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初,一群来自各大农场的文艺青年聚集在某艺术院校学习,培训一年,他们根据三突出的创作原则,读书,编写剧本,以及排练和巡回演出。学员们的故事纷纷扰扰,悬念迭生,残酷与温情交织,梦幻舞台与生活日常缠绕。人生如戏。
时代突变,他们走出了校园,走出了老弄堂里的宿舍楼,走向了没有台本的未来。
数十年后,小说的主人公苏威廉拨通了某人的电话。他问,是列宁同志吗?岁月打捞,就此结案。一切已归平静,人生的跌宕和纷争回转头去看,无非是过去与现在,梦与现实的暖昧呼应。
七十年代文艺青年众生相
迷雾般剧情,半个世纪悬念
继《怪鸟》后,戏剧《培训班》是傅星青春书写第二部长篇力作
上海戏剧学院副院长杨扬作序:有关描写那一时期年轻人的文学作品,此前读过不少,但没有看到像他这样来书写的,让人升起一种悲悯的情感,很长时间难以释怀。
附作者自绘插画10幅
著者赘言
小说在《收获》发表后,一位当年文艺培训班的老友看了,我告知那里头应该有他的影子,他说感觉到了。我又问其阅读体验,他说不喜欢结尾,理由是这些人太没有花头了。
没有花头意指小说人物后来都没有进入戏剧界,其实这么写,我也很无奈。这部小说的创作基于现实,不是那种渲染浪漫理想色彩的。
那时候的学习就是三突出,在所有的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在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三突出的创作原则其实也是一个完备的创作体系,首先是文艺为政治服务,然后调动一切戏剧手段编排阶级斗争的故事,高大全的人物。冲突、铺垫、出场、悬念、延宕、场面开掘、动作的统一性,情节是性格冲突的历史、道具的运用、立意、在高潮中完成主题、转折、豹尾,等等。但这些剧作法其实也都是外来的,或是传统戏曲中原本就有的,只不过拿来为三突出服务罢了。
当时以为都懂了,学会了,就这么一条路走下去了,但结局怎么样,在小说中已经有了一定的交待,不多说了。
回想起来,上山下乡的那些同龄人披星戴月地在地里干活,而本人却去了高等学府里学戏剧创作,真是够幸运的。在那里,除了学三突出外,也读了不少经典。学校图书馆的一些内部读物向学员开放,从莎士比亚一直到汤显祖都可以看到,大开眼界。
没有比培训班的老师更好的了,我这个连黑板报都写不顺的人,居然就此知道了什么叫戏剧文学。后来老师还作回访。那次老师来农场宿舍,而我竟找不到一片茶叶。他捧着我的脏兮兮的茶缸,大口地喝白开水,问我近在写什么,又说家庭出身是无法选择的,而路怎么走却可自主把握。天快黑了,好像又停电了,我们交谈,看不清对方的脸,如同待在舞台侧幕的暗处。我一定要在这里记上一笔,以感谢我的好几位健在的,或已离世的启蒙老师。
本书请上海戏剧学院杨扬副院长作序。杨扬先生对长篇小说和戏剧,以及艺术教育史都有深入的研究。小说的内容有点特别,他对这类题材驾轻就熟的解析,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叙事文本的可读性和完整性。感谢。
小说多半在写个体,当然也离不开大背景的叙事,那个特殊年代的故事怎么都写不完的。尽管历史投影无处不在,但有时候还是在提醒自己,应该意识到我们已经忘掉了什么。
杨扬先生在序文中提到了悲悯之情。没错,几十年过去了,如今写这个小说,作为另一个维度的语境,不过是在回忆追溯而已,人生的被抛性(海德格尔语)竟如此虚无。
有件事我做了大半辈子,一直在尽力地一点一滴地剔除掉创作思维中僵硬的概念化的东西,事实上那需要多少个特吕弗、戈达尔、贝克特等大师的生拉硬拽。 2022年,戈达尔离世,他留给了我一个巨大的空洞。
荷兰画家维米尔熟谙光影的要义,但并没有强调而是淡化明暗对比的戏剧性效果。《培训班》的众生相暗合着这样的格调,静谧、平和、细腻、真切。这是青年评论家来颖燕评论《培训班》的一段文字。喜欢她的评点。小说的叙事有点散漫,有点蒙太奇,说不清。但无论怎么看,肯定和三突出已是南辕北辙。
看过 papi酱的一个短视频,她坐中间,左右两侧是剧组策划团队,众人已陷入无路可走的地步,这个不能写那也不能写。这应该是个夸张的喜剧小品,可我笑不出来,甚至有点心惊。但愿宽松自由,百花盛开。
2023年 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