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内容包括:第一章·生命在自己手中:古人的生死观,易经、道家与医学的关系。第二章·身体是个小宇宙:阴阳、八卦、五行、天人合一等思维与医学的关系。第三章·不治已病治未病:了解独具特色的医学理念和方法,呈现南师对中医的反思,以及中西医的比较、养生观念的辨析、针灸中的疑问等。第四章·身心性命的药方:精讲传世医学经典《黄帝内经》,以超越医学专业的整体文化视野阐述该书的意义,带读者领略书中代表性的内容,如“四气调神”“风与气脉”等。第五章·精气神的动与静:讲透有关道家“生命科学”的内容,如奇经八脉、活子时等。第六章·人的本源和奥秘:佛家医学及印度文化关于生命的认知。
适读人群 :大众读者
◎早一点懂得中国智慧,人生就不会如此艰难!
南怀瑾讲中国智慧系列第二辑:修心篇《人生随处是心安》+健康篇《身体是个小宇宙》。南怀瑾嫡孙暨法定继承人独家授权,南怀瑾文教基金会官方认证,纪念南师逝世十周年特别推出。
◎这一次重读南怀瑾,让你彻底爱上中国文化。
南师学贯百家,融汇中西,一生著作近百本,总字数约千万,内容无不广博而宏大。本系列化繁为简,主题明确,每本书只专门解决一个现代人的核心大问题,在千万字原稿基础上汇编出十余万字精华文章,打磨一年,既保留南师博学通达、生动幽默的原汁原味,又更加好读实用。
◎第二辑修心篇+健康篇,化解困扰无数当代人的身心痛苦。
☆《人生随处是心安》,摆脱内斗内耗,换个自在的活法。
十九世纪威胁人类的是肺病,二十世纪威胁人类的是癌症,二十一世纪威胁人类的一定是精神疾病。
☆《身体是个小宇宙》,重建身体健康,不要再疲于奔命。
我们的身体每分钟都在变化,跟宇宙天地同一个规律,这就是天人合一。
生命无穷与长生久视
古今中外的哲学都在研究宇宙人生的问题,想在其中求得使人类得到永久平安的对策。然而哲学思想,正如宗教信仰一样,都是基于对人生的悲观、对世界的缺憾而发出。虽然哲学与宗教一样,也都为现实人生与现实世界问题而努力,可是它的最终要求与最高目的,大体都是为了研究生死问题。
尤其在宗教思想上,正如一般人所说,都为死的问题做工作,鄙弃人生而否定现实。虽然也在尽力善化人生,美化现实,但它的目的,仍然是把现实人生努力的成果,作为死后灵魂超脱的资本。换言之,宗教与哲学,大致都站在死与灭亡的一边喊话,呼唤灵魂的升华。而只有中国文化,根据《易经》学系的思想,与这种精神,大有不同之处。
因为生与死,存在与灭亡,只是两种互相对峙的现象,等于一根棒的两端;也犹如早晨与夜晚,如果站在日薄崦嵫、黄昏衰草的一方,看到那“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的情景,一切只有过去,没有未来,实在充满了无限凄凉的悲感。然而站在晨朝的东方,“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的一面,看到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生命源头,永远会有明天,永远有无尽的未来,实在能给予人们无比的生气,无穷的远景。
中国文化《易经》学系的思想,便是从生的一端,观看宇宙万有和人生,因此而建立“生生之谓易”的观念。
上古两大文化的主流,道家与儒家,便从这个生命无穷的哲学基础上出发,认为人类生命的价值与人类智慧的功能,对于缺憾的天地,悲苦的人生,生灭的生命,都可以弥补天地物理的缺憾,于是便确立人生的目的与价值,是有“参赞天地之化育”的功能。换言之,人这个生物,有无穷的潜能,如果自己把它发掘出来,就可以弥补天地万有的缺憾。道家的学术思想,基于这种观念而出发,认为人的生命,本来便可与“天地同休(龄),日月同寿(命)”,而且还可以控制天地,操纵物理。
