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勤中队队长牛大志“被转业”,在离队前夕被首长斥为“孬兵”,“宣判”了他的军旅生涯“竹篮打水一场空”;怀着悲苦心情回到故乡,又接连遭遇人生变故;家和家乡不能立身,最终在退役后的第39天用生命证明,自己是优秀儿子、优秀军人。
梅国云,海南省作家协会专职副主席,海南省文学院院长,出版有长篇小说《第39天》《国防线》《大钟无声》《若水》,诗集《送你一枚金戒指》,专著《影响他人的45种方法》《笔外意象》,获解放军昆仑文艺奖和武警文艺奖,根据长篇小说《若水》改编的长篇广播小说曾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连播。2019年2月出版长篇小说《若水》的修订版《拐卖》。将文学与线条艺术深度融合,创立笔外意象概念,并以此概念指导创作,每幅作品都有着难以置信的想象和构思,在腾讯微博曾创造单幅作品2000万的阅读纪录。
2008年12月20日上午
牛大志的转业很是突然,突然得让他以为在做噩梦。
牛大志已经不再是银湾的主人了。他现在和所有来银湾旅游的人一样,成了过客。身份快速地转换让牛大志很郁闷,于是他喝酒了。
2008年12月20日下午
大志痴痴地看着一号枪,用手在枪管上长久地摸着,心里念道:老伙计,从现在开始你就姓田不姓牛了。
2008年12月20日晚
这不是挤对?这不是打击?这个念头在已经昏醉了的牛大志心里邪恶地膨胀着,他“嘭”的一下,手里的那杯啤酒已经泼到了孙主任的脸上。
2008年12月21日
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结果由于自己单纯地考虑问题,单纯地处理事情,单纯地做这个队长,,单纯地被组织转业!
2008年12月22日晚
我牛大志真的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让我回去,这和开除我的军籍有什么区别,我怎么面对故乡的亲人,面对大将军,还有师傅1
2008年12月24日上午
大志在火车站托运完大件行李,就一个人打车绕银湾转了好几圈。出租车每到一个地方,大志的心里就伤感一次。别了,我的兄弟们!别了,我的警营!别了,我的所有梦想1
2008年12月25日
长问:“小同志,你搞保卫工作很有一套啊,想不想到北京发展呢?”大志立正了回答:“报告长,保卫都,保卫长是我无限的光荣,也是我一生的夙愿。”
2008年12月26日凌晨
“牛家村一定会出一个大将军一般的人物,这个人物就是牛大志了。”师傅经常在夕阳下,抽着呛人的烟,端坐在大将军坟墓前的石头上,看着那一望无际的苍黄,幽幽地说话。
2008年12月26日上午
心中景仰的英雄竟然是因为犯错误被开回来了,小爱因为受了点惊吓就不由自主地踩了一下急刹车。车轮子就发出了嘎嘎嘎的怪叫声,三个人都同时冒出一身的冷汗。
……
2008年12月26日中午
2008年12月26日午饭后
2008年12月26日夜
2008年12月26日至12月31日
2009年1月2日晨
2009年1月2日上午
2009年1月2日中午
2009年1月2日下午
2009年1月2日夜
2009年1月3日中午和下午
2009年1月3日晚上
2009年1月5日上午
2009年1月5日中午
2009年1月5日晚
2009年1月6日早上
2009年1月6日中午
2009年1月6日晚
2009年1月7日上午和中午
2009年1月7日夜
2009年1月8日
2009年1月10日
2009年1月11日上午
2009年1月1 1日下午
2009年1月11日晚
2009年1月11日深夜
2009年1月11日夜至12日
2009年1月13日
2009年1月13日晚
2009年1月17日斜阳
2009年1月17日
2009年1月17日晚
2009年1月18日至19日
2009年1月20日
2009年1月25日
2009年1月25日晚
2009年1月26日
2009年1月27日上午
2009年1月29日
《第39天》:
牛大志一觉醒来后,睁眼一看墙上的石英钟,神经就痉挛了一下,一股不可名状的悲凉自心底泛起,怎么就九点了?当兵快十年了,自己从来没有睡这么死过。以前和朋友在一起侃大山的时候,睡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警觉一直是自己吹牛的资本,每次睡觉,总是一有风吹草动就醒了。
怎么手机闹铃没响呢?牛大志利索地起来穿衣服,就在摸到军装的那一刻,才陡然想起自己已经是转业的人了。就在昨晚,被确定转业的牛大志一个人出去喝了闷酒。想起要脱下穿了快十年的军装,他的心难受得一阵阵地紧缩,但几两酒下了肚子后,就晕乎乎的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再加上潜意识告诉自己,已经是转业的人了,部队上的那些条条框框对自己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按点起床出操了,神经一下子就放松得失去了对军营紧张生活的记忆功能,所以就一觉睡到了九点钟。
“已经转业了,一个闲人,起来能干什么?难道让我看见大街上的军人心生羡慕?看到岗楼上的战士忍不住纠正他们不规范的执勤动作?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就是一块不需要思想的肉!睡觉!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牛大志就又一头倒下,可这次倒下后,脑子里面没有晕乎乎的感觉了,就立马想到了昨天高政委找他谈话的情景。怎么就让我转业呢?之前竟然没有一点点动静。这多长时间了,政委从没有找自己谈过话,而那天一谈就是让自己转业,还说什么让连职干部转业每年都是有指标的。指标就是任务,是任务就必须完成。让你转业,支队党委也是忍痛割爱的,好在你还没有成家,转业了也没有什么拖累。这什么话,既然是忍着痛,就不要割爱了嘛!哦,没有成家没有拖累,就该转业,如果战争爆发了,也让我们这些没有家庭拖累的待在后方,或离开部队吗?什么逻辑?一个那么大的政委居然不说真话。牛大志从政委和自己谈话的那刻起,心里就多少对政委有了看法,原因很简单,就是让自己转业的理由实在牵强。正团职的政委在牛大志的心中就“刷”地矮了至少有五尺!
政委说话时总是嘴巴要动不动的,可每个字都吐得非常清晰,有时候让你干生气,不能立马想起用什么话去回应。牛大志也是出了政委办公室才想起什么成家啊、拖累啊等理由是多么可笑!说实在的,现今转业的人,有一些就是低头拉车的牛,那些什么在接待上财务上警务上八面玲珑的人,有几个会被安排转业?领导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这些人的业务熟悉起来需要一个过程!
牛大志每每想起这些理由就气得发笑,这些理由根本就经不起推敲。部队是要完成特殊使命的武装集团,而不是需要只会接待会算账的管家。管家可以招募,可除了部队,还有什么地方能给你培训作战指挥员?打仗的时候再招募?瞎扯淡!牛大志在心里“呸”了一口。怪只怪自己昨天太糊涂,要不就和政委理论起来了。你高政委不是以理论学习有招数在总队叫得很响吗?我牛大志就用这朴实的理由和你讲。也许到□后,你高政委的话不外乎两点:要不说,牛大志,军人的天职是服从,想得通得转业,想不通也得转业;要不说,牛——大——志,你是我们支队的优秀干部,你知道优秀干部的优秀要表现在哪里吗?那就是坚决服从组织的决定!
可是,优秀干部怎么能脱掉这身橄榄绿呢?他就有些怪自己怎么在政委跟前竟想不出话来驳一驳。
大志坐起来从床头柜上皱巴巴的烟盒里掏了根弯弯曲曲的烟点上,烟雾就从有些干燥的嘴唇缝里袅袅地冒了出来,在眼前画了一个不太完整的问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