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一:作者钱歌川有丰富的翻译教学和亲手翻译经验,《翻译的基本知识》以短小的篇幅,凝聚了翻译理论与实践的菁华,适合所有对翻译问题感兴趣的人阅读。
推荐二:本书前半部介绍了翻译的历史、语言学基础、规则和标准,后半部手把手地教授翻译的具体步骤,以点带面,涵括了翻译领域的基本问题,引领读者轻松步入翻译的殿堂。
推荐三:钱歌川为海派散文名家,具有高超的字句锤炼功夫和卓然的语言感悟能力。本书虽为学术著作,却如英国散文一般耐读。
推荐四:书中的英译中举例皆选自莎士比亚、欧·亨利、海明威等名家名作,中译英则多出于《论语》、《左传》、李白、苏轼名篇佳句,读者在学习翻译的过程中可随之提高文学修养。
重版补记
这本小书问世以后,竟意外地引起学术界一些朋友的注意,使我感到颇为兴奋。首先是南洋大学的同僚,年轻的史学家曹仕邦先生的来信。他提出好一些让后感,其中有一条是有意义的,可供爱好或从事翻译的人参考或研究,所以我转录在此,并附我本人的答覆,以待博雅君子的核定。
原书一二四页至一二五页二竖故事的试译文中,先生将余得请于帝焉矣句中的帝,译作the late king,后学觉得似宜改用lord一字来译较好,原因有二:
(a)春秋时代统治者是王,而不是帝。至于秦,齐互称东、西帝,是战国末年的事,即快到秦始皇统一天下的时候才发生的。所以这里说的帝,可能是指天神,上帝而言。
(b)先生已经指出英文是一种含糊的语文,因此我觉得利用它的含糊特性来翻译,似乎更要圆通些。英文的lord,既可作上帝解,也可作大人解,所以在此为天神固可,为先王亦无不可。
曹先生提出的这种高见,补了我在翻译时选辞拣字上很好的示范作用,不过我当时执笔翻译那句古文时,也曾为得在emperor,king,ruler,duke,lord,诸字间加以抉择而有所迟疑,后采用了king,是根据下面两条规律来决定的:
(1)卒葬曰帝。(见大戴礼、诰志)
(2)措之庙立之主曰帝。(见礼、曲礼下)
意即一位国君,在生为公为王,死后便可称之为帚。如果在生是称帝的,死后则称先帝,如诸葛亮在出师表上说的先帝创业未半之类。
翻译是要字斟句酌的,曹先生虽未尝从事翻译,却有这种翻译的精种,值得佩服。因为他提出异议,我才有机会说出我翻译那一个字时的苦心,为那些不加思索随意照字面翻译的人树立一种楷模,以期减少翻译上的错误。
在同一文中王叔岷先生也曾告我,公疾病,求医于秦句中的疾病作疾甚解,幸亏我译为suddenly fell ill(一听就病倒了),意思相差不远,虽没有用serious一类的字眼,但后面说景公已病得神智不清,其病情的沉重可想而知了。
此外,新加坡文学界的元老连士升先生,也在报端写了一篇海演寄简,专谈读了翻译的基本知识一书后的感想,可视为一种书评,现节录一部分如下:
谈到翻舞,你可以说是新轮老手,本质上,你是个作家,在散文作家里你有一定的地位。你精通英文和日文,在分析和了解上,不成问题。此外,你有几十年翻译的经验,乐此不疲,越运用越纯熟。加以多年来,你在各大学里,所担任的多是翻译的课程,熟能生巧,心得自然比较一般畅晓两三种语文的人多得多。因此,当我没有拜读大著以前已经有了信心,读完之后,更觉得名不虚傅。
说来实在不容易,任何一技的成功,完全靠累积的功夫,而关键又在于浓厚的兴趣,和有恒不懈的努力。
只因你对于翻译很有兴趣,所以你才能够以数十年如一日的功夫,来研究和传授翻译。翻译家不但是本国文字的作家;而且是外文的爱好者。在没有动笔翻译之前,必须对于原文有深刻的了解,要达到这目的,各种字典,辞典,以及有关问题的参考书,必须齐全。你很幸运,几十年来都在大报馆、大书局、大学校工作,公共图书馆的设备,大可补充个人藏有不足的地方。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无论一个作家或翻译家多么努力,假如没有得力的工具,他的工作效率将大为減低,甚至根本没法子进行。