可是为什么不能发挥这种潜能?为什么自己做不到呢?第一,由于人类自己不能认识生命的根源,所以被外物所蒙蔽,被七情六欲所扰乱,自己随时随地制造麻烦,减损寿命。第二,由于不知道延续补充的原理,只知道减少的消耗,不知道增加的妙用。
到了战国时期,因为时衰世乱的刺激,因为自由讲学风气的盛行,因为民间研究学术思想渐为上流社会所重视,于是燕、齐之间,笃信这种思想观念的方士们,有的从天文物理、地球物理的研究,认为人身生命的规律是与天地运行不息的规律相同的,便建立一套养生的原则和方法。
在这种方法的总则之下,方士们有的做物理、生理的研究,有的做化学药物的研究,有的做锻炼精神、颐养神气的研究,有的做祭祀、祈祷、净化思想信仰的研究,花样百出,各执一端。
可是,这只是举出他们对于人生修养的方术观念而言,他们从这种方术观念出发,至于立身处身,用在对人对事的观点,也各有一套思想和理论,这就构成诸子百家异同的学说了。
我们姑且不管这种绝对而崇高的现实理想是否真能做到。至少,这种对于人生价值与生命具有伟大功能的观念和理论,实在在世界文化思想史中,是史无前例的,只有中国一家,而道家首倡其说。过去中国医学的理论基础,完全由道家这种学术思想而来,因此在魏晋以后,医家不通《易经》《内经》《难经》与道家学术的,便在医理学上大有欠缺了。
《老子》中说的“长生久视”,又是一个大问题,是一个几千年来讨论纷争、解决不了的道家问题。例如“祛病”是道家的工夫,起码少病或无病,绝对健康,“延年”是活得更长久。而道家标榜的“长生不死”,这个不死的观念有问题。死是要死,可以活得长久一点,或者活上千把年也许可能。
但正统的道家,像老子,很少说“不死”这两个字。老子曾经说过:“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生死的机会相等,两者都是十分之三,是平等的,不生不死也是十分之三的机会,要看各人自己的修养。他并没有提出不死的道理来,他只说可以长生、活得久。但久到什么程度?后来的道家则说可以“与天地同休,与日月同寿”。
世界上很多宗教,许多哲学、科学,也都追求生命的根源,但所有的宗教、哲学与科学,都不敢说现有的生命可以延续不死。所有的宗教都劝人不怕死,早一点脱离这痛苦的人世,到那个宗教的天堂去;人要在死后才可以得永生。
只有中国文化的道家提出一个口号,不需要经过死亡这个阶段,现有的生命即可“长生久视”。不管能不能成为事实,只有中华民族的口号有如此大胆,敢说现在自己的生命,自己可以把握,自己的生命可经由自己维持长久。所以叫做“长生不老”之道,或“长生不老”之术。
而老子的讲法,为“长生久视之道”。要注意“久视”两个字,我们的眼睛是不能久视的,每个人的眼睛也许看了一两秒钟,就要眨两三次,不能久视。真修道的人,眼睛的神光不变不退,就可以久视,乃至可以透视,这时对于维持自己的生命,就有点可能了。
根据道家的思想学说,比老子更早的黄帝所著的《阴符经》上说:“天性,人也;人心,机也。”又说:“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姑且以自然科学的物理现象来解说,一个人的心近似发电厂,而要用电时,则必须有插座,人的眼目则等于是插座。佛家的《楞严经》所说的明心见性,其中提到“见”,由眼睛的“见”,说到理性的“见”,“见”是一个实际的东西。人到夜里疲倦想睡,眼睛就先闭上,先要眼睛入睡,脑筋才能入睡,如果眼睛不先入睡,脑筋就无法入睡。人死也是眼光先落地看不见,眼神先散,瞳孔放大在先。
所谓“长生久视之道”,从来道家对“久视”的解释就是内视,等于佛家修行的观想,道家叫做“内照形躯”。所以“长生久视之道”就是精神永远明亮,就是见道。久了以后,因功力到了“深根固柢”的境界,便能神光返照,内脏活动甚至血液流动的情形可以看得非常清楚。这时,他就会知道身体什么地方出了毛病,乃至知道生病的程度;自己克服不了,也能知道大约什么时间可以结束,到时候就丢了这个身体走了。
