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用简明易懂的图像、游戏、谜题和测验形式介绍了12个源自大脑与认知科学的原理, 告诉你如何把输入大脑的内容更好地留在那里。本书行文轻松诙谐, 是书中原理最好的范例, 能使读者在任何需要沟通的场合下提高自己的影响力, 多管齐下地促成有效沟通与交流。无论你是需要做演示、授课、培训还是给员工开会, 本书都能让你耳目一新, 恍然大悟, 明白如何传递信息才能在最大程度上让你的听众听懂、认同和记牢你所说的内容。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老师。
如果你曾带着同事或客户参观过新项目,或向他们介绍过新流程,你就是老师。
如果你曾指导新手如何挥动高尔夫球杆、击打棒球或踢足球,你就是老师。
如果你曾站在听众面前提出新想法或新概念,你就是老师。
如果你有子女……不用多说了。
但问题在于,尽管我们中许多人每天都要花时间将知识传递给其他人,但很少有人接受过关于如何更好地传播知识,使他人能够更好地理解、记忆和应用它们的教育。简单说,没人教过我们该怎么教别人。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不少人求助于提供了很多让教学更有效的方法和技巧的书籍(类似本书)。看起来,我们如果遵循这些指导,本该像大师一样激励和影响周围的人才对。
不幸的是,这些指南基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如果想理解其中的原因,请看图1。
这两匹马中的一匹是伟大的西班牙艺术家巴勃罗·毕加索(Pablo Picasso)的作品,而另一幅是我6岁的侄女画的。
尽管两幅画都很简单,但你应该能轻松看出哪幅是谁画的。
为什么呢?
虽然毕加索最为人熟知的是运用大色块、孩子气的艺术风格,但许多人并不知道他的绘画基本功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实际上,在他的一生中,他研习过、精通并能熟练运用几乎所有的艺术风格(图2)。
在画下面那匹马的时候,我侄女的理解是相对肤浅的:她的每条线都是平直的,因此你很容易看出她不具备什么技巧。然而毕加索在画上面那匹马的时候,每一笔都出于对马的形体的深刻、细致的认识:每条曲线都体现了选择、理解和目的性,而这一切都掩盖在表面的简单之下。
所以关于“如何做”的指南很少有效。这些建议和技巧在某些情况下可能有用,但如果我们对人类学习和记忆的机制缺乏更深入的理解,就只能盲目遵从这些指引,不知道它们有效或无效的原因。所以,我们努力的表现更接近我侄女画马:停留在模仿表面的简单层次,没有能力对技巧进行改善、调整或个性化,使其适应不断发展变化的情况。
我经常用烹饪打比方。如果我给你一份步骤详细的烤蛋糕食谱,我想你很容易按照说明去做。打3个鸡蛋,倒入一些黄油,加入全脂牛奶,加入面粉搅拌……相当简单。但如果你没有鸡蛋怎么办?对牛奶过敏怎么办?如果你不理解每种原料的用途和它们的相互作用,就容易偏离正轨,不知道怎样改进和调整食谱才能让它适应你个人的下厨条件、独特口味或特殊需求。
如果想要教学有效,就必须超越照搬食谱的层次,挖掘每种食谱背后的原理。换句话说,我们必须成为教学界的毕加索。
这就是本书的写作目的。通过展示关于大脑的研究成果,深入剖析心理学现象,进行有趣的实验,我将向你展示关于人类如何思考、学习和记忆的12个核心概念。我的目标不是帮助你简单地应用这些概念,而是让你深入理解它们,以确保无论你置身于何种情况和环境中,你传递的信息都能被对象理解,你讲的话能被对象听进去,你能对他们产生切实的影响。
在我们开始之前,你需要知道两件事:首先,我们接下来讨论的概念是学习的基础,严格来说,是由大量对大脑和行为的研究支持的。这意味着当我说“研究”的时候,我并不是在含糊地介绍20世纪70年代在西伯利亚荒野上对老鼠进行的某项研究,我指的是经过数十年的科学论证后得到充分阐述、可重复操作的研究。出于这个原因,我并不希望你无条件接受我的论述。在本书的第311页,你会发现一份丰富的在线参考文献链接,你可以根据需要,对任何主题进行深入探索。
