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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人传奇:远古旅人
《原始人传奇·远古旅人》
惊险刺激的打猎途中,爱拉从穴狮的爪牙下救出了一对远道而来的兄弟。死神归还了哥哥乔达拉的生命——一个充满魅力的年轻人,身为新兴人种的乔达拉从此闯入了爱拉的生活……
一套书引发从美国到全世界的原始人文化热潮
1977年的一个冬夜,关于原始人孩子的故事忽然跳进琼·奥尔的脑中,一个精彩绝伦、让全世界狂热着迷的伟大冒险故事从此诞生。为了呈现蛮荒狂野、危机四伏的原始人世界,琼·奥尔研读了上千份考古学和古人类学资料,并飞往全球各地参观探查古人类考古遗址。1980年,《原始人传奇》系列第一册面世,炸弹般引爆全球,蝉联《纽约时报》畅销书榜41周,并入围美国国家图书奖。此后,该系列陆续出版,与《哈利·波特》《指环王》共同获评BBC“最喜爱的一百本书”,被译成31种语言,横扫48国,全球狂销4500万册,引发了从美国到全世界的原始人文化热潮。
美国国宝级作家,最会讲原始人故事的奶奶
一生只写《原始人传奇》,奉献所有热情和心血只为讲述关于原始人的故事。
出版界高度评价她是世界上最具原创性、最受欢迎的作家;
同行赞她是集小说家、历史学家、人类学家于一体的不可思议的文学家;
媒体追捧她是让人翘首企盼、难得一遇的叙事大拿;
人类学专业人士认证她从此改变了大众看待史前文明和原始人的方式。
几十年热度不减,铁杆书迷还原原始人游历路线,打造“原始人传奇地图集”
《原始人传奇》第一册出版后便俘获千万读者,几十年里更是源源不断收获大批铁杆书迷,来自读者的热爱开花结果,其中最吸引人的一颗果实便是探寻主角爱拉游历地点,实地拜访史前文明遗址,还原书中充满勇气的冒险历程,重走人类祖先伟大的迁徙求生之路。
致中国读者的信
得知中国也有许多对我的作品感兴趣的读者,我十分欣喜。我想,所有作家都渴望达成这样一个目标,那就是利用自己的言语和文辞,在自己独特的故事中表达出普适的人性,让读者在阅读中寻得一些联系与共鸣。你们让我感到自己在这个目标上获得了成功。
1977 年1 月一个寒冷的冬夜,灵感突然造访,让我想到了这个生活在与自己不同的人群中的年轻女孩的故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念头从何而来。虽然我一向喜爱读书,但此前从未亲自动手写过小说。不过,当我坐下来开始尝试写作的时候,我发现写作实在是非常有趣。只是我对自己要写的东西几乎一无所知,因为我对考古学和人类学毫无研究,好在我知道可以从哪里开始学习。图书馆实在是个美妙的好地方,我正是从那里开始了这次我至今都乐在其中的探索之旅。它开拓了我的
视野,将现代科学讲述的冰川时代先民的迷人故事呈现在我眼前——我说的可不是那些拖着长胳膊的类人猿,而是人类的故事。我在这里也找到了许多关于小说写作技巧的书籍,它们让我学会了如何把有趣的故事讲出来。
在我刚刚开始写作的时候,这个系列的故事都是由情节推动的——我会首先想到故事情节的点子,然后深入研究,为这些故事提供更丰满的灵感。我原本按部就班地走着求学——成家——工作的道路,获得工商管理学位后,我辞去了工作,不过并不是为了写作,而是因为我相信自己可以在商界找到更好的工作。孩子们升入高中和大学后,我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有一天,我萌生了创作关于一个年轻女孩的故事的念头,她生活在与自己不同的人群中,她像我们一样是现代人,身边的人却认为她与众不同。我当时想的是,也许我可以把这个点子写成一部短篇小说,这也是我最早开始写作的动机。初次尝试写小说的感觉很有意思,不过我很快就发现,我既不了解自己描写的主题,对自己塑造的人群也一无所知,于是我开始了一次小小的研究。
我的研究是从百科全书开始的,我在书中发现在史前时代的某个时期,曾经有两种不同的人类在同一个地区生活。这个发现让我走进图书馆,搬回了好几摞书开始研读,我从这些书里读到的东西彻底点燃了我的想象力。我此前知道的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现代人到达欧洲的时候,欧洲地区已经分布着另一种人类了,那就是尼安德特人。创作这些故事的灵感正是由此而来。
来自科学家的最新消息表明,早期现代人来自非洲。走出非洲后,他们首先一路向东前往了亚洲。他们极有可能在那里发展出了更加先进的技术和语言能力,这些能力与技巧是他们刚刚离开非洲时尚不具备的。接下来,一部分现代人向西迁移,并在几千年后到达了欧洲。这批先民此时早已不是智力低下且凶残野蛮的克罗马尼翁人——好莱坞呈现的那种“穴居人”形象——而是彻头彻尾的现代人。他们生活在一个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求生方式和不同的文化与价值观。
尼安德特人依旧被谜团笼罩,然而他们也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先进许多。比方说,假如人们发掘出了这样一具尼安德特老人的遗骨:骨架上的痕迹表明,他很小的时候就有一只眼睛失明,还有一条胳膊自肘部以下被截断了,走路时一条腿是跛的……不用猜就知道,他无法像同胞一样去追猎猛犸象。这就带来了许多有意思的问题:是谁替他完成的截肢手术?是谁替他止血?谁能帮他应对截肢的剧痛刺激?他是怎么活到老年的——很明显有人照料他,但真正的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会是因为他们爱着这个人吗,还是因为他们有着照料老弱和伤员的文化?或许“茹毛饮血”并不是对我们这些远亲最恰当的形容。
