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集《慕远》共有300首,现代诗270首,格律诗词30首。
诗集既有青春幻想、生活感悟,又有旅行见闻、读史心得。
诗集遵循“体不可拘、韵不可废”的原则,写法上亦古亦今。所有诗歌均可按照“平长仄短、平低仄高、依字行腔、依义行调”吟诵。
自 序
辛丑年,霜降夜,别南国,向北行。
航班起飞,越琼州海峡,过新会崖门之上。舷窗外,云雾渐浓,昔日景象浮现脑中,可见四 十四岁的陆君实背起八岁的赵昺纵身投海;可见 四十七岁的文忠烈面朝南方,从容就义。我听着徐健顺先生吟诵的《过零丁洋》和《正气歌》,作下新诗《长河忆少帝》,至此,便完成了诗集《慕远》的全部诗作。
长久以来,工作之余唯旅行与诗书相伴,每逢此景,多生感慨,遂以咏怀,追忆先贤。 《慕远》是我的第一部诗集,特别感谢作家出版社,让我有机会把多年习作与读者分享,感谢我的父亲、母亲,让我自小与诗词结缘,感受文学之美,从而对历史、汉字、音韵产生无比浓厚的兴趣。诵经典,读人心,辉煌的中华传统文化 该如何传承?作为生于盛世的后辈,更要为往圣继绝学。
五岁开始,母亲便一字一句教我背诵近体诗,怎奈顽童厌学,整日鹦鹉学舌,不求诗之深意。进入青春期,逐渐产生强烈的文学创作之欲,深感书到用时方恨少,那时虽然发表过一些稚嫩的白话诗,却怎么也写不出“古人那样的诗”来,我认为那样的诗才是美的,可完全不知从何处入手,更弄不明白何为格律、对仗、韵、词牌、曲 牌……惊叹,我们的汉语竟是这般复杂。
后来上了艺校,接触到“朗诵”(也就是上世纪二十年代传入中国的、目前比较有争议的、使 用三声四调的当代口语、删除旋律、套上英语逻辑来强调外在情绪的西方朗诵法)。那种约定俗成似的“中西结合”式腔调令我更加困惑,特别是 “朗诵古诗词”,为什么那些在文字上看起来多姿 多彩的经典诗句读出来(或者是表演起来) 却是那样单调无趣?为什么朗诵七言绝句尽是“上四 下三”这种千篇一律的节奏?为什么有的古诗读起来并不押韵?特别是那首著名的《将进酒》,为什么同学们一开口都那么奇怪?那时我想,读唐 诗应该得用长安音才对吧,便请西安的同学用家乡话读来听听,这一读,不仅更难听,连韵脚都 跑没了。(后来才明白,现代陕西话和唐朝官话八杆子打不着,真要穿越回去,也许只有闽南人和 客家人才能和太白勉强对话吧。为当时的无知感 到惭愧。)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要重新探索汉语文 学的奥秘,且必须静下心来从头学起。从《千字文》《声律启蒙》 等蒙学读物到十三经,再到郑张尚芳先生的《上古音系》,统统恶补一遍后,总算有些许收获,便开始对照平水韵表学写格律诗词。好在自小成长于秦淮之畔,保留大量中古音的下江官话让我很快分清了汉语古四声和普通话的区 别,上古汉语、中古汉语、近古汉语、大清官话、老国音、新国音……惊叹,我们的汉语竟是这般博大精深。
大学毕业后,因工作需要录制了不少诗词朗 诵,有古人写的,也有自己写的,我用四声八调的中古音,也用九声六调的广府话。可朗诵多了,问题又来了,这些诗词无论怎么念,听起来依旧是千篇一律,只是押韵,但一点儿都不美,难道古人写诗就是这样死板?不对,这似乎不该是诗歌应有的读法。
《尚书》有云: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 和声。那时的我大概也知道,词和曲在古代是用 来唱的,诗可能也是吧,但“声依永”到底怎么咏呢?一时无从求解,直到2013年夏,我有幸听 到了中华吟诵学会会长徐健顺教授的课程,更有幸亲临伟大的文学家叶嘉莹先生的课堂,一切豁然开朗。
原来,自古汉诗皆吟诵。原来,我们的诗词、文章是用声音来创作的。原来,华夏的音乐就藏 在一个个横平竖直的方块字当中,古代的读书人都是自由而浪漫的作曲家。原来,上古时代的四 声对五音,就是“阴平、阳平、入声、上声、去 声”对应着“宫、商、角、徵、羽”。原来,律诗中的每一联都有不同的断句方式。原来,一百零六韵每个韵部都有属于自己的音乐情绪,有的表 达喜悦,有的表达悲伤,有的表达愤怒……惊叹,原来我们的汉语竟是如此伟大!
至此,我才算真正学会了作诗。
诗歌,首先是声音的艺术,之后结合文字的含义,随着不同人的不同情绪,依字行腔,依义行调,咏出韵律之美。三千多年来,吟诵是所有汉诗文唯一的正确朗读方式,是我们独有的中国式读书法、作文法,怎么写就怎么读,不会读便不会写,更别说体会诗文美感了,当然,这个“读”“诵”就是指吟诵,可不是今天的“朗诵”。种种历史原因,民国初年时,中英词汇互译出了很多错误,至今难以修正,如南怀瑾先生所言:我们过去就叫读书,现在叫吟诵。
汉字,是当今世界上保存最完好的象形文字,表意、表音、承载历史。汉语,本是世界上最独特的语言,它不同于无声调的英语,乃是五音俱 全、具有高低长短的旋律性语言。从西晋末年衣冠南渡至隋统一天下,南北融合,方言交汇,汉语也在此期间完全成为一字一音的单音节语言,雅言作文,文读语音,从古体诗到近体诗,从骈文到制艺,从词到曲,我们的诗文越发丰富多彩。即便今时,我们用现代白话文来作新诗,也不能完全脱离汉语本身的旋律性特点,不然诗无诗味,四不像也,这是我的个人观点。
也是在学习吟诵后,我才读懂了“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并非表达奋发图强、登高望远之意,而“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是多么地悲愤痛苦;也是在学习吟诵后,才明白 《将进酒》 是歌行体,有节律的;也是在学习吟诵 后,才感受到《正气歌》中那二十一个入声韵声声震耳,惊天动地。
“一百年过去了,我们一路西行,也该回首反思了。”徐教授的话值得回味。是的,不读四书,怎会读懂汉诗;而不会吟诵,又怎能读明白四书?
留其精华,去其糟粕,把我们宝贵的国学传 承下去,正是这部诗集要表达的。我把从中学时 代的青春幻想、生活感悟,到当下的旅行见闻、读史心得,整理出300首诗作,其中现代诗270首、格律诗词30首。关于现代诗部分,多为创新尝试,乃亦古亦今之写法,如民国教育家于右任先生所言:体不可拘,韵不可废。即在现代汉语表达方式的基础上,结合平水韵特点,用声音来创作。所有诗均可按照“平长仄短、平低仄高、依字行腔、依义行调”的中国传统读书法吟诵之。
最后,特别感谢宁波市吟诵学会副会长、宁波读书声文化创始人、蒙学推广者孙健中先生为 我的几首诗作献声吟诵。
学无止境,与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