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所有的故事,皆来源于中国民间,根植与中国传统文化的沃土。
在古中国漫长的农耕时光里,它们是一盏盏温馨的灯。
如今,故事是种子。唯有开口讲述,它才能真正发芽,具足生长。
愿孩子们可以自由浸润在迷人的民间故事里,碰触故事里的中国心灵。
打开故事的匣子
每个时代都有老人,每个时代都有孩子。积聚一生经验的老人是智慧老人,蒙昧稚嫩的孩子是初生赤子。智慧老人给初生赤子讲故事,于是文明得以传承,新人得以成长。
木心先生纵观中外文学史,感慨大文豪歌德的童年,赞美人类讲故事的传统:
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寿长,横跨两个世纪,殁于十九世纪中叶。幼时爱听母亲讲神话初的家教。感慨啊!以前母亲、祖母、外婆、保姆、用人讲故事给小孩听,是世界性的好传统。有的母亲讲得特别好,把自己放进去。
这种非功利的教育,渗透了孩子的心灵。如这孩子天性高,这就是他日后伟大成就的初种子。
现在,这传统世界性地失去了。
对此,我比木心先生乐观。给小孩讲故事这个传统,即使在某些时代淡化,也完全可能在另一个时代复兴。
几千年来,中国是诗歌的国度,同时是故事的国度。诗与故事可以说是传统文化的两翼,两者互相平衡,又交相辉映。中华民族倚仗诗与故事在历史的旷野飞行,从远古抵达今天,永恒地葆有了浪漫与天真。也许,这是中华文明数千年来柔韧不屈绵延不绝的原因之一。
早在春秋时期,孔子编订六经,曰《诗经》,曰《书经》,曰《礼经》,曰《乐经》,曰《易经》,曰《春秋》,但他忽略了初民的神话,也放弃了流传于民间的故事。孔子爱诗,说 不学诗,无以言,然而 子不语怪力乱神,说未知生,焉知死。儒学历代被推崇,孔子的话被奉为经典,许多卓越人物从小读诗,一生写诗。唐朝的街市中,歌女们传唱李白、王昌龄等诗人的诗。宋朝的大地上,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中国杰出的诗篇并非束之高阁的珍藏品,它们是普罗大众的日常滋养。
故事没有这么幸运,古中国涉及怪力乱神的神话、民间故事几乎被文学正统拒之门外,少有优秀文学家专门去记录、编订、创作它们。古中国学童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却难以读到瑰丽的原生神话和鲜活的民间故事。民间故事散落于民间,千百年来,在荒烟蔓草之间,时而流传,时而湮灭,时而重生。
搜集、整理、重述中国民间故事,我想到鲁迅先生《野草》中的一段话:生命的泥委弃在地面上,不生乔木,只生野草,这是我的罪过。野草,根本不深,花叶不美,然而吸取露,吸取水,吸取陈死人的血和肉,各各夺取它的生存。当生存时,还是将遭践踏,将遭删刈,直至于死亡而朽腐。这几乎是中国民间故事命运的写照。
这些故事自有其光辉灿烂的魅力,即使被忽略,被篡改,它们终将倚仗自身的力量重生,呈现其无与伦比的价值,滋养未来的初生赤子。
与诗相比,故事更天然地亲近小孩子。故事起源极早,它们产生于人类的童年时代,拥有迷人的形象与奇妙的幻想,这些特质使故事契合于所有时代的童年,为孩子们喜闻乐见。
这是中国民间故事中的精怪童话,讲述动物、精怪、神灵的故事。这些精怪神兽善于变化,具有非凡的力量,在寻常生活中演出了奇幻迷人的戏剧。小黄狗、八哥鸟,既是人类的陪伴者,也是人类的帮助者;赤脚黄泥郎、秃尾巴老李,守护着一方水土,庇护着百姓的平安……这些故事深谙童年趣味,深受孩子喜爱,它们来自一代代民间养育者陪伴孩子、教养孩子的智慧,是专为孩子而创造的杰出的口头艺术品。
源远流长的中国民间故事是历代先祖智慧的结晶。来,让我们打开故事匣子,把故事送到小孩子手里。
一苇
2021 年10月25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