我们的先祖到达冰川时代的欧洲后,在至少一万年的时间里,他们都与尼安德特人共享着这片古老的寒冷大地,甚至有些研究认为这一时段长达两万年。这些知识深深地迷住了我,让我发现短篇小说远远不够,要写成一本完整的书才行。当时我将这本书命名为《大地之子》,随着写作不断继续,它逐渐变成了一部需要分成好几个部分的长篇小说。我最初写好了大约45000 词的草稿,打算一边修改,一边进行分割与删减。但是重读这些草稿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太会写小说。于是我又回到图书馆,开始阅读小说创作方面的书籍。
我的研究依旧为我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灵感。每当我读到关于某些特别的化石或者文物的资料时,我都会忍不住联想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尽情畅想可能的答案。比如说,有一次,我读到了关于出土的一批杂物的消息,这些古怪的物件之间并没有任何关联,唯一的联系就是它们被放在了一起。这让我不禁想到,会不会是有人在刻意收集这些东西?它们会不会原本装在什么容器里,比如说一个皮制的小口袋之类的,只不过现在这个容器不存在了?这个念头后来成了《洞熊部落》中爱拉护身符的灵感来源。书中爱拉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许多小物件,她认为这些东西是她信仰的图腾所赐,对她有着特别的含义。
这一切都不断激发着我的想象,让我最终决定不仅要把这个故事写出来,更要把它写好。于是我开始了修改与重写,为小说加入了更多有利于塑造剧情的对话与场景,这样一来,小说的篇幅不但没有删减,反而越来越长了。最终我带着些许的惊喜与惶恐发现,小说的每一部分都是一个完整的部分,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部长篇小说系列作品。所以,早在《洞熊部落》完成之前,我就基本已经想好整个系列的剧情走向了。
此外,我还研究了许多有关植物及其药用功效的资料,以及冰川时代动物和游猎、采集部落如何利用资源与环境的信息。在这一过程中,我逐渐积攒下了数量可观的私人藏书。不过我既不是植物学家,也不是草药学家,因此,我也只敢说有人曾经依据我书中描写的方法使用过某些植物而已。
写作这一系列的历程是一段愉快而令人振奋的旅程,而最让我由衷感到喜悦的还是各位读者对我的作品展露出的兴趣。
琼·奥尔(Jean Auel) 著
美国著名女作家,人类学文化学者,荣任波特兰大学、缅因大学等4所大学荣誉教授,获颁法国政府文化部文艺骑士勋章。
1980年,《原始人传奇》系列第一册面世,炸弹般引爆全球,蝉联《纽约时报》畅销书榜41周,并入围美国国家图书奖。此后,该系列陆续出版,与《哈利·波特》《指环王》共同获评BBC“最喜爱的一百本书”,被译成31种语言,横扫48国,全球狂销4500万册,引发了从美国到全世界的原始人文化热潮。
为了呈现蛮荒狂野、危机四伏的原始人世界,琼·奥尔钻研了冰河时期相关的考古学、古地理学、古人类学的各种学术著作;向专家请教如何狩猎、取火、在雪洞中过夜,如何敲制石斧、搓绳、编制篮筐、鞣制皮革,如何识别野菜、野果和用于治病的草药;并到欧洲的史前人类遗址实地考察,远赴法国、澳大利亚、捷克、俄罗斯做研究;还在专业期刊上发表了相关论文,她的书房里还留存着自己搜集和专业人士陆续赠送的4000多份珍贵的文献资料。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乔达拉,你做得很好!我们会使你成为河上人!”卡罗诺说,“在大船上,你并不是唯一的桨手,若是漏划一次也不要紧,只是你个人失掉节奏。但划这种小舟,操控就很重要了。漏划一次可能会有危险,甚至于要命。随时都要留神河水,别忘了,水流的变化深不可测。这里的水很深,所以看起来平静。但只要桨一碰到水,你就可以感到水流的力量。这是很强的水流,你得努力应付。”
卡罗诺口若悬河,大谈划船之道,和乔达拉在拉木多伊渡头附近划着双人独木舟。乔达拉只听进去一半,他要专心操桨,好把这条小舟导向他所想的地方,但是他听了半天还是只会用蛮力划桨。
“也许你以为划向下游比逆流而上要轻松,问题就出在这里。逆流而上时,必须时时刻刻专注于船和水流,只要一分心就会失去一切。所以有任何漂流物你都会及早发现而避开。
“顺流而下时,你会因为心情太轻松而疏忽大意,一不专心就会被河水吞噬。河中央有礁石,这些岩石的底部比河水更深。水流会在你不知不觉间把船带去触礁,或是带着潜藏在水下的巨木冲撞你。绝对不要背对圣母亲河!一定要牢牢记住这条规定。圣母亲河意外重重。就在你自以为它会让你一切如愿时,它会做令你意外的事。”
年长的男人往后一靠,收起船桨,关怀地望着乔达拉,只见乔达拉全神贯注,一头金色长发往后拢,用一根细皮带扎在后颈部位,这是很好的预防措施。他已经改穿拉木多伊氏服装了,那是由夏木多伊氏服装修改成的适合水边生活的服装。
“你要不要折回渡头放我下船?我认为你应该独自划划看了。你单独面对河水时情况又不一样。”
“你认为我行吗?”
