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分为经济学家·民胞物与、学者·国家的良心、艺术家·诗人与匠人、作家·融入时代四部分,收录了《历以宁:改革下一站是城乡一体化》《陈方正:东西文明自古南辕北辙》《胡因梦:从救赎到幻灭》《张大春:所有艺术都来自不务正业》等文章。
当代著名的学者、作家、经济学家、艺术家
时代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怎样的印记,
他们又给时代留下了怎样的反思与批判
这是文化大家心路历程的绝佳展现:
学者:国家的良心,游走于不同文化之间,出入无碍,理解不同立场,却有坚持己见
作家:融入时代,书写、讲述中国人新的传奇、新的故事
经济学家:民胞物与,是经济学家应该拥有的胸怀
艺术家:一半是诗人,一半是匠人
《时代周报》社。《时代周报》创刊于2008年11月,隶属南方出版传媒有限公司,是一份具有全球视野、中国立场的优质财经类新闻读物。追求卓越,致力于让政经新闻有高度、财经新闻有深度、产经新闻有锐度,用专业视角解读中国资本趋势和产业变革,用工匠精神讲好大国崛起的中国故事,用财经智慧助力高质量发展的中国梦。
序 遗憾的艺术
第一章 经济学家.民胞物与/
吴敬琏:金融危机中,中国不可能独善其身
厉以宁:改革下一站是城乡一体化
刘元春:供给侧改革窗口期只有两年
钟 伟:债转股是非常昂贵的选择
樊 纲:上次产能调整八年,这次不会短
余永定:从“加快”到“有序”,政策调整说明央行是负责任的
黄益平:平稳快速的产业结构变迁,是未来经济增长的关键
周其仁:加强大中城市承载力,是实现城镇化的关键
第二章 学者.国家的良心
陈方正:东西文明自古南辕北辙
史景迁:中国近代史课本不该从屈辱开始
傅高义:现在中国走的还是邓小平的路
沈志华:中国人真要研究邓小平,肯定比傅高义深
葛剑雄:这五年,政协变得更务实
第三章 艺术家.诗人与匠人
胡因梦:从救赎到幻灭
杨丽萍:现在做舞蹈太难了
蔡国强:艺术有那么重要吗
张艺谋:和平时代,好故事不多
娄 烨:“花”在威尼斯
吕效平:我们至今没有遭遇任何压力
第四章 作家.融入时代
金 庸:办报纸是拼命,写小说是玩玩
张大春:所有艺术都来自不务正业
王安忆:宁写死亡不写暴力
白先勇:在我心中,父亲白崇禧是英雄人物
朱天文:写作是天赋,也是诅咒
余光中:把乡愁拿掉我仍很多彩
芦 苇:《白鹿原》背后的推手
莫 言:作家不可以为奖项而写作
何 伟:寻找民间经济里的微观中国
《金庸在剑桥读博士》
时代周报:你在剑桥大学读书读得怎样?
金庸:剑桥大学先给了我一个荣誉博士,剑桥的荣誉博士很难的,排名在一般教授、院士之上,所以我再申请念博士,他们说:不用念了,你这个荣誉博士已经比他们都高了。我说:我的目的不是来求学位,是来跟这些教授请教一下,念书。后来校长就同意了。在剑桥念博士有一个条件,就是博士论文一定要有创见,如果是人家写过的文章,就不要写了。教授委员会有二十几个教授,他们要我提准备写什么东西。
我首先提到一个匈奴问题,因为中国学者认为在汉朝时,卫青、霍去病跟匈奴一打仗,匈奴打不过,就撤退到西方去。西方人就不同意这种讲法,认为匈奴是在东亚、西亚、中亚自己发展出来的一个民族,所以跟中国讲法不同。我准备用中国的史料写关于匈奴的研究,有一位教授在这方面可以说是专家了,他用匈牙利文讲了一些话。我说:我不懂匈牙利文,对不起,你讲的意见我不懂。他说:这个意见已经翻译成法文、英文了,如果你去匈牙利,我可以推荐你,你可以念三年匈牙利文再来研究这个问题。我说:我年纪也大了,再去念匈牙利文恐怕不行了。他说:你最好另外写一个问题。
