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告之,则恐遗忘。
师之,铭记于心。
引之,学以致用。
中国谚语
现在是早上8点。你听到校车正隆隆地向你家驶来,而你7岁的孩子甚至还没开始穿衣服。
你4岁的孩子从一个玩伴那里哭着回来了。汤米打我,她抽泣着说,还弄坏了我的新玩具。
你在家里接听一个重要客户的电话,就在你们通话的时候,你6岁的孩子大声喊着让你帮他找鞋子,尽管你已经告诉过他很多次不要在你打电话的时候干扰你。
复活节的前三天,你9岁的孩子宣布周日她不会和你一起去看望亲戚。
我的老师说我考试作弊,可我没有!你11岁的孩子愤怒地喊道。
你的孩子们是否经常因为玩具、玩电脑的时间、电子游戏或其他东西而争吵?他们是否经常为任何事情或每一件事情而与你争吵、彼此争吵?他们是否经常因为不听你的话、不按照你想的去做并顶嘴,而家里也被搞得气氛紧张?你是否觉得自己似乎试过了所有的方法,结果都不管用?
如果你正在寻找一种不同的方法来处理类似这些情形,那么这本书就是为你而写的。我对家庭和学校进行的30多年的研究表明,那些自己能够充分思考并成功地解决日常问题的孩子,比那些不能这样思考的孩子,行为问题更少,在学校表现得更好。
在我之前的两本书中,我介绍并解释了一种实用的方法,用来一步一步地教给孩子们批判性思考的技能,我将这种方法称之为我能解决问题法(I Can Problem Solve),简称ICPS。这种方法描述了一些具体的游戏、活动和对话,使父母们能够用来教给他们的孩子对日常生活中出现的问题和冲突做出更深思熟虑和更机智的反应。
我从那些和自己的孩子尝试过我的ICPS法的父母那里收到了成千上万感人的信件、电子邮件和电话。有些父母很感激这种方法的一致性和对孩子的尊重,就像这位妈妈所说的那样:
《如何培养孩子的社会能力》这本书对我们家人来说就像一份礼物。我们6岁的女儿已经成长为一个看起来对她自己是谁以及她在想什么有强烈意识的解决问题的能手。作为父母,我丈夫和我觉得我们现在有了一种平静而尊重的养育方式,可以用来指导我们的孩子处理他们的生活中从分享到同龄人压力的各种问题。我们全家都很感激舒尔博士在养育方面做出的杰出贡献。
另一位父母则专注于ICPS法的具体实施:
我的孩子们能够解决更多的冲突了,因为我转移了自己的关注点。我坚持使用舒尔博士的对话技巧,将解决孩子们大部分日常问题的责任从我身上转移到了孩子们身上。
这位妈妈认识到,我的对话技巧是我的解决问题方法的核心。我说的这种技巧是什么呢?
比如,4岁的帕蒂和她8岁的姐姐瓦尔正在为一套黏土套装争吵,那是她们的姑姑送给帕蒂的生日礼物。帕蒂挑衅地告诉她姐姐,黏土是她的,瓦尔不能玩。几分钟之内,两个女孩就开始冲对方大声喊叫,以至于她们的妈妈朱莉娅知道自己必须要出面干预了。
以下就是帕蒂和瓦尔的妈妈如何运用对话技巧来帮助自己的女儿解决冲突,从而让两个女孩终对解决方案都满意。
妈妈: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问题吗?
帕蒂:这是我的粘土,瓦尔要全部拿走。
瓦尔:我只想要一点。帕蒂从来不跟我分享,而我总是把我的东西和她分享。
妈妈:帕蒂,你们俩都在冲对方喊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帕蒂:生气!
妈妈:瓦尔,你感觉怎么样?
瓦尔:我生气!帕蒂太自私了!她从来不分享!
妈妈:冲对方喊叫是处理这个问题的一种方式。现在发生了什么?
