客舱的酒吧间挤满了人。一支橄榄球队正乘着这艘轮船回国,系着条纹领带的队员们在喧嚷着争夺酒杯,就像在球场上争夺橄榄球似的。D有时听不懂他们在叫喊什么,可能是行话,也可能是方言。对他来讲,需要过一小段时间才能恢复记忆中的英语,他的英语一度非常好,但是现在他记得的大都是文学语言了。他试图离他们远一点儿。他是一个上唇蓄起浓须、下巴有一道疤痕、额头布满焦虑烙印的中年人。可是在那狭小的酒吧间里你根本躲不开别人——不是肋部被其他的手肘碰到,就是别人对着他的脸呼出一口酒气。他对这些人感到非常诧异,看到他们那种肆无忌惮的热乎劲儿,你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战争正在进行——不仅在他所离开的那个国家正在打仗,就算是这儿,在多佛尔的防波堤外半英里的地方,也在进行着战争。他好像把战争随身带来了。D来到哪里,哪里就有战争。他怎么也搞不明白人们竟然会对此毫无察觉。
“传过来,传过来。”一名队员对酒吧间侍者高声叫着,可是他的那杯啤酒却被别人一把抢走了,那人喊:“出界。”“抢球啊!”大家齐声高叫着。D一边侧身往外挤,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翻起雨衣的领子,登上寒气袭人、雾气蒙蒙的甲板;海鸥在天空中哀怨地叫着,从他头顶上疾驰而过,向着多佛尔飞去。他跺着脚,在栏杆边走来走去,好使自己不被冻僵。他低着头,甲板就像一幅军事地图,勾画出战壕、难以进攻的阵地、突出部和累累尸体。轰炸机从他的视线中起飞,在他的脑海中,群山在爆炸声中颤动。他在这艘悄悄驶入多佛尔的英国船上来回踱步,并没有丝毫安全感。危险已成为他自身的一部分,它不像大衣那样可以脱下来。危险已成为他的皮肤,至死也无法摆脱,只有腐烂才能把它从你身上剥掉。你唯一信任的人就是自己。一位朋友被发现在衬衫下面戴着一枚圣章,另一位朋友则属于一个名称不对的组织。他在毫无遮拦的三等舱甲板上走来走去,走向船尾,直到他的路最后被一扇小小的木门挡住,门上挂着一块牌子:“非一等舱乘客请勿入内。”曾经这种等级森严的牌子令人备感受辱,但现在等级这样一分再分后,反而已经不意味着什么了。他望了望上面一等舱的甲板,只有一个人和他一样站在寒冷的甲板上,衣领翻着,正站在船头眺望多佛尔。
D重新走回船尾,轰炸机又一次起飞,像他踱来踱去那样有规律。除了自己,你谁都不信任,有时你连能不能相信自己都没有把握。他们并不相信你,正像他们不相信那位戴着圣章的朋友一样。他们以前是对的,但谁又能断定他们现在就不对呢?你是一个被另眼看待的人。思想意识是件复杂的事,异端邪说总是不知不觉地掺和进来……他不能肯定现在自己是不是被监视着,他也同样不能肯定人们对他进行监视就一定不对。归根结底,如果扪心自问,他对于经济唯物主义的某些观点是不接受的……而那个监视人——他真是被人监视着吗?刹那间他被一种无尽无休的不信任感搞得心烦意乱。在他贴胸的兜里鼓鼓地放着所谓的信任状,但是证件已不再意味着信任。
他慢慢走回来——这是心中无形的锁链允许他往返行走的范围。透过浓雾传来一个女人清晰刺耳的叫喊:“我再来一杯。我还要一杯。”不知哪里传来了玻璃打碎的声音。救生艇后面有一个人在哭泣——不管你走到哪里,这个世界都是奇怪的。他小心翼翼地绕过船头,看到一个孩子挤在一个角落里。他驻足望着那孩子,无动于衷,就像是在看一篇字迹模糊的文章,他根本不想费劲去辨认它。他怀疑自己这一生中是否还能感受他人的情感。出于责任感,他语气温和地说:“你怎么了?”
“碰着头了。”
他说:“就你一个人吗?”
“爸爸让我站在这儿。”
“因为你碰了头吗?”
“他说我不该哭。”孩子停止了哭泣。由于把雾吸进了喉咙,他咳了起来,黑眼睛从救生艇和栏杆之间的窄缝里往外窥视着,充满戒备的神色。D转身继续踱步。他感觉自己根本不应该同孩子说话,很可能有人在暗中看着那孩子——不是他的父亲就是他的母亲。他又来到栅栏跟前——“非一等舱乘客请勿入内”——他往门里面望去。另外那个人正从雾中走过来,那人的无形锁链要比他的长一些。D先看见了那人笔挺的裤子,然后是皮衣领,最后是一张脸。他们隔着那扇矮小的门互相注视着。猝然相遇后两人都没有说话。其实,他们两人也从来没说过话,他们被政治团体、被无数死亡分隔开了——多年前,他们在路上见过面,一次是在火车站,另一次是在飞机场。D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那个人先走开了,他那裹着厚大衣的身体瘦骨嶙峋,身材很高,样子灵活,但有些神经质。他那像踩着高跷似的僵直的双腿迈动很快,但总使你有一种感觉它们会一下子折断似的。他看上去仿佛已决定要采取某种行动。D想:很可能他要抢劫我,也许叫人杀死我。他的帮手、财产和朋友当然都比我多。他也一定能搞到几封写给大人物的介绍信——几年前,在成立共和国以前,他有某个头衔……公爵还是侯爵……D已经记不清了。他们俩同乘一条船,这可太不幸了,而且为了同一个目标行动的两个密使竟在把不同等级旅客隔离开的栅栏前相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