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文鼎中原》讲述了:“我”(苏青云)二十二岁时,和少年时的玩伴明月互生情愫,但一次意外,让明月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虽然三年后“我”又遇见明月并依然深爱着她,但早已物是人非。此后的日子里,虽然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也偶尔联络,爱情之痛也时刻缠绕着“我”,但“我”只能选择遗忘。而明月,选择了自我救赎。“我”终于和朋友合伙开了书店,明月也逐渐和这座城市融为一体,变成了自己渴望的样子。
《明明如月/文鼎中原》是作者的一部关于遗忘、救赎和梦想的长篇小说,带有明显的自传性质,以“新写实主义”的笔法将中原小城与乡村的一个缩影展现在读者面前。本书入选□019年度河南省作家协会重点长篇小说作品。
尚攀,郑州大学中文系本科毕业,河南省文学院签约作家,中国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第□0届高研班学员,第七届(□013年)全国青创会代表。曾在《青年文学》《山花》《莽原》《山东文学》《延河》等大型文学期刊发表长篇小说《随风而逝》,中短篇小说《青春破》《供体》《韧韧的烦恼生活》《脚下的天台》等;出版有小说集《青春破》《脚下的天台》;中篇小说《韧韧的烦恼生活》□01□年获河南省第九届“五四文艺奖”,中篇小说《同路人》获□015年度《莽原》文学奖等,中短篇小说集《脚下的天台》获郑州市7届(□015年)文艺成果奖。
我二十二岁时,正在愿城念大学四年级。年前,我坐大巴从愿城回到苏庄。苏庄是万古镇的一个小村子,离愿城三百里。我坐上午十一点半的大巴,几个小时左右就能到。早些年,若想从愿城直接去镇上,必须先到县城,然后转车到镇上。后来,镇上有个白姓司机,买了一辆大巴,专跑镇上到愿城的长途,虽说一天只有来回两趟,但还是为十里八乡的人省去不少周折。老白为人热情,乐于助人,生意做得极好,只三四年时间,便又添了一辆大巴,这一来,我们乘车时间上又宽裕不少。
苏庄很小,从这头走到那头,不过十几分钟的脚程,走在街上,总能遇到熟人和土狗。村子旁有一条清澈的河,叫苏河,里面有一尺多长的鲤鱼和泥鳅,还溺死过水性不错的少年。这里的人们既朴实又刻薄,大多数没上过学读过书,但话里往往藏着机锋,有大智慧。
愿城的雾霾严重,吸口气嗓子眼儿发痒,能见度也不足二十米。大巴在市区走走停停,又上了一些人。中途有小孩儿哭闹,吵得整辆车都不得安宁。我前边坐了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可能是车子走走停停,碰上不守规矩的电动车,刹车又踩得急,上车没几分钟就开始晕车,她向售票员要了两个塑料袋,又将车窗开了一条缝,冷风钻进来,又钻进我脖子里,打到我脸上,身上的热乎劲儿一下就散了。大巴在市区晃悠了一个小时,又在高速上晃悠了四个小时,这才姗姗到了镇里。好在在车上睡着了,时间倒也不难熬。
早过了饭点儿,我下了车,先买了烧饼夹豆腐串,这是童年的味道,每次回来必吃的。我和妈妈去愿城前,整日啥事儿不想,就想吃烧饼夹豆腐串,以至于后来我对馒头、烧饼、面包一类的面食夹点儿肉或菜情有独钟,比如饼卷菜、白吉馍、汉堡、比萨。
镇上虽脏乱,但空气比愿城好很多,至少嗓子眼儿不痒,只是更冷些。从镇上到苏庄还有三四里的路程,十字街有去县城的中巴,只一块钱,就能搭个顺风车。车上人不多,算上司机和售票员也只五个人。我上了车等着,烧饼夹豆腐串吃完时人就多了起来。大家都是一个镇上的,难免会碰上几个熟人,有的就算不认识,也是脸熟,所以人一多,声音也跟着多了起来。每个人都没闲着,有些人寒喧,有些人吃东西,有些人抽烟,烟灰攒到了半根小拇指那么长,烟雾混着别的味道在车厢里弥漫,呛得女人怀里的儿子直咳嗽,女人扯着嗓子抱怨了几句,老头儿就猛吸了一口把烟扔到窗外了。车子在嘈杂声中动了起来,路两边是碗口粗细的杨树,光秃秃的,还有广阔的麦田,才露出了苗头。我想起妈妈常哼唱的一句《朝阳沟》戏词:五谷杂粮难分辨,麦苗韭菜分不清。司机还没来得及狠踩油门儿,我就该下车了。
穿过一片小树林,再穿过一条胡同,上了坡就是姥姥家。一路遇上三个面熟又陌生的人,迎面走来全是笑脸,说,来啦?
我忙挤出一丝笑,回说,来啦来啦。
姥姥家的房子位置很好。姥爷念过几年书,还会打算盘,是当时少有的才华横溢的人。姥爷还是小队会计,手里头有点儿小权力。分院子时,专挑了村中心地势较高的位置,说是风水好。后来改革开放了,人人都做起了生意,那些无奈分到马路边院子的人倒得了地利,一个个直奔小康去了。姥爷有点儿时运不济,刚改革开放,还没来得及施展才华,就病死了。那时,姥姥才三十八岁。所以说,世事无常啊。
房子还是老样子,只是斑驳的地方糊了层水泥,结实是结实了,却少了几分味道。院子的堂屋是姥姥结婚时盖的,有些年头了,是质量上乘的青砖绿瓦和当时流行的小窗口设计。如今站在屋里抬头看屋顶,能瞧见好几处光亮,下雨时却不漏雨,不漏雨就想不起收拾它,人总有这种惰性。东屋是间红砖平房,窗户也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