帕蒂:我们在吵架。
妈妈:你们两个能想出一个不同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以便你们两个都不生气,也不争吵吗?
瓦尔:她可以拿着红色的粘土,我拿着蓝色的,然后我们再交换。
妈妈:帕蒂,这是个好主意吗?
帕蒂:是的,我可以用粘土做蛋糕,她可以把它当甜点。
瓦尔:好,我来做糖霜。
正如你能看到的,朱莉娅没有对两个女儿唠叨,而是问她们问题。这种方法不仅直接让孩子们参与到解决自己问题的过程中,还能让朱莉娅搞清楚从孩子的角度来看问题出在了哪里。这还给了瓦尔机会表达她的感受她感到特别生气,因为她相信自己总是和帕蒂分享自己的东西,而帕蒂却不分享。
同样重要的是要注意,朱莉娅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有一个特定的目的。例如,当她问两个女儿感觉怎么样时,她是在帮助孩子们培养共情。共情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我们只有学会关心自己的感受之后,才会关心别人的感受。当朱莉娅问现在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孩子们就会受到鼓励去思考自己行为的后果。后,为了帮助孩子们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她问:你们两个能想出一个不同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以便你们两个都不生气,也不争吵吗?
不同在对话技巧中是一个关键词。事实上,在本书的很多章节中,你会看到我用黑体标出的一系列字词,以表明它们是以一种新的方式在使用。其他字词比如不、之前和之后例如在下面这样的问题中,也变成了关键词:你的想法是个好主意还是个不好的主意?你打他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发生了什么?
当孩子们思考这些问题时,使用这些和其他关键词,就会发生一些极不寻常的事情。孩子们不会再带着愤怒、沮丧、无聊或难以忍受的感觉走开,他们会感到被赋予了力量,并且更可能对解决方案感到满意。正如我的研究已经表明的,与父母们认为好的解决方案相比,孩子们更可能执行他们自己想出的解决方案。
这种解决问题的方法与父母们想出的处理孩子们问题的其他方法有什么不同呢?让我们回到朱莉娅两个愤怒的女儿争吵的情形,假设她使用了心理学家所说的权力压制,我简单地称之为权力法。她会说类似这样的话:把黏土给我,如果你们两个不能分享,我就把它收起来,你们两个都不要玩了!或者我不想再听到你们大喊大叫了!帕蒂!别那么自私!类似对孩子喊叫、强求孩子、剥夺孩子想要的东西之类的方法,甚至采用历史悠久的暂停的方法,都可能带来你想要的结果停止孩子们的争吵但父母可能只会在短时间内感到满意。
这是因为权力法忽视了整个情形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孩子们自己。她们有什么感受?很可能,她们依然像刚开始争吵时那样气愤和沮丧。不仅如此,她们并没有学会如何解决她们的问题,这很可能意味着一旦暂停结束,她们会再次因为争夺黏土而争吵。明天,她们也会很容易因为别的事情争吵。依靠权力法的另一个陷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们开始感到非常压抑,以至于她们可能会变得冷漠或心怀怨恨,因此,她们可能会把自己的挫败感发泄到其他朋友身上或发泄在学校里。
朱莉娅还可能使用的其他办法包括我所说的建议法和解释法。如果朱莉娅采用建议法,她会告诉孩子们应该做什么,而不是不该做什么。例如,她会说:你想要什么就应该去要或你应该分享你的玩具。如果她采用解释法,她可能会这样说:如果你们两个不学会分享,就没有人会和你们一起玩,你们也不会有任何朋友。这种解释法是基于一种假设,即理解自己行为影响的孩子不太可能做出伤害自己或他人的行为。作为解释法的一部分,朱莉娅可能会依赖广泛使用的我句式,比如当你们两个像这样争吵时,我感到生气。