“你虽然不是天生的好手,却学得很快。”
乔达拉一直很想单独划船。通常,拉木多伊氏男孩还没成年,就已经拥有自己的独木舟了。当年乔达拉在齐兰朵妮氏时,年纪比达尔沃大不了多少,已经表现出相当的能耐。当时他甚至还没学手艺,又没有成年,却能够猎杀一只野鹿。现在他的标枪掷得又远又准,无人能及。然而,虽然他是平原上的狩猎高手,在这里却不觉得自己厉害。任何水上人要叉到大鲟鱼后才配称为男人,一如夏木多伊氏要在山上猎杀一头山羚后才配称为男人。
他决定要等自己取得夏木多伊和拉木多伊氏男人的资格后,才跟赛伦妮欧结为配偶。多兰多极力劝说,告诉他,他不必取得任何一种资格就可以结配偶,没有人怀疑他的能力。如果有人质疑,上次猎杀毛犀牛时他已经表现实力了。乔达拉听说以前没有人猎杀过犀牛,平原也不是他们常去狩猎的地方。
乔达拉并不想说明他为何想表现得比别人更优秀,他从来没有想要在打猎上超越别人的意思。他最大的兴趣以及唯一想要胜过别人的是敲燧石的手艺。他也不是要跟人比高下,而是想通过手艺的完美化来满足个人的成就感。后来,夏木私下告诉多兰多,那个高大的齐兰朵妮人需要自我肯定。
乔达拉与赛伦妮欧同居了很久,觉得应该给她一个名分。她几乎是他的配偶,大多数人已如此认定。他对她体贴爱护,达尔沃也已经把他当作火堆的男主人。但自从那一夜索莉和夏蜜欧被烫伤,似乎总是有事从中作梗,他的心情也一直不对劲。他与她很容易落入同样的窠臼。名分真有那么重要吗?他问自己。
赛伦妮欧没有催逼,仍然对他无所求,而且保持着自卫性的距离。不过她最近会凝视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得他心惊。每次都是他不安地先转过脸看别处。于是他决定证明自己可以成为夏拉木多伊的男人,而且宣示他的心意。虽然没有举行婚约喜宴,但有些人还是把他的宣示当作婚约承诺。
“这次可不要划得太远,”卡罗诺离舟上岸时对他说,“先习惯一下独自划船。”
“我要带着鱼叉,划船的时候顺便练习投掷鱼叉不会有坏处。”乔达拉说,伸手去拿摆在渡头上的鱼叉。他把长杆放在独木舟的座位底下,把长绳盘绕成圈放在长杆旁边,再把兽骨鱼叉尖放进船侧的套子里绑牢。鱼叉尖有倒钩,不能放在船上任它随便移动,以免意外刺到人。这倒钩无论是刺入鱼还是人体内,都不容易拔出来。而且把兽骨敲打成鱼叉颇费工夫,要妥善保管。翻覆的独木舟很少会沉没,但是没有绑好的器具会沉底。
乔达拉等卡罗诺把小舟扶稳后,在后座坐下,把鱼叉绑牢,拿起双头桨离岸而去。前座少了一个人压舱,小舟在水上浮得比较高,如此一来更难操控。但是,稍微适应浮力的变化后,他的船在水面上飞掠,直奔下游,船桨置于船尾当船舵用。漂了一会儿后,他决定把船划回上游。趁着体力旺盛,逆流而上还算容易,待会儿再顺流而下。
船向下游漂得比他认知得更远,他逆流划了很久才望见渡头。就在快要靠岸时,他改变心意继续往上游划。他决心把新学的技术练习娴熟,而要学的项目非常多。但谁也不能责怪他是以此为借口来拖延婚约之事,至少他自己认为理由充分。他对挥手的卡罗诺回以微笑,划桨的手却没有松懈。
上游的河面开阔,水流也缓和下来,划起来轻松多了。他看到对面的河岸线,划了过去。那是一小片隐秘的河滩,满布垂柳。他向河滩靠近,轻巧的独木舟很轻易地掠过浅水滩。他任由小舟滑行,只是用桨控制方向。就在观察错杂的水道时,突然,他的目光被水下一个巨大无声的影子吸引住了。
捕鲟鱼的时节还嫌早。鲟鱼通常在初夏时溯游而上,不过今年春季提早报到,而且洪水泛滥得特别严重。他再仔细观察,只见更多的大鱼静静地在水下滑行。原来鱼群正在迁徙!这可是大好的机会,他可以捕获这一季的第一条大鲟鱼!