其次,我每次给一个班、小组或整个团队授课时,都坚持一个人生信条:如果我不能让学生对我们讨论的概念有切身的体验,就说明我自己还没有真正理解它。在本书中,我也在尽量践行这一信条。鉴于此,你会注意到,某些时候我采用了前后不统一的格式和风格。虽然这有时可能让你感到困惑,但我向你保证,这些都是为了非常明确的学习目的而设计的。我使用某些图片、措辞或游戏的用意一开始可能不明确,但我保证到书结尾时,你会看明白的。
现在,如果你厌倦了在同事和客户面前说重复的话,甚至已经达到反胃的地步;如果你厌倦了没完没了地训练运动员和学生,却看不到他们的任何进步;如果你厌倦了倾注心血准备演讲,却看不到你的话对听众产生持久的影响……这本书就是适合你的。
是时候停止无效讲话,利用认知科学原理影响他人了。
第一章 文本+演讲
阅读是一种无声的对话。
——英国散文家查尔斯·兰姆(Charles Lamb)
想象一下,现在是周五晚上。你和朋友挤在一个喧闹的酒吧里,喝着溢价颇高的精酿啤酒,被一群大声谈论着这周见闻的人围绕着。从听觉上讲,环境相当嘈杂——然而,虽然房间里充斥着各种噪声,你们还是能够保持专注,交谈下去。是的,你可能必须大喊才能压过周围那些声音,但你们能轻易地领会对方的想法。
想象一下,现在是周三下午。你和同事们围坐在一张大会议桌旁,微微摇晃着各自的人体工程学椅子。在会议室前面,有人站在一张布满标题、要点和参考信息的幻灯片前做演示。毫无疑问,演示者的知识渊博、态度认真,但你尽最大努力也没法集中精神,把其中任何一点听进去。
从表面上看,这两个场景完全不同。但如果我告诉你,在喧闹的酒吧里仍能连贯地交谈和无法记住幻灯片上的多少信息,二者背后的原因其实是同一个呢?为了理解这两个场景之间的关系(图3),你要做的就是把注意力转移到此时此刻正在进行的活动——阅读上。
阅读的秘史
我们通常认为,阅读是一种基本上无声的活动。除了偶尔会听到低沉的咳嗽或令人尴尬的笑声之外,图书馆一般来说并不是喧闹的活动场所。
出于这个原因,当我告诉你无声阅读并不是历史上的习惯做法时,你可能会感到吃惊。事实上,直到7 世纪末,大声朗读都是非常普遍的。古代的图书馆并不是一座安静、祥和的天堂,而是个吵闹的地方。就算是独自阅读的人,嘴里也会念念有词。无声阅读这件事在过去非常罕见,甚至值得古罗马时期的思想家圣奥古斯丁(Saint Augustine)在他极有影响力的《忏悔录》(Confessions) 中提及:“安布罗斯(Ambrose)读书时用眼睛扫过一行行文字,在心中寻找其中的意义,而嗓子和舌头都在休息。很多时候……我看到他默默地阅读着,几乎从不出声。我问自己,他为什么这样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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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声朗读是由古代文本的书写方式决定的更具体地说古代文本没有空格字与字之间没有标点符号也没有大写字母事实上如果你去你那里的图书馆或博物馆就能看到很多以这种风格写成的古希腊和拉丁语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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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写作形式被称为“连写字”(scriptura continua)。它表明,阅读基本是一种口头活动。用来朗读的文本还需要空格、标点符号或大写字母吗?你如果想明白我的意思,只需回头去大声朗读上面的那段话。你会发现你不需要做任何努力,语言中的很多重要成分(如节奏、音调和说话者的意图)就会自然地在你的朗读中显现。
你如果觉得“阅读是一种口头活动”这个概念有些古怪或过时,只要环顾四周,就会发现这种做法一直延续至今,在现代文明中早已无处不在。在大学里,授课本质上就是一个人向一群听众大声朗读重要信息的过程(实际上,英语中的“讲座”一词,在法语中意为“阅读”)。在教堂礼拜中,总有人为聚集在一起的教众大声朗读。科学会议、政治演讲甚至公司里的每周例会都是围绕着个人在公众场合大声朗读这一古老做法组织起来的活动。
在7世纪与8世纪之交,爱尔兰修道士开始在词与词之间添加空格。随着这一趋势在欧洲的发展,无声阅读开始流行。所以要感谢这些古代教士,有了他们的努力,你才可以安心默读这本书剩下的部分,而不需要谁给你朗读出来——真的是这样吗?