虽然建议法和解释法比权力法更积极,但使用这三种方法的父母仍然是在替孩子思考。这些父母不是让孩子自己解决问题,而是进行一种单向的自言自语。这些父母只是在告知孩子怎么做,而不是在和他们进行交流。而且,孩子们很可能已经拒绝了父母提供的任何建议或解释。此外,父母终会因为孩子不听他们的话而感到恼怒这反过来又会导致一个没有人能赢的情形。
事实上,这三种方法都不鼓励父母去认可或理解孩子们的感受,当与孩子之间关系紧张时,这些方法也不能处理父母自己内心的感受。
使用对话技巧作为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就是朱莉娅实际采用的与女儿们之间的沟通方法兼顾了父母与孩子们的需求和感受。结果是双赢的。
朱莉娅知道这一点。她是一位会思考的妈妈。
成为一位会思考的父母,关键是要积极主动,而不是被动反应。不管你的孩子是与兄弟姐妹、同学、朋友还是与你就一个问题产生争执,善于思考的父母都会权衡选择,决定如何回应,帮助孩子弄明白如何思考,而不是思考什么,这样,孩子就能自己解决问题了。
现在,我们来假设有三个孩子,都是5岁,都想要玩一个珍爱的玩具。
莱尼对弟弟说:把那辆火车给我!那是我的,而且轮到我玩了。当弟弟拒绝之后,莱尼一把抢过玩具,然后离开了房间。
索尼娅要求和妹妹轮流玩洋娃娃,被妹妹拒绝后,索尼娅放弃了,闷闷不乐地离开了房间。
安东尼要求和弟弟轮流玩卡车。被弟弟拒绝后,他问道:为什么不让我玩?
我现在需要它,我正在灭火。他的弟弟说。
我可以帮你,安东尼回答,我去拿根水管,我们可以一起把火扑灭。
安东尼与莱尼和索尼娅的处理方式有什么不同?莱尼对挫折的反应是采取行动,在这个情形中,他抢走了玩具。索尼娅大胆地提出了一个建议轮流玩洋娃娃但是,遭到妹妹的拒绝后,她放弃了,退缩了。
安东尼的处理方式与他们两个人都不同。当他意识到个解决方案行不通时,他又想出了另一个。虽然安东尼可能想过打他的弟弟或抢走玩具,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的共情之心不允许他这么做。相反,他想出了在不伤害自己或弟弟的前提下就想要的玩具进行谈判的方法。他能够兼顾他们两个人的需求。
安东尼是一个会思考的孩子。
所有的孩子都可以学会像安东尼一样思考。解决问题的能力不仅会对孩子现在的行为产生持久影响,而且,正如我的研究表明的,这种能力也会对他们今后的行为产生深远的影响比如说抵制来自同龄人的压力,拒绝一些更具潜在破坏性的行为,比如吸毒、酗酒、不安全性行为和暴力行为。
再往后,会思考的孩子长大后很可能会成为会思考的父母。
不要将解决问题的养育方式与戴安娜·鲍姆林德所称的娇纵型养育混为一谈。因为娇纵型养育与解决问题型养育都鼓励孩子自己做出决定,我经常被问:我的孩子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吗?正如川端义人(Yoshito Kowabata)和他的同事们描述的,娇纵型父母会对孩子的需求有求必应,但不会设置明确的界限。所以,就像乔治·霍尔顿(George Holden)描述的,他们对孩子几乎没有控制。虽然娇纵型父母和解决问题型父母都允许孩子调节自己的行为,但是,娇纵型父母缺乏严格的规则和始终如一的管教,这可能导致孩子缺乏对诸如愤怒之类情绪的控制能力,也缺乏在与同龄人产生冲突或者沮丧时反思自己行为的能力。这可能导致攻击性行为,正如霍尔顿指出的,这会导致孩子缺乏独立性和实现目标的动力。另一方面,解决问题型父母会教给孩子们一些技能去思考怎么做才会产生积极而非消极的后果。这种理解将帮助他们做出正确的决定,并形成与处于痛苦中的人的共情,这样他们就不会想去伤害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