他搁下木桨,伸手拿起长杆和骨叉尖。没有木桨导向,小舟在水上打转,船身打横,随着河水漂流。等乔达拉把绳索的一端绑在船头之后,船身与水流虽然仍有角度,但已经稳下来了,他更是跃跃欲试。他盯着水里找下一条鱼,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形微微扭动着向他游过来。他终于明白在哈杜玛氏的河里看到的鱼来自何处了,而且那样的大鱼这里多得是。
他与拉木多伊人一同打鱼时,得知水会使鱼的位置改变,与肉眼所见的位置有差距。大地母亲用这种障眼法藏匿她的生物,除非这奥秘被解开。看着大鱼游近,他修正折射形成的视觉差距,倚着船侧等候,然后把鱼叉掷出去。
小舟以相等的力量朝反方向,顺着原来偏斜的流向飙出,直奔河中央。不过他投掷的鱼叉正中目标。叉尖深深地扎进巨鲟体内,但是杀伤力很小,这条大鱼根本没有失去行动力。它带着有绳索连接的鱼叉游向河中央,往上游水深处疾泳而去,船身猛然扯动了一下,盘在船上的绳索已经放尽。
小舟被拽得打了个旋,差点儿把乔达拉抛下水。他连忙抓住船侧,船身上下起伏,把桨弹起来掉入河中。他松开抓住船侧的手,大半截身体倾出船外,伸手去捞落水的桨。小舟倾斜,他连忙抓紧船侧。这时,那条鲟鱼正好进入急流,溯游而上,速度一缓,紧绷的绳索一松,船身就奇迹般地回正,把快要落水的他拉回来了。他坐正之后,揉着撞得青肿的腿胫,而小舟被拖着直奔上游,让他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急速。
他抓住船侧向前挪动,只见两岸的景物飞一般掠过,吓得他睁大双眼,满脸惊诧和恐惧。他抓住紧绷的绳索,使劲一扯,想要把刺入鱼身的鱼叉扯下来,结果反而被巨鲟拖得船头下沉,船上进水。巨鲟下潜,使得小舟起伏不定。乔达拉紧抓住绳索,船左歪右斜,摇晃不已。
乔达拉只顾着扯下鱼叉,小舟被巨鲟拖着在河上逆流飞掠,就连经过岸边的造船场他也没看到。倒是岸上的人发现乔达拉在飞掠的小舟上紧追一条大鱼,上半身悬在船外,双手抓住绳索,奋力地要扯下鱼叉,看得他们目瞪口呆。
“你们看到没有?”索诺伦问道,“我大哥被鱼拖着跑了!我真是大开眼界。”他的嗤笑转为狂笑,“看到他死命地拉扯绳索没有?他想要摆脱那条鱼!”他乐得猛拍了一下大腿,笑得合不拢嘴,“他不是捕鱼,而是被鱼抓走了!”
“索诺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马肯诺拼命装得一本正经地说,“你哥哥有麻烦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没看到吗?他被鱼拖到上游去了,你说好不好笑?”
索诺伦又笑了,不过他还是帮着马肯诺和巴洛诺抬一条船下水。多兰多和卡洛丽欧也上了船。船离岸之后,他们一起操桨,全力划向上游。乔达拉有麻烦了,可能真的很危险。
巨鲟的力量逐渐衰弱。身上插着鱼叉,又拖着独木舟,再加上与这个大汉拉扯,这些已经耗掉了它大半条命。飞掠的小舟缓了下来。这时候乔达拉才有空思考眼前的情况,他仍然无法操控要去的方向。他已经逆流上到很远的地方,第一次坐船在碎冰里冒着怒号的北风溯游而上也没驶这么远。突然,他想把绳索割断。让它再往上游拖行又有什么用,他心想。
他松开抓紧船侧的手,拔出有鹿角柄的燧石刀。这时候,巨鲟也拼了最后一口气,想要挣脱刺痛它的叉尖。它猛烈地翻滚挣扎,每次下潜都把船头拖进水里。独木舟如果翻覆仍然会浮在水面,但若舟内被水灌满就会沉底。小舟被巨鲟扯得载浮载沉,左摇右晃。他只顾挣扎着要割断绳索,没有看见一根浸透的巨木在水下随激流漂向他。巨木撞上小舟,碰落了乔达拉手里的刀子。
他连忙应变,使劲拉回一截紧绷的绳索,以免舟内灌水。巨鲟拼了命奋力冲向河边,终于挣脱了倒钩在肉里的鱼叉。可惜为时已晚,它最后一滴生命力从身侧撕裂的大伤口流出。这水中巨无霸直坠河底,又浮上水面,肚子朝天,抽搐了一下就静止不动了,最后的痉挛见证了这条原始大鱼的一场搏命。
这条河蜿蜒流长,在巨鲟选择死亡的地方有个小湾,急流在这湾处激荡形成漩涡,巨鲟最后一次冲刺来到了靠岸边的这片回流里。小舟拖着一截绳索撞上那巨木,与那条大鱼一起困在了回流与浪潮之间。
一切动作停止了,乔达拉也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幸好没割断绳索。少了木桨,若是漂向下游,他就无法控制小舟。河岸距离很近,岸边有条狭窄陡峭的岩滩,沿岸树木密集,露出伸到岸外的赤裸树根,仿佛要找支撑。他想,也许可以在那里找到代用的桨,于是深吸一口气,滑出船侧,一头栽进冰冷的河水里。
水深出乎意料,淹过他的头顶。小舟在他入水时受力荡入水流,那条巨鲟荡向岸边。乔达拉游泳去追小舟要抓绳索,但是轻巧的独木舟在水面上飞掠,一掉头就把他抛得远远的。
冰冷的水使身体麻痹,他回头游向岸边。巨鲟正拍打着河岸,他游过去抓住张开的鱼嘴拖向岸边。他想着何必放弃这条鱼,拖着死鱼要上岸,可半截鱼身上岸后他已经拖不动了,这鱼实在太重。他希望鱼搁在那里不会漂走。既然没有船,也就不需要桨了,也许他可以找些木头来生火。他全身湿透,觉得非常冷。