我就想写一个关于大理的论文,因为我到云南去,大理送了我一个荣誉市民称号,送了我一块地:如果你喜欢在这里住,我们欢迎你。我说:我有一些研究大理的资料,也去过几次,我写大理成立一个国家的经过是怎么样的。大理是很好的,西方也不大了解。不过,有一个教授就讲了许多古怪的话,我也不懂,他说:这是藏文,本来南诏立国是靠西藏的力量来扶植的,所以大理等于是西藏的附属国,后来唐朝的势力扩张过去,才归附唐朝,大理跟西藏的关系是很深的。我说:我也不懂藏文。他也觉得写大理不大容易。
那么,我就考虑到中国考古学家从西安发掘出来的东西。以前说唐朝玄武门之变,兵是由东宫从北向南走,再打皇宫。我说这条路线不通的,为什么要这样大兜圈子呢?直接过去就可以。所以,我心想唐朝写历史的人,是在李世民控制之下的,他吩咐这样写就这样写了。我研究发现是皇太子和弟弟过来,李世民在这里埋伏,从半路杀出来,把他们打死了。历史上这条路线根本就是假的,因为李世民作为弟弟杀掉哥哥不大名誉。教授说:有没有证据?我说:证据就是发掘出来,东宫在这儿,皇宫在这儿,过去就方便了,这样大兜圈子不通的。我认为唐朝的历史学家全部受皇帝指挥,不但是唐朝,从唐朝、宋朝,一直到近代,所谓真的历史好多是假的,喜欢怎么写就怎么写。原来历史学家完全是皇帝叫你怎么写就怎么写。
时代周报: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金庸:哪个人打败了,胜利的人喜欢怎么讲就怎么讲。现代的照片都有假的,我说唐朝的历史也有很多值得怀疑的地方。剑桥大学的教授就说:那你写这个问题好了,其中怀疑的地方必须要有历史根据。我说:中国历史上忠直的历史学家很多,但是假的历史也是很多的。所以我认为玄武门之变的那一段历史中有些假,那些教授就一致同意:这个问题蛮好的,而且在外国人中没有人提过,你把这个问题写出来。我的硕士论文就以玄武门之变为主要的内容:《初唐皇位继承制度》(The imperial succession in early Tang China)。得了很好的分数。
时代周报:现在你的博士论文准备写什么?
金庸:我的博士论文就是写安禄山造反,唐玄宗派了他的儿子荣王去抵抗,后来这个荣王死掉了,历史上也没有讲为什么会死掉了,他手下的两个大将也给皇帝杀掉了,我说这中间一定大有问题,是太子派人把弟弟害死了,把两个大将杀掉了。我找了很多证据,证明这个事件是历史上造假,其实是太子在发动政变,把弟弟杀掉了,而且他占有军队,连父亲也不敢动他。
我的导师也同意。从唐太宗开始,到宋元明清,都是所谓“枪杆里出政权”,哪个人兵权在手,就是哪个人做皇帝。我要在这上面发挥。我的导师就说:你这个意见蛮好的,可以写,尽量找点历史根据。外国论文好像跟中国论文没有关系的,外国人写论文,一定要有历史根据的,完全没有根据,自己想出来是不行的。我说:好吧,我会找根据。我的基本论点是中国的皇位从来不讲传统或宪法,宪法是讲皇帝的皇位应该传给嫡长子的,实际上是哪个有兵权,哪个会打仗,就传给哪个。中国是不讲宪法,讲兵权,外国也讲兵权,但是外国做得表面上漂亮一点。
时代周报:那你的博士论文规定什么时候要交?
金庸:博士论文本来规定要到剑桥去念的,一方面是我年纪大了,另外一方面我已经得到荣誉文学博士,地位比校长还要高。教授委员会决定我可以不在剑桥做研究,要研究中国历史,在香港也可以,在北京也可以,在西安也可以。我的指导老师麦大维年纪大了,已经退休了,他要等我两年,两年之内把博士论文写好。
时代周报:你原来在剑桥大学读硕士时住了多久?
金庸:我在剑桥大学真正读书差不多两年。在剑桥大学,本来我骑单车就很快过去,我太太说:年纪大了骑单车很危险,汽车也不大守规矩。所以要我坐的士去上课,坐的士就很贵,差不多一百块钱港币一次,也是她陪我去的。后来,我去一次,我的老师也会骑单车到我家里来教一次。
时代周报:大家都觉得很奇怪,你过了80岁,还到剑桥大学去读书?
金庸:因为剑桥大学有学问的人多,教授虽然只研究一个学问,但是一门功课很复杂的问题他都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