一传人怕自视太高,唯我独尊,对于别人的成就,根本不放在眼內。你是充分了解孙子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战略的人,因此,你时常研读各著名翻译家的作品,看看人家的优点在那儿,缺点又在那儿,然后取其精华,删其芜杂,以便树立自己的翻译方法。的确,各人有各人的方法,一种原文,百人译出,尽不相同。有的对原文的了解不够深刻,有的对于有关学问完全外行,有的要做急做章,不免流于疏忽,有的中文太差,译出来的东西,比天书还难读,诸如此类的事情,时常可以见到,在这儿,研究翻译,尽量采用别人的长处,如发觉别人翻译有错误,就应以哀矜勿喜的态度,提高警惕,免得重蹈覆辙。
其实,谈理论并不难,难的是取譬引喻。初出茅庐的人经验不够,他们不是食古不化,便是食洋不化,没法子提出具体的例子来说明。大作得力处,在于实例很多,使人一看就能明白。这种深入浅出的功夫,证明你的确是个行家。
在第九章首先要了解原文里,你特地选出五十字,注明同一字而英美的意义不同。举一反三,聪明的读者不难了解同一文字,而含义却是那么歧异。这会提醒他们以后阅读书辍,尤其是把笔为文,须加倍小心。
你幼时在故乡打好巩固的中文基础,后来留日,又留英,长期的努力,使你在中、日、英三种语文上,达到优游自得的乐趣。因为你学了日本学术界勤学苦炼的功夫,对于外文的进修,多是脚踏实地,所以在翻译和写作上,不成问题。这两三天来,我细心研读揣摩你的二竖的故事试译,这才了解你的英文写作的能力实在高明。你把左傅一段古文,先译成浅近的白话文,再译成琅琅可诵的英文,这一套真实的工夫,不由得不使人肃然起敬。
平心而论,创作困难,翻译也不容易。作家只须精通一种母语,翻译家至少须畅晓两种以上的文字。虽然作家还需搜索枯肠,博访周询,找出许多材料来证实他的理论,而译者却可节省这些麻烦,把人家既成的作品拿来照译,但是在行文上,作家可以自由发挥,而翻译家须受原文的限制,有的可译,有的不可译。有的虽能做到信和达的程度,但因时间和地域的关系,一篇译文,读来全不是味道。
后;我非常同意你的建议,一切译文必须以逻辑为标准。假如译文不合逻辑,读起来完全不像话。译者必须自己先把原文澈底了解,才可下笔。原意完全明白,译文合乎逻辑,那么信和达的两大条件已经做到了,至于雅不雅,见仁见智,各人的看法不同,只好不去管它了。
(文见一九七二年五月二十五日新加坡南洋商报)
钱歌川(19031990),原名慕祖,笔名歌川、味橄等。湖南湘潭人。著名的散文家、翻译家、英语学者。1920年赴日留学。1930年进上海中华书局做编辑,曾参与创办《新中华》杂志,并担任《中华英语半月刊》主编,在此期间,将大量精力放在英语读物的翻译、编写、出版方面。1936年入英国伦敦大学研究英美语言文学。1939年回国后,先后在武汉大学、东吴大学等处任教。曾与鲁迅、茅盾、田汉、郭沫若、郁达夫等文化名人交往,参与文化运动。1947年春,前往台北创办台湾大学文学院并任院长。20世纪60年代赴新加坡,先后任义安学院、新加坡大学和南洋大学中文系教授。1972年底,以70岁高龄退出讲台,后移居美国纽约。
钱歌川一生发表了大量散文与英语教学资料,包括《翻译的基本知识》《翻译的技巧》《英文疑难详解》《英文疑难详解续篇》《英文语法作文大全》《论翻译》《简易英文文法》《简易英文动词》《美国日用英语》《英语造句例解》等,影响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