他伸手去拔刀子,才发觉刀鞘空了。他忘了刀子已经落水,而且并没有多带一把。他一向会在腰包里多放一片刀刃,不过那是穿齐兰朵妮服装的时候。自从他改穿拉木多伊服装,已经不带腰包了。也许他可以找到当钻木台的东西和钻木的材料来生火,但是少了刀子就不能砍木头,也不能刮火绒和引火柴。“乔达拉!”他告诉自己,冷得发抖,“起码我可以捡些木柴。”
他环顾四周,听到树丛里有急促的跑步声。地上覆盖着潮湿的朽木和腐叶,还长满青苔。看不到一根干树枝。可以攀折干枯的小树枝呀,他灵机一动,开始寻找针叶树低处已经枯死的树枝。不过这里可不像他家乡的针叶树林。这个地区的气候没有那么寒冷,不像北方受冰河的影响甚大,天气冷,很冷;但是这里很潮湿。这里是一片温带森林,不是北方的寒带树林。这些树是可以造船的硬木。
他的周围是一片山毛榉和栎木树林,夹杂着一些鹅耳枥及柳树。粗大的树干包着棕色树皮,细干树包的则是光滑的灰色树皮,不过都没有干枯的细枝。现在是春季,就连细枝也汁液饱满,长着嫩芽。他知道,就算有良好的石斧,要砍伐这类硬木也很不容易。他又发抖了,冷得牙齿打战。他双掌互搓,拍打双臂,原地跑步,想要暖身。这时,他又听到树林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心想,一定是惊动了什么野兽。
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他们一定会因为担心而来找他。索诺伦会注意到他失踪了。他会吗?他们兄弟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尤其是他与拉木多伊氏一起生活的时间增加后,而弟弟越来越被夏木多伊氏同化。他根本不知道弟弟这时候在哪里,也许正在猎山羚。
“那么卡罗诺呢,他会不会寻找我?他看到我划小舟往上游来了。”突然有个令他心寒的念头闪过——独木舟漂走了!“他们若是发现无人的小舟,会误以为我淹死了。如果他们认为我已经溺死,怎么还会寻找我呢?”想到这里,这个大汉又来回走动跑跳,拍打手臂暖身,却禁不住发抖,而且越来越疲倦。寒冷影响他思考,他也跳不动了。
乔达拉上气不接下气,重重地倒在地上蜷起身体,尽量保留体温,牙齿颤得咯咯响,全身抖个不停。他又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但已无力起身探视。忽然,有东西进入了他的视线,是两只人脚,两只脏兮兮的赤脚。他抬眼一看,惊吓得几乎连颤抖都停止了。站在他面前伸手可及的是一个少年,一双棕色的大眼睛正从高耸的眉骨的阴影下盯着他看。“是扁头!”乔达拉心想,“是个小扁头。”
他既错愕又兴奋,又希望这个小野兽看过他之后迅速地窜回树丛里。少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与他四目相投对望了一会儿后,它开始招手,至少在乔达拉看来勉强像招手。同样的动作小扁头又做了一次,同时迟疑地退了一步。
“它想做什么呢?是不是要我跟它走?”等那个少年再做同样的手势时,乔达拉索性上前一步。他满以为这个生物会奔逃,但小扁头只是退一步然后又招手。乔达拉跟了上去,起初走得很慢,然后加快,虽然还在发抖,但是心中好奇不已。
走了一会儿,少年拨开一片密林,现出一块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堆几乎无烟的火在烧。一个母扁头抬眼望过来,吃了一惊,它见乔达拉走向闪着火光的火堆,吓得连连退后。他心存感激地在火堆前蹲下,也留意到那个少年和母扁头远在一旁,一边向他招手一边发出嘶哑的喉音。他觉得它们在跟他沟通,不过他更关心的是取暖,更希望有块毛皮或是斗篷。
他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母扁头走开了,直到有件毛皮披到他的肩膀上才惊觉。母扁头那双暗棕色的眼睛瞄了他一眼后低着头连忙走开,他感到它心存畏惧。
他穿的山羚软皮虽然湿了,但仍有些保暖作用,再加上火堆及毛皮的加温,终于使乔达拉暖和到停止打冷战。这时候他才认清自己所在的地方,天哪,这里是扁头的营地。他的双手一直在烤火取暖,但是,当脑海里闪过火这个念头时,他好像烫到一般猛然抽回双手。
火!它们会用火?!他伸出一只手犹豫地去试探火焰,仿佛不相信亲眼所见,而要用别的感官去验证。他感觉到那只手的虎口上有东西在摩擦,这才发现披在身上的毛皮。他认定那是狼皮,保存得很好,里层出奇地柔软,与夏拉木多伊人处理毛皮的技术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块毛皮没有裁成任何形状,是一张完整的大狼皮。
热度终于使他全身回暖,可以站起来转身背向火堆,只见那个少年公扁头正看着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得出它是公的。它裹着一块皮革,用长皮带系住,并没有明显的雌雄之别。它虽然很谨慎,却不像母扁头那么害怕。于是乔达拉想起萝莎杜那氏人的话,说母扁头不会反抗,它们只会顺从,一点儿也不刺激。怎么会有人想跟母扁头做那种事?
