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香港艺术发展奖、首届香港书奖、台湾联合文学小说奖首奖、台湾梁实秋文学奖等奖项获奖作家葛亮的力作。葛亮的作品温润清澈,对生命的种种不堪充满包容与同情,通过社会中心地单纯的人物遭遇反映人生百态。他的作品一直为全国作家、评论家、编辑和广大读者所关注。其小说思想性和艺术性强,兼具阅读与鉴赏、研究与收藏价值。
小说卖点在于小开本,便于携带,有效填充大众读者的碎片化时间,机场候车、乘坐地铁等时间段,读者可以抛开手机进行深入阅读。当代作家的zui新中篇不仅带有时代性、现实性,而且可以使读者站在小说阅读的zui前沿,了解小说这种文学发展的新契机,对阅读时间、场地的要求进一步减少,鼓励大家去阅读,也符合国家全民阅读的号召。
这本书是百花社倾心打造的一款可以成系列的既长销又畅销的中篇小说单行本。依托《小说月报》的号召力,以zui快的速度出版作者新近刊发的有寓意、有思想、有内涵的中篇小说单行本。
创作谈
打算写关于匠人的小说,是很久前的事了。
与这个人群相关的,是他们的手艺。民间常说,艺不压身。手艺学会了,便是长在了身上,是后天的附着,却也就此与生命一体浑然,不弃不离。
关于手艺,初印象,大约是外公家里一只锡制的茶叶盒,上面雕刻游龙戏凤,久了,泛了暗沉的颜色。外公说是以前经商时,一个南洋商人的赠与。我记事还在用,春天搁进去明前的龙井茶,到中秋泡出来还是一杯新绿。少年时,大约不会关注其中技术的意义,但仍记得那镌刻的细致。龙须跃然,凤尾亦摇曳如生。后来,这只茶叶盒不知去向。外公每每喝茶,会叹息,说时下所谓真空包装,其实是将茶养死了。在他看来,茶叶与人一般,也需要呼吸。这茶叶罐便如皮肤,看似容器,实则接寒暑于无间。一鳞一焰,皆有温度。而今机器所制,如何比得上手工的意义?
数年前写《北鸢》,书名源自曹雪芹的《废艺斋集稿》中一章《南鹞北鸢考工志》。这一番遇见,也是机缘。不类《红楼梦》的洋洋大观,《废艺》是曹氏散逸的作品,得见天日十分偶然。据马祥泽先生回忆,这既是中日文化间的一段流转,但也终于有残卷难全的遗憾。我感兴趣,曹雪芹何以致力于此书。其在《考工志》序言末尾云:以集前人之成。实欲举一反三,而启后学之思。乃详查起放之理,细究扎糊之法,胪列分类之旨,缕陈彩绘之要。汇集成篇,以为今之有废疾而无告者,谋其有以自养之道也。说得透彻,教的是制风筝之法,目的是对弱者的给养。由是观,首先这是一本入世之书。由扎、糊、绘、放四艺而起,纵横金石、编织、印染、烹调、园林等数项技能。其身体力行,每卷各释一种谋生之艺,并附有详细图解及深入浅出、便于记诵的歌诀。其二,这亦是济世之书,《蔽芾馆鉴金石印章集》一章,蔽芾谐为弼废。此书创作之初,有一段佳话,缘由于景廉戎马致残而潦倒,求助其友曹沾,曹氏并未直接接济,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故作此书,教残疾者自养之道,寓艺于义。
由此,写了《北鸢》中的龙师傅,便是扎风筝的匠人。失意之时,卢家睦给他四声坊一方天地,他便还了他一生承诺。这风筝一岁一只,话都在里头了。其三世薪传,将这承诺也传递了下去。
匠字的根本,多半关乎传承,抑或持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韩愈在《师说》中批评所谓君子轻薄相师之道,犹不及百工。匠人师承之责,普遍看来,无非生计使然。但就其底里,却是民间的真精神。当下,这坚守或出于无意识,几近本能。时代日新月异,他们的手艺及传统,看似走向式微。曹氏以废艺论之,几近成谶。淡出了我们的生活,若不溯源,甚至不为人所知。教学相长的脉络,自不可浩浩汤汤,但仍有一脉涓流,源源而不绝。
写《书匠》,是因为先祖父遗作《据几曾看》手稿的救护,得以了解古籍修复师这一行业。整旧如旧是他们工作的原则。这是一群活在旧时光里的人,也便让他们经手的书作,回到该去的断代中去。这些书的尊严,亦是他们的尊严。我所写的,便是这一南一北两个修复师,他们有不同的学养、承传与渊源,代表着中西两种不同的文化脉络,而殊途同归。连同他们生命里的那一点倔强,亦休戚相关。他们的命运,交织与成全于历史,也受制于那一点盼望与落寞。他们是这时代的理想主义者,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也因此,我开始走访这些匠人,于不同的行业,去了解他们手艺和背后的故事。他们多半朴讷,不善言辞。或许也便是这一点拙,建造了和这尘世喧嚣间的一线壁垒。只有谈及自己的手艺,他们会焕发光彩,因来自热爱。他们亦不甚关心,如何被这世界看待。时代淘洗后,他们感怀仍有一方天地得以留存。自己经手而成的物件,是曾过往于这世界好的宣示。这一点信念,为其强大之根本,便甘心暮鼓晨钟,兀兀穷年。
是为《书匠》所记。这个故事,是匠传小说系列的首篇。传既有传承之意,也为这些匠人们聊作小传。文字绵薄,权当一道时间的铭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