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陪他们一直走下去
一直想要写点东西,把子文、子豪成长的过程记录下来,可是这个想法从他们考上大学至今,始终没有去实现。今年他俩研究生也毕业了,我和他爸爸一同去参加了他们的毕业活动,看到了他们在老师的组织下照集体毕业照;看到他们在礼堂里参加毕业庆典;看到他们与老师亲切攀谈、合影留念;看到他们同学之间相互留影、执手话别。那种激动人心的场面,让我心头有种情感在涌动,是感动?是留恋?是不舍?一种说不出的情愫萦绕在心头让我久久不能平静,突然感觉是种失落,一种他们毕业了、离开北大了、要真真正正进入社会了的失落,他们不再需要我的保护,我也不再需要为他们多操心什么了。
时间可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怎么这么快就过去了6年,我是真该写点什么了,再不写就太晚了,晚到一些记忆都要模糊了。
前天,子文问我,要不要给他的新书写个序,我连连许诺,要写要写,可是笔在面前只写了一个“序”字,时间就溜走了半天,那些关于他俩的事情就像过马灯似的在脑海中闪现游走,以至于太多的思绪让我不知从哪里写起。
重新又翻看了一遍《愿你的世界总有我二分之一》,虽然感觉那时的文笔有些稚嫩,但是,字里行间种种真实的过往,犹如发生在眼前,那两个肉嘟嘟的小身体,聪慧的大脑袋,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那一颦一笑一吵一闹,都唤醒了我对他们儿时的记忆。坐在床上,看我跟他们藏猫猫,逗得他俩咯咯直笑;坐在澡盆里,因拆不开玩具而急得哇哇直哭,拍得水花飞溅;两个人躺在我的身边,听我给他们讲“胡编乱造”的故事,然后提醒我,妈妈昨天不是这样讲的。那些当时认为很烦很累的日子,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温柔那么美好了呢?
那就从哥哥子文说起吧,我记忆里最深刻的子文,是那个刚毅的、头也不回的弱小背影,那时候,子文也就是刚刚6岁,因为他身体的原因,需要做一个小手术,我和他爸爸办好了一切手续,带他来到手术室门口,里面的大夫“全副武装”,虽然戴着大口罩,仍让人感觉到一脸的肃穆。他们递过来一双拖鞋,很冷漠地说:“换上”,我弯下腰将拖鞋放到子文的脚边,看他把小脚丫放进那宽大的拖鞋里,当我蹲下身,刚要叮咛鼓励他几句的时候,他已然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说了句:“妈妈放心”,就跟在医生的身后义无反顾地走进了手术室——就是前面说的那个画面,永远地定格在了我的脑海中,一直到现在历历在目。当时我的眼泪刷地就落了下来,他只是个6岁的孩子啊。现在想来,子文坚强执拗的个性应该是与生俱来的——跟他相比,子豪就要活泼洒脱许多,但是从小是个乐天派的他,看到哥哥躺在病床上时,也变得小心翼翼,俯在床沿边歪着小脑袋关切地问:“哥哥,疼吗?”子文坚强地摇摇头,子豪就轻轻伸出小手拉着哥哥的手,就那么安静地看着这个与他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最亲的人。
我经常跟他们的爸爸说,我们俩是这世上比较幸运的一对父母,他们俩从小到大,除了这次手术,很少生病,这让我们省了很大的心。他们俩虽然是男孩子,有着天生的“翻江倒海”的本领,也曾在屋里上蹿下跳,也曾在院子里和小朋友摸爬滚打,甚至也曾去邻居家敲门捣蛋,但那都是孩子的天性。总结一下,就是每天他们都要翻天覆地闹腾半小时,其它时间就会安静下来,写作业、做手工、画画。
让我们比较费心的是在他们升入初中以后,人们不是常说青春期的孩子不好管么。记得子文初中是在实验班,班里都是学校的尖子生,好学、踏实,所以我们担心的不多,倒是初中阶段的子豪,被分在普通班,这个班里各种个性的孩子都有,他又是班长,天性善良活跃,和谁都能打成一片,但那时他也只是个少年,世界观还不成熟,会不会受其他孩子的影响,走到岔路上去?我们有些担忧,但是并没因此而限制他和同学们的交往,只是多加关注而已。有一次,大概是初二的期末考试结束后,他们班级的一些同学聚在酒吧庆贺。第二天,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他去酒吧喝酒了,问我知不知道这件事——其实头一天晚上回来他就告诉我了,同学们在考试结束后都想去酒吧庆祝一下,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啤酒,他不想扫同学们的兴,就也举了杯,但他只是在唇边沾了沾,根本就没有把酒喝下去。我觉得懵懂的孩子做一些成人认为不应该有的举动,没什么可怕的,因为我相信我的孩子是有自控力的。于是我答应班主任,会批评他,但其实半句责备的话都没说,现在想来有些对不住那个负责任的班主任。
类似的事情,子文也有一次。那次是因为他与任课老师产生了一些误会,班主任老师给我打电话请我去学校。我赶到学校时,看见子文站在教研室的门口。他默默地看着我,那眼神中有执拗、期盼、委屈和惊慌。我跑过去把他搂进怀里,拍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妈妈相信你”,孩子眼里满满的是感激的泪光,他坚定地对我点点头说:“妈妈,我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