只需要花一点儿时间去思考,你就会意识到无声阅读的概念并不完全准确。如果你在读这句话的时候集中注意力,观察自己脑海中发生的事,首先你就会注意到自己听见了什么——更准确地说,你听到了这句话的语音形式。
在你的脑海深处,有个声音在你眼睛扫过每个字的时候会大声地把它读出来。在大部分情况下,那是你自己的声音,但也有例外:
“我就着蚕豆和上好的基安蒂葡萄酒,把他的肝吃了。”
“我没有和那个女人发生过性关系。”
“这是我的一小步,也是人类的一大步。”
你如果对这些句子很熟悉,在阅读时听到的可能是电影《沉默的羔羊》(The Silence of the Lambs)中安东尼·霍普金斯(Anthony Hopkins)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是美国前总统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否认绯闻时自信的拖长的声音;是美国宇航员兰斯·阿姆斯特朗(Lance Armstrong)踏上月球后通过接收器发出的刺刺啦啦的声音。事实证明,我们在阅读与某个特定的人有强烈关联的句子时,就会听到他或她的声音(图4)。(当然,只有在我们对这些句子的“朗读者”相当熟悉的时候,这种情况才会发生。我想,除了我母亲之外,此刻本书的读者中没有人会听到我的声音——嗨,妈妈!)
显然,无声阅读并不真的无声,但这对本章的主题有什么重要意义呢?为理解我为什么迅速地介绍一遍阅读的历史,我们需要稍微转换一下话题,做一个看似无关的实验。
努力加倍,影响减半
实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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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实验中,你需要准备两个能发声的音源(我发现最简单的是一台电视和一台收音机)。
1. 打开电视,找一档以说话为主体的节目。内容无关紧要,可以是新闻,可以是体育节目,也可以是天气预报,只要找个有人在说话的频道就行。
2. 打开收音机,找一档以说话为主体的节目。同样,不要在意内容,只要找个有人在说话的电台就行。
3. 你的目标是同时听懂电视和收音机中的内容。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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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发现这是个不可能达到的目标(而且让你非常烦躁)。你可能听懂了电视里的话,但一定为此忽略了收音机里的话。也许你会注意到,自己的注意力在两个声音之间来回“切换”,就好像脑海里有个开关一样。
科学家们称之为“双听”(dichotic listening)实验。实验证明,我们虽然可以同时听多人说话,但只能听懂一个人说的话。关键来了:我们试着同时理解两边不同的话时(如上面实验所述),基本上是哪一边都听不懂的!这有些像同时看你最爱的电视剧的两集:尽管这两集剧毫无疑问是有关联的(同样的角色、音乐和有连续性的情节),但你不得不来回切换注意力。你这样做的时候,势必会错过关键信息。只要时间足够长,一切都会变得支离破碎,解释不通,让你摸不着头脑,深感困惑:那家伙是谁?她怎么突然生气了?等等,艾德·史塔克哪儿去了?
为了理解双听实验为什么是无法完成的,我们需要对大脑结构做一次介绍。
大脑中负责理解口头语言的区域主要有三个:第一个是听皮质(auditory cortex)。它负责处理输入的声音的声学特征,如音调和音量。重要的一点是,大脑的两侧各有一个这样的区域(图5)。这就是为什么在实验中我们可以同时听到电视和收音机的声音:大脑有足够的神经区域处理进入双耳的声音,这完全不是问题。但是,实验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听到两个声音,而是听懂两个声音。
第二个区域是布罗卡区/韦尼克区(Broca/Wernicke network)。它负责处理和理解听到的话。重要的一点是,它位于大脑的一侧(大部分人是左侧)。也就是说,非语言声音的特征可以在大脑两侧处理,但语言最终必须被汇集到这个区域中来处理。你可能猜到了,这样做很快会导致听者遇到瓶颈。
这个瓶颈是由大脑中的第三个区域控制的。这个帮助我们理解口头语言的部分是左侧额下回(left inferior frontal gyrus)。人们在尝试同时理解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这个区域有效地阻止了其中一个声音,而让另一个声音通过“布罗卡/韦尼克瓶颈(图6)”。这就是你在实验中感受到的“开关”。从本质上说, 当你的注意力在电视和收音机之间来回切换的时候,是左侧额下回在反复更换不同的信息流来屏蔽。
我经常把这个瓶颈想象成几十个匆忙的旅客在机场排成一队进行安检。不过这个比喻与实际情况的出入在于,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所有旅客都能顺利登机,但在布罗卡区/韦尼克区,没有立即通过瓶颈的信息会完全消失,不存在信息积压或候补名单。所有在左侧额下回被屏蔽的语音,无论从哪个层面上看,都会永远消失:你无法再次获取并处理这些信息。
现在,让我们把各部分内容结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