因此就要知道,在工夫上如何达到“久视”才能长生,能够长生,才能到达“深根固柢”的境界,这个生命就在自己手中控制了。
生死如昼夜
《易经·系传》上说:“刚柔者,昼夜之象也。”动静是《易经》在物理世界的法则,而刚柔则是物质世界的法则。不过这里的刚与柔,是代表白天和夜里的。又说:“明乎昼夜之道则知。”这是中国文化特殊的地方。我们知道,全世界的宗教,基督教也好,天主教也好,佛教也好,伊斯兰教也好,都是追求人生——宇宙间生与死的问题,而在我们中国的儒家、道家,素来不把这个问题当作问题,这都是根据《易经》来的。
《易经》认为生死不是问题,我们如果在这句话上加两个字:“明乎昼夜之道则知生死。”就是说,人活着的时候,像白天一样,太阳出来了、天亮了;人死了,就是休息了,像太阳下山一样,天黑了。不过有一点,他们却承认生命的延续,等于印度佛教的轮回之说。人活一辈子,终于死了,但并不是生命的结束,只是休息一个阶段,等于天黑了,明天又要天亮的,一个白天,一个夜晚而已。
因此我们中国人讲生死问题,像禹王的思想:“生者寄也,死者归也。”后来形成道家的思想,人活着是个人,是在这里作客人,活了一百年,也只是在这皮包骨的血肉之躯中寄放了一百年,等到死了就回去了。
“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这句话是说《易经》的学问包括了天地宇宙的“化”,中国文化认为天地宇宙一切万有都是“化”成的。生命是由变化而来,所以有道家的名词“造化”,后来变成运气不好为造化不好。实际上“造化”的“造”,如宗教家说的主宰。“化”,宇宙间的生命没有不变化的,所以我们中国人把生死看得很平淡。人死了叫做“物化”,生死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只是物理的变化。有生自然有衰老,有衰老自然有死亡,死亡以后再来,物化而已。
《易经》的道理,循环往复,在佛教解释为轮回,在文学上描述为“羽化而登仙”,等于化成飞鸟。如我们古籍中的沙鹿,道家古书上说它是海边的鲨鱼化的,现代的自然科学对这事不承认。我相信现代科学,也喜爱我国古代的文化。像道家谭峭著的《化书》就是这样说的,比如香菇,他说是化生的,树烂了种子下到土里去,另外出一个生命,是化生。细菌培养的是化生,万物都是细菌化生,但把化生这个名词翻过来说成生化,大家相信了,认为是科学。这个“化”字包括了很多意义,包括了现代化学、物理的各种科学。
《庄子》说:“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
中国哲学里常用到“造物”“造化”“阴阳”“大块”等词。大块,就是我们这个天地,天地“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这是生老病死。这里有个比较,过去佛家的哲学,对于人生的生老病死四个阶段非常看重,整个的印度哲学也都看重。印度哲学提出来的四个阶段很明显,中国本来也有;印度哲学是要从这四个问题跳出来,要脱离,要人如何解脱生老病死,因而创立了佛学的哲学系统,也就是佛教的基本宗教哲学。
如果拿掉了宗教的外衣,只拿文化精神来比较,庄子在这里的说法,代表了中国上古文化对于生老病死的看法,轻松得很!不像其他宗教看得那么严重。庄子说,这个大块天地“载我以形”,注意这个“载”字,我们上次也提到过,是说这个身体像车子一样,把“我”装在里面,就是“载我以形”的意思。所以说,身体不是我,我也不是身体,可是身体现在属于我用的,等于我的一部车子。有了形体,活着时“劳我以生”,活着忙忙碌碌;“佚我以老”,老了给我一个退休安详;“息我以死”,死了是让我休息。“故善吾生者,乃善吾死也”,真正懂得生命的人,才能够真正懂得死亡,生既不足以喜,死也不足以怕,这是一个很自然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