乔达拉继续观察那个公的,看出它不是小孩,已经过了青春期,只是身材矮小给人错觉。不过,它的肌肉发达,显然很有力气,而近看它的腮帮子,已经长出毛茸茸的胡须。
公扁头哼了一声,母扁头连忙跑到小柴堆拿了几根柴放进火堆。乔达拉从来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过母扁头。他转头看它。它年纪比较大,也许是公扁头的母兽,他心想。它似乎很不自在,不想被人看。它低着头退后,退到空地边缘不能再退时,它不断地移动,避开他的视线。虽然它做得不明显,但是他随着它的移动转头,不知不觉脸快要转到后面去了。他立刻掉头望向别处,等他再回头看时,它已经躲了起来,他第一眼竟然没发现。要不是知道它所在的位置,他真的会看不见。
“母扁头很害怕。想不到它没有逃走,而是听公扁头的话拿木柴过来了。
“它会听话?!公扁头怎么可能跟它说话?扁头不会讲话,公扁头不可能叫母扁头拿木柴过来。我一定是冻得糊涂了,头脑不清楚。”不论怎么否定,乔达拉还是觉得那个公扁头曾经叫母扁头去拿木柴。它们用某种方式沟通。他把注意力转回到公的身上,感觉到了它明显的敌意。他不知道有什么不同,不过他知道公扁头不喜欢他观察那个母的。他相信,如果自己对母扁头再有任何动作,肯定会有大祸临头。对母扁头太注意很不明智,于是他决定只要有公扁头在场,不论公扁头的年龄大小,都不要多看母扁头。
乔达拉没有再看母扁头,也没有明显的动作,气氛也就缓和下来。不过,与扁头面对面,他感觉得到彼此都在打量对方,更令他不舒服的是这种类似男人对男人的形势。眼前这个公扁头是他从未遭遇过的物种。他在旅途中遇到的都是可以辨识的人类。虽然各有不同的语言,有不同的风俗习惯,有造型不同的居所,但全都是人。
这个扁头不一样。但它是不是野兽?它的个子很矮,不过很粗壮,而它那双光脚与乔达拉的脚没有两样。它的腿虽然略呈弓形,却跟人类一样直立行走。它身上的毛比一般人多一点儿,手臂和肩膀上的毛特别多,但是还不到毛皮的程度。他知道有些人毛发茂盛。这个公扁头的胸膛厚实,虽然年纪小,肌肉却很发达,可不好惹。即使是他见过的成年公扁头,不论肌肉组织多么发达,结构仍然与人类的一样。不一样的是头形和容貌,不过又有多少差异呢?它的眉毛很浓,额头不是直立饱满而是向后倾斜的,但是头颅很大。脖子短,没有下巴,只有微微前凸的下颚和高鼻梁。这是人脸,虽然不像任何他认识的人,却是人的模样。而且它们会用火。
但它们不会说话,凡是人都会说话。他很好奇……它们有没有沟通?“天哪!它还跟我沟通呢!它怎么知道我需要烤火?扁头为什么要帮助人类?”乔达拉越想越糊涂,但是这个公扁头可能救了他一命。
公扁头似乎做了决定。它突然招手——之前它要乔达拉来烤火也是做这个动作——然后离开空地走回原路。它似乎要这个人类跟它走,乔达拉穿着湿衣服离开火堆跟随,庆幸有那张狼皮保暖。快到河边时,公扁头向前疾奔,挥动双臂同时大喊大叫。只见一只小型野兽奔逃而去,那条巨鲟已经被啃掉一些。即使是这么大的鱼,若无人看守也保不住。
看到小扁头对食腐动物发怒,乔达拉有所领悟。难道这个扁头救他跟这条鱼有关系?它是不是想要分点儿鱼肉?
