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分为四辑,包括“雪的憧憬”“火的叫啸”“海的情怀”“光的礼赞”,收录了《饿乡纪程(节选)》《赤都心史(节选)》《关于女人》《狗道主义》《王道诗话》《透底》《人才易得》等作品。
写在“人生文丛”新版之前
20世纪90年代初,受出版社之邀,编选了“人生文丛”,计二十种。恰逢第四届全国书市在广州举办,这套丛书成了场上的“骄子”,被评为“十大畅销书”之一。此后一段时间,一版再版,受欢迎的程度超乎出版人的预想。其时,坊间腾起一股“散文热”。若果“人生文丛”算不上引燃物的话,至少,它提供的柴薪是增添了不少热量的。
五四开启了一个时代,星汉灿烂,人才辈出。新文学第一代作家的坚实的创作实践,奠定了“艺术为人生”的原则,影响至为深远。“人生文丛”乃从五四后三十年间,遴选有代表性的二十位作家的非虚构作品,也即我们惯称的散文,自然是广义的散文,除了一般的叙事之作,还包括演讲稿,以及带有隐私性质的日记、书信等。这些文字,烙上作者各自的人生印记,不同的思想和艺术个性,真诚、真实、真切,俾普通读者——英国作家伍尔夫郑重地使用了这个词,以它为一本文学评论集命名——借由文学更好地体察社会,思考人生,并从中获得美学的熏陶。
文丛初版时,编者分别使用了一个虚拟的“何氏家族”成员的代名。此次重版,恢复了编者的本名。
由于版权变易,初版时的林语堂、巴金已为丁玲、萧红所代替。单从人生富含的文化价值看,后者的意蕴恐怕更深。同样出于版权关系,未予收入张爱玲,这是可遗憾的。无论读文学,读人生,张爱玲都是不容忽略的。
新版“人生文丛”,对胡适、郭沫若、冰心、丰子恺等作家,各有篇幅不等的增订。私心里,总是期望选本能够尽善尽美,以贡献于广大读者之前,虽然自知这是很艰难的事。
编者
2023年6月
编辑者说
千古文章未尽才。
瞿秋白过早地逝世,不但使中国革命失去了一位卓越的领袖人物,同时,也使中国文坛失去了一位优秀的翻译家、评论家和散文作家。为此,鲁迅曾经痛惜道:“这在文化上的损失,真是无可比喻。”
1899年1月,瞿秋白出生于江苏常州一个破落的官宦家庭。他的父亲长期离乡在外,教书糊口,家里唯靠母亲艰难操持。这是一位善良贤惠且有相当文化教养的妇女,通文史诗词,瞿秋白从小便接受她的影响。3岁入私塾,7岁入小学,11岁考入常州府中学堂,成绩优异。因经济窘迫,曾一度辍学。就在失学的这一年冬天,母亲吞服药酒和火柴头自杀亡故。从此,一家星散,东西飘零。后来,他也就辗转到了古都北京。
初在北京大学旁听,半年后入俄文专修馆,一面攻读俄语,一面研究哲学。五四运动时,瞿秋白被推选为出席北京市学生代表大会的代表,参加反对卖国政府的请愿斗争。先后与郑振铎等人创办《新社会》《人道》等杂志,提倡新文化,宣传新思想。1920年秋,应《晨报》聘请,以驻俄特派员身份,抱着“宁死亦当一行”的追求真理的决心,动身前往“赤都”莫斯科。在苏联期间,任东方大学中国班的助教和翻译。1922年初,在莫斯科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底,离苏返国,不久南下上海。“五卅”运动前后,除担任党中央的工作以外,曾编辑《热血日报》等多种报刊,积极撰文,宣传革命。1927年党的“八七”紧急会议后,主持政治局工作。次年出国,参加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会后留在苏联,担任中国共产党驻共产国际代表。1930年夏回国,在六届四中全会上,被把持中央权力的领导者指责为犯了“调和路线错误”,备受打击。在上海养病期间,参加并领导了左翼文化运动,特别在文艺方面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1934年2月,赴中央革命根据地,致力于根据地的文化教育建设事业。10月,中央红军主力开始长征。其时,瞿秋白留瑞金任中央局宣传部部长,坚持游击战争;后随红军二十四师转移,不幸被俘。1935年6月18日,英勇牺牲于福建长汀,终年36岁。
在文学上,瞿秋白有着多方面的创作才能,尤以散文为突出。早年赴苏期间,写成《饿乡纪程》和《赤都心史》两部集子。既记路程,亦作心史;既写见闻,亦有感兴;既备事实,亦加评论:就体制而言,散文、诗歌、游记、逸事、随笔、小品,总束于此,竟无错杂之感,却十分谐美地铿锵递转,激扬沉抑在心灵的圣钟之中。
这些作品,明显地带有一种理想主义的热烈色彩,充溢着作者对新鲜事物的敏感和热情。以后则转入文艺杂感为多,鲜明、尖锐、机智、泼辣,加强了文章的讽刺性和战斗性。作者是对鲁迅杂感的艺术价值和社会价值第一个做出充分肯定的人,作为鲁迅“一知己”,同时也是一个“鲁迅风”的杂文作家。杂文形式在他手里,被运用得十分灵活而纯熟。其中,有政论式的,如《狗样的英雄》;有短评式的,如《哑巴文学》《关于女人》;有记叙性的,如《赤俄之归途》;有抒情性的,如《一种云》《暴风雨之前》等。有的做寓言式,如《非洲鬼话》;有的纯属随笔,如《苦力的翻译》;有的是书评,如《满洲的〈毁灭〉》《〈子夜〉和国货年》;有的做经传体,如《迎头经》,或做杂剧式,如《曲的解放》;有的甚至是一回平话式小说,如《猪八戒》,或是打油诗,如《向光明》。如果说早期有些作品尚显直白了一些,那么,后来的杂感则注意讲求变化,但是,明白晓畅却是前后一贯的风格。鲁迅在激赏之余,也曾指出欠含蓄的缺点。不过,这也多少反映了他们之间就文学语言的观念,以及气质特点、审美趣味诸方面的相异之处。
其在狱中写作的《多余的话》,是一部闪耀着清醒的现实主义光辉的散文作品。在这里,瞿秋白对自己的经历做了最后一次回顾,严格到近于无情地剖析了自己的思想,坦率地承认了其中的许多非无产阶级意识,并对它的危害性和产生的根源,做了深入的揭露;从而,站在宇宙观和人生观的高度,审视自己的一生。可是,这种回顾,却又使他不得不陷入某种迷惘、灰暗的情绪之中。这是应该加以指出,并可以从他所处的时代的历史局限性,以及世界观自身的矛盾性获得说明的。今特附陈铁健先生的文章于后,俾使读者更好地理解、鉴赏这一名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