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地的淘金人》是一部珍贵的淘金人口述史,在岁月的洗涮下,金矿已枯竭,淘金人已不在,而生生不息的精神永存。
二十余年来,在投入民间文化抢救的仁人志士中,有一位与我的关系特殊,他便是曹保明先生。这里所谓的特殊,源自他身上具有我们共同的文学写作的气质。最早,我就是从保明大量的相关东北民间充满传奇色彩的写作中,认识了他。我惊讶于他对东北那片辽阔的土地的熟稔。他笔下,无论是渔猎部落、木帮、马贼或妓院史,还是土匪、淘金汉、猎手、马帮、盐帮、粉匠、皮匠、挖参人等等,全都神采十足地跃然笔下;各种行规、行话、黑话、隐语,也鲜活地出没在他的字里行间。东北大地独特的乡土风习,他无所不知,而且凿凿可信。由此可知他学识功底的深厚。然而,他与其他文化学者明显之所不同,不急于著书立说,而是致力于对地域文化原生态的保存。保存原生态就是保存住历史的真实。他正是从这一宗旨出发确定了自己十分独特的治学方式和写作方式。
首先,他更像一位人类学家,把田野工作放在第一位。多年里,我与他用手机通话时,他不是在长白山里、松花江畔,就是在某一个荒山野岭冰封雪裹的小山村里。这常常使我感动。可是民间文化就在民间。文化需要你到文化里边去感受和体验,而不是游客一般看一眼就走,然后跑回书斋里隔空议论,指手画脚。所以,他的田野工作,从来不是把民间百姓当作索取资料的对象,而是视作朋友亲人。他喜欢与老乡一同喝着大酒、促膝闲话,用心学习,刨根问底,这是他的工作方式乃至于生活方式。正为此,装在他心里的民间文化,全是饱满而真切的血肉,还有要紧的细节、精髓与神韵。在我写这篇文章时,忽然想起一件事要向他求证,一打电话,他人正在遥远的延边。他前不久摔伤了腰,卧床许久,才刚恢复,此时天已寒凉,依旧跑出去了。如今,保明已过七十岁。他的一生在田野的时间更多,还是在城中的时间更多?有谁还比保明如此看重田野、热衷田野、融入田野?心不在田野,谈何民间文化?
更重要的是他的写作方式。
他采用近于人类学访谈的方式,他以尊重生活和忠于生活的写作原则,确保笔下每一个独特的风俗细节或每一句方言俚语的准确性。这种准确性保证了他写作文本的历史价值与文化价值。至于他书中那些神乎其神的人物与故事,并非他的杜撰;全是口述实录的民间传奇。
由于他天性具有文学气质,倾心于历史情景的再现和事物的形象描述,可是他的描述绝不是他想当然的创作,而全部来自口述者亲口的叙述。这种写法便与一般人类学访谈截然不同。他的写作富于一种感性的魅力。为此,他的作品拥有大量的读者。
作家与纯粹的学者不同,作家更感性,更关注民间的情感;人的情感与生活的情感。这种情感对于拥有作家气质的曹保明来说,像一种磁场,具有强劲的文化吸引力与写作的驱动力。因使他数十年如一日,始终奔走于田野和山川大地之间,始终笔耕不辍,从不停歇地要把这些热乎乎感动着他的民间的生灵万物记录于纸,永存于世。
二十年前,当我们举行历史上空前的地毯式的民间文化遗产抢救时,我有幸结识到他。应该说,他所从事的工作,他所热衷的田野调查,他极具个人特点的写作方式,本来就具有抢救的意义,现在又适逢其时。当时,曹保明任职中国民协的副主席,东北地区的抢救工程的重任就落在他的肩上。由于有这样一位有情有义、真干实干、敢挑重担的学者,使我们对东北地区的工作感到了心里踏实和分外放心。东北众多民间文化遗产也因保明及诸位仁人志士的共同努力,得到了抢救和保护。此乃幸事!
如今,他个人一生的作品也以全集的形式出版,居然洋洋百册。花开之日好,竟是百花鲜。由此使我们见识到这位卓然不群的学者一生的努力和努力的一生。在这浩繁的著作中,还叫我看到一个真正的文化人一生深深而清晰的足迹,坚守的理想,以及高尚的情怀。一个当之无愧的东北文化的守护者与传承者,一个心怀东北大地的文化人!
曹保明,汉族,1949年9月11日生,文化学者、民俗学家。中国文联全委,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第六、第七、第八届副主席,中国文化遗产抢救保护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文化遗产保护发展专家委员会委员,吉林省文联副主席,吉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吉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专家组组长,中国文化遗产保护十大杰出人物,中国民间文艺奖“山花奖”成就奖获得者,2000年中国民协德艺双馨会员。已出版《松花江河灯》《最后的渔猎部落》《最后一个猎鹰人》《东北亚丝绸之路》等专著140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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