小扁头从皮革斗篷的褶层里掏出一片有锋刃的燧石,在巨鲟身上比了比,好像是要割鱼肉,然后又比手势,表示分给自己一点儿,也分给乔达拉一点儿,比完之后等候响应。这很明显,毫无疑问,这个少年要分一点儿鱼肉。乔达拉的脑子里又出现一串疑问。扁头的燧石刀从何而来?他很想仔细看看,他知道那把燧石刀不如他的那么精致,是比较厚而不是薄的燧石片,不过仍然锋利好用。那是特意做的燧石刀,是经过设计的。但是,除了工具,还有其他问题困扰着他。这个少年一直没说话,可是它肯定有过沟通。乔达拉不知它能否直接明了地表达它的愿望。
公扁头等着他回答,乔达拉点点头,又担心它不明白点头的意思。不过他的意思比他的动作更明了。少年毫不犹疑地动手割起鱼肉来。
这个齐兰朵妮人在一边看着,心里的成见开始动摇。什么叫作野兽?野兽会匆匆地跑来啃一块鱼肉。比较聪明的野兽也许会知道人类可怕,会等人离开或死亡后才上前。野兽不会了解别人受冻需要暖身,也不会生火,更不会带人去烤火;也不会要求分享别人的食物。这些都是人类的行为,而且更合乎人性。
他本来那种根深蒂固的想法动摇了。大家都说扁头是野兽,这不是很明显吗?它们不会说话。但这样就是野兽吗?光凭这一点来分别吗?乔达拉不在乎它把整条鱼拿走,但是他很好奇,想知道这个扁头能够拿多少鱼肉走。反正这条鱼需要切割,因为它太大,很难搬,就算四个大汉来抬也很吃力。
突然,他把扁头的事抛诸脑后,心跳加剧。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乔达拉!乔达拉!”
小扁头吃了一惊,乔达拉拨开河边的密林,挤到岸边往河面上看。
“在这里!我在这里,索诺伦!”他弟弟来找他了,只见河中央有一条载满了人的船,他再次向他们呼喊。他们看见他了,一边挥手一边向他划过来。
一声不自在的低吼又把他的注意力带回扁头身上,只见河滩上的巨鲟已经被剖成纵长的两爿,有一爿已经被小扁头搬到铺在旁边的一张大皮革上。乔达拉看着它把那张皮的两边合起来往上一抛,皮革包住的半边鱼就已经到了它的背上。鱼头和鱼尾露在皮革外,它就这样消失在树林里。
“等一下!”乔达拉边喊边跑,追了上去,一直跑到林中空地才追上它。母扁头背着一个大箩筐,在他接近空地时已溜进阴暗处。空地上没有践踏过的痕迹,也看不出地上生过火。要不是他在这里烤过火,也会相信从来就没有火堆。
他脱下狼皮斗篷递给母扁头,当它接过去时,公扁头低吼一声,然后两个一起悄悄地消失在树林里。
乔达拉穿着湿衣服走回去时又感到寒冷了。他走到河边,船正好靠岸。看到弟弟下船,他露出微笑。两人张臂相拥,紧紧地抱在一起,手足情深表露无遗。
“索诺伦!见到你太高兴了。我真怕他们发现空船时以为我完了,就放弃寻找。”
“我们一起渡过多少河流?难道我不知你会游泳?我们一看到空船就知道你在上游不远的地方。”
“谁拿走了半边鱼?”多兰多问道。
“我送出去了。”
“送出去!你送给谁了?”
“你能够送给谁?”卡洛丽欧补上一句。
“给一个扁头。”
“给扁头?”众人同声反问。
“为什么把那么大的半边鱼送给扁头?”多兰多问道。
“它救了我,它要半边鱼。”
“你胡说些什么?扁头怎么会要东西?”多兰多生气地说,倒让乔达拉感到意外。夏拉木多伊的首领难得发怒。“它在哪里?”
“它已经走远了,走进树林里去了。我全身湿透,抖得好厉害,以为再也暖和不起来了。一个少年扁头忽然出现,带我去它的火堆……”
“火?它们几时会用火了?”索诺伦问道。
“我见过扁头用火。”巴洛诺说。
“我也见过扁头在这边的河岸上……远远地看到。”卡洛丽欧也附和。
“我不知道它们回来了。一共有几个?”多兰多问道。
“只有那个少年和一个大一点儿的母扁头,母的也许是它的母兽。”乔达拉答道。
“如果有母扁头同行,就表示不止两个。”这个矮壮的首领扫视了树林一眼说,“也许我们应该组织一个猎扁头的队伍,把这些祸害消灭。”
多兰多这番带着威胁的恶言令乔达拉难以置信地多看了他一眼。他曾经从这位首领的谈话中听出一些对扁头的厌恶之意,但是从来没有这般恶毒。
夏拉木多伊的领导者主要的能力是有说服力。多兰多被大家默认为首领,不是因为各方面都很杰出,而是因为他有吸引人的魅力,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他不发号施令,而是会说甜言蜜语,会哄人,有说服力,更会妥协。总而言之,当部落里有不可避免的争端时,他担当润滑油的功能。他处理众人之事机敏而有效率,他的决定通常都会被接受,但是并不要求大家非遵守不可,大家可以大声争执,吵吵闹闹。
他对自己的判断力有自信,认为时机对的时候会推行他的主张,如果需要在某个特别的议题上顺从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人,他也会从善如流。他无意干涉个人的争吵,除非事情闹得不可收拾,而且当事人请他仲裁。平常他虽然不会感情用事,却可能因使全山洞的人或不能自卫的个人受到威胁及伤害的事件而发怒。他也会被扁头激怒,因为他痛恨它们。对他而言,扁头不仅是野兽,而且是危险的猛兽,理当消灭。
