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生生死死在这块土地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却又要死要活，或者不死不活。而我，只是一个代言者，讲述着他们不能示人或者不曾流传的故事。

这是一部小小说集，以三北大地为背景，深刻挖掘慈溪地方文化和风土人情，以“家族”的形式，塑造一个个存在于我们身边的“族中人”形象，借以展现近百年来以“周塘”为核心的三北大地的人事变迁的情形，展现富有特色的乡村风采，表达作者对这块土地的深刻思考和悲悯情怀。

小小说的哈姆雷特式生
存之问
——谈岑燮钧小小说的
人物呈现方式
谢志强
大约九年前，我参加慈
溪市作家的作品研讨会。
当时，岑燮钧只写随笔，
属于文史类随笔，显示出
他较厚的文史功底。我信
口说：“文笔不错，你可以
写写小小说嘛。”
岑燮钧一起步，走得就
好。当然，他有个惯常的
小小说概念——侧重故事的
情节。其实，小小说的首
要任务是写人物。小说史
，不是故事史，而是人物
史，是人物形象史。于是
，他转为注重人物。其间
，他的小小说，有时也在“
故事”和“人物”之间摇摆，
像钟摆。现在，他拿来三
篇让我看，我觉得他又重
视“人物”了。
小小说，是写人还是写
事，差别甚大。这是小小
说的哈姆雷特式生存之问
。当然，“人”脱不了“事”的
干系。人与事的关系，怎
么把握得有分寸？若是注
重故事的情节，很多小小
说写了“事”的流程，那么，
故事就成了箱子，往往把“
人”往“事”里装，“事”就成
了“棺”，棺里躺死人。
而且，故事的情节容易
归纳，甚至可以抽象为运
作的公式。但是，人物的
情感难以套用公式。每一
篇，每个人，都不一样，
否则怎么成为“这一个”？一
个固有的评论套子，套不
住腾跃的群马。单是看岑
燮钧这三篇小小说的开头
，就可见是聚焦人物的，
切入点也有独特性。
岑燮钧有自觉的系列小
小说意识。他同时进行着
几个系列：族中人、戏中
人、古典人等。我在每一
年的浙江省小小说评述中
都能遇见他写的不同的人
物。此三篇，《长康伯》
《二叔》为族中人系列，
《僵卧》为戏中人系列。
族中人系列显然是以家族
的亲戚为原型（我猜，这
一系列也会将熟悉的外人
拉进族中人），带着经验
写作的色彩。戏中人系列
则是以他多年的文史底子
为支撑，而浙东的民间戏
文又为其提供肥沃的土壤
。文化、文气、人情、人
性是其小小说的内在底蕴
。
《长康伯》的时空处理
、概括叙述和具体叙述详
略得当，围绕着人物的窘
境，以退休后带大晚辈到
晚辈进城读书为引子，长
康伯由忙转闲，面临一个
境况：怎么填补这个“空”？
可见，这是一个关于老人
难以排遣生存境遇之苦闷
的问题——安眠药也难以解
决。
空间，由乡村转换到城
市（城乡的关联），长康
伯进城（这一类进城的老
人，我也常见）。可是，
那个“空”越填越大（那个“
空”，渐渐填入了病）。读
者看到其生命的运转：忙
→空→忙→空。这个过程
，实为时间的流逝，时间
中包含着生命。最后，“兄
弟姐妹，现在就只剩下自
已一个人了”。其间，写到
超市卡和雪的细节，那是
另一种“空”。这样的时空中
，老人的形象，是江南老
人的形象：善良、忍耐、
承受。他们习惯了操劳，
闲了找事，以此填补空虚
。那个“空”在扩大，但又说
不清。
《二叔》，开头一句就
悬在全篇之顶：“人瘦成一
把骨头，二叔。”抛出一个“
瘦”字，然后，一字不提，
一字不写其“瘦”。读完全篇
，却能感觉到“瘦”的存在。
文章省略了语言的“瘦”，丰
富了人物的“瘦”。为何会“
瘦”，全在人物的所作所为
。二叔“样样都会，是劳碌
命”，属于自己动手、丰衣
足食的那类人。他算是城
里人，却是农民心。“瘦”的
是身体，“胖”的是精神。他
精神自信饱满地修整要出
租的房子，脸皮薄，不求
人。这种行动，其动力是
为了在北京的儿子。二叔
修整房子的目标是：出租
老家的房子，对冲儿子北
京的房租，达成远距离的
收支平衡。此作的主体写
了整修房子的过程。这种
小小说，很容易停留在修
整的流程之中。作者却避
开了这个“流程”，着重写二
叔抱着勤俭节约的初心，
材料，搬运，都自己动手
。他心急，削楔子时，伤
了食指。伤口这个细节，
带动过期的药和包扎伤口
的布条。他一层一层推进
，可也让读者感到二叔心
灵的趋向，也是作品情感
的流向，表层写房子，其
实写儿子——维系着父子的
情感。大与小，乡与城，
有隐线牵和结。结尾：敷
药粉，缠手指，“打了个重
重的结”（那“重重”有了多
义），省略了随后的“事”，
显然，是个暂时的“结”。伤
和结，隐着心结、情结。
父亲的形象，是通过“我”的
视角和口气表现出来的，
写的是行动，处处见心。
若说我更喜欢哪一篇，那
么，我选择《二叔》。理
由是，它恰到好处地处理
了隐和显的表达关系。它
用“显”的修整房子，应对“
隐”的儿子在都市租房，从
而，在父子的关系中，显
出父亲的形象。我感到，
岑燮钧调动经验的时候，
他会从容地隐掉“冰下的十
分之七八”，只显露水面上
的“冰山一角”（小小说就是
要关注那“一角”）。比如主
体中“瘦”的隐，是叙述者已
熟悉了“瘦”作出的隐，隐得
有底气。
《僵卧》，也处理了隐
与显的关系——戏内戏外，
以及母亲的生与死（身与
影）。但是，可看出小说
技术的运作——做小说的刀
斧之痕。那个行当的经验
，来自“材料”。此作的开头
，切入得很妥当，一去一
回，一下一上，人生的转
折，命运的突变

岑燮钧，1973年生，浙江慈溪人。小说发表于《四川文学》《文学港》《短篇小说》《天池小小说》《小小说选刊》《小小说月刊》等杂志，并入选年度排行榜和年度选本。著有散文集《文人之美》。

第一辑
裁缝阿太
大叔公
高僧
杨义之先生
后祠阿婆
二爷爷
四娘
五娘
小妈
长康伯
嘉庆叔
二叔
月琴孃孃
小芬孃孃
周铁婆
周福庆
出纳
阿东他姐
周大福
半马
姐夫
惠芬姐
建林哥
才子
诗人
第二辑
祖师婆
击鼓
婚纱照
叫头
僵卧
珍珠塔
半场
补裘
秋千
衣钵
唱道情
莲花落
泼墨
游龙戏凤
鞋皮生
龙套
琴师
戏迷赵阿婆的幸福生活
第三辑
猫 眼
涵元阁
丁香花
银指环
双樱桃
沉香
羊皮袋
修道
国香
孤鸿
拂尘
拳击
琵琶
火凤凰
抚琴
酒窝
青瓷杯
钓竿
忽雷
白骨台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