“当时我冻僵了,”乔达拉反驳,“那个公扁头救了我。它带我去它的火堆,它们还拿了一张毛皮给我披。在我看来,它本来可以得到整条鱼,却只拿走了半边。我不打算参加什么猎杀扁头的队伍。”
“平常它们并没有惹很大的麻烦,”巴洛诺说,“但是如果它们就在附近,我很乐意提前知晓这一点。它们很聪明,我可不想被它们暗算……”
“它们是凶残的野兽……”多兰多说。
巴洛诺不理会他的打岔,继续说:“遇到少年和母扁头算你幸运,母扁头并不好斗。”
索诺伦不喜欢这个话题的走向,于是插话。“如何把我哥哥的这半边大鱼带回去呢?”他想到这条鱼拖着乔达拉的船游河的画面,不由得嗤笑道,“你费了那么大的劲捉到它,竟然还让半边鱼跑了。”
这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打消了紧张的气氛。
“那么他现在算是半个拉木多伊人吗?”马肯诺说。
“我们带他去打猎,也许他会猎到半只山羚,”索诺伦说,“那么他也是半个夏木多伊人。”
“赛伦妮欧要哪一半呢?”巴洛诺挤了挤眼睛问道。
“他那个东西的一半就很厉害了。”卡洛丽欧调侃地说。从她的表情来看,肯定不是指他的身高。在狭窄的山洞里,他在床笫上的功夫难免会引起注意。乔达拉脸红了,然而一阵露骨的情色笑声缓和了大家担心他失踪的焦虑,也淡化了多兰多对扁头的强烈反应。
他们拿出一张用植物纤维做的网,网浸湿后变得很坚韧,他们吃力地吆喝着把半边血淋淋的巨鲟抬到网上,然后收网拖下水,挂在船尾。就在其他人处理鱼时,卡洛丽欧转头对乔达拉悄声说道:“罗夏丽欧的儿子是被扁头杀死的,他很年轻,还没有配对就死了。他风趣又勇敢,是多兰多引以为荣的儿子。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多兰多要全山洞的人出动猎杀那群扁头。有几个扁头被杀,其他的跑掉了。他本来对它们没有什么坏印象,但自那件事以后……”
乔达拉点头表示明白。
“那个扁头是如何把半边鱼拖走的?”上了船,索诺伦问道。
“它把鱼抬起来背着就走。”乔达拉说。
“它?它把鱼抬起来背着就走?”
“全靠它自己。而且它还没有成年呢。”
索诺伦走近他哥哥和赛伦妮欧母子同居的木头建筑物。那是用木板斜搭在一根横梁上的简单结构,有点儿像木制的帐篷,前后壁都是三角形,只是前壁较高较宽,形成两侧的梯形壁。按照处理船侧板的方法,把较厚的板缘接合在较薄的板缘上钉牢,就组成了那些木板。
这种建筑物温暖又坚固,除非太老旧,木板被晒得翘曲,形成裂缝,这样才会透光。有沙岩悬顶遮挡恶劣的天气,所以不必像保养船只一样填塞缝隙以免漏水。室内的照明主要是靠火炉里的光——火炉是用石头砌成的——或是打开前壁采光。
弟弟探头看哥哥是否还在睡觉。
“进来呀。”乔达拉边说边吸气,清理塞住的鼻腔。他坐在铺了毛皮的床台上,身边堆着更多的毛皮,双手捧着一个冒蒸汽的杯子。
“你受的风寒好点儿了吗?”索诺伦问道,在床台边坐下来。
“天气更寒冷,我却好多了。”
“当时没有人注意到你穿着湿衣服,我们回程时河谷里的风又特别大。”
“很高兴你找到了我。”
“我很高兴你好起来了。”奇怪的是,索诺伦的口齿竟然变得笨拙了,人也坐立不安。他起身走到入口处,又转身走到哥哥面前。“要不要我拿什么东西给你?”
乔达拉摇了摇头,等他开口。有事困扰着他弟弟,他想要说出来,只是需要点儿时间。
“乔达拉……”索诺伦欲言又止,“你跟赛伦妮欧母子同居已经很久了。”起初乔达拉还以为他要谈这段非正式的关系,但是他会错了意。“当火堆男人是什么感觉?”
“你是已配对的男人,是火堆的男主人。”
“我知道,可是火堆小孩有那么重要吗?洁塔蜜欧一直努力要生娃娃,现在她又……流掉了。”
“我很难过……”
“就算她不生小孩我也无所谓。我不想失去她,”索诺伦放声大哭,“我希望她不要再努力了。”
“只怕她没得选择。大地母亲赐予……”
“那么大地母亲为什么不让她保住一个?!”索诺伦大声说完后跑出去,与进来的赛伦妮欧擦身而过。
“他跟你谈了洁塔蜜欧的事?”赛伦妮欧问。乔达拉点点头。“这次怀的胎比较久,流掉了会更难过。幸好她跟索诺伦过得很幸福,那是她应得的。”
“她要不要紧?”
“女人流掉小孩并不稀奇,乔达拉。别担心,她没事。这茶是薄荷、玻璃苣、熏衣草三种植物混合煮成的,我先说出来,免得你费神去猜。夏木说这可以治风寒。有没有好一点儿?我只是来看看你醒了没有。”
她走后,他放下杯子又躺了下去。他的鼻孔塞住了,头疼欲裂。他说不上是怎么回事,但赛伦妮欧的话使他困扰。他本来不愿意去想这些,她的话又引起他腹中一阵剧痛。一定是风寒带来的,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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