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时至今日,我与周永战尚未谋面。虽未谋面,却也不甚生疏,曾多次见其文字。如今又见此《火种》书稿,其心其面在焉,自此后,敢说不识?
此书的写作缘起于《徐光耀日记》。因一次机缘,周永战得到徐老亲手所赠《徐光耀日记》一套。他如获至宝,日日捧读。殷杰闻之,嘱曰:不能只读,你是作家,须写些东西。永战正有此意,复经鼓动,遂有此书。包括我写此序,也是殷杰殷切之心所致。
全是因为徐老日记!
当年,因为写《小兵张嘎之父》,徐老慷慨,让我读了他全部的日记。读此日记,有如宝矿探宝,灿兮烂兮晃人眼目。我之所用,不过海之数瓢。此处珍宝无尽,纵一言一句,即有大用,况皇皇如是!若任其沉寂,则自知匿罪难脱。如能够整理出来,济人济世,岂不是好?然苦无谋划,直到遇到潘海波,才有了程序。出版《徐光耀日记》,海波有至功。
所谓宝,大朴不散,是一种。散之成器,是另一种。该散之成器时,殷杰起用。
殷杰与徐老有深缘,自小迷恋《小兵张嘎》,现为小兵张嘎博物馆馆长。于《徐光耀日记》,他沉浸其间,穷尽按图索骥、穿针引线之能,只为裁锦为衣、聚米成饭。殷杰之心,乃是至心。
我读永战书稿,如在故乡遇故知,亲切莫名。其中的诸多人物、场景、情节、言句,再次彻我心扉。这都是我与海波等人当年见识过,触摸过,反复订正、揣摩过的,如今再见,怎不教人屡生感念!
《徐光耀日记》资料丰富,记录详备,应有尽有,但当时徐老只为私藏,哪想日后公之于众,更没想到会有人用到它。因此,材料现成,却不能即用,须因人眼目与识见,披沙沥金,种种拣择、连缀、提炼、铺衍等等,使芜者纯、乱者序、冗者简、断者续、隐者显。作者与材料,一而二,二而一,虽非我有,却为我所用,它因我而新,我因它而富。作者与传主,我因他而不再是我,他因我而更是他。相关细节及关捩点,千锤百炼,为的是凸显其本质精神。作者面对传主,无创造之能,唯识见第一,能够发现,能够用发现统摄材料,从而锻炼成文。周永战所著之《火种》,做的即是此等事。他下了大功夫,不但读透了日记,而且参照了大量的与之相关的资料。徐老的资料自不用说,其他日记中涉及的人、事,凡是能搜罗到的他都尽己所能,参考了成仿吾、沙可夫、陈企霞、艾青、萧殷、蔡其矫、周巍峙、崔嵬、彦涵、伍必端、白石、黎白等多人的传记及文字资料,采访了百岁老艺术家孟于及萧殷、舒强的后人。日记中有的,他有。日记中没有的,他也有。两者相互呼应、比对、印证,如众珠相映,璀璨互生。他得发现之喜,生连缀之能,享成文之乐。由此,则百般劳倦,诸多烦恼,顿成成功前戏,直落得个欢喜无尽。
《火种》所取,乃是以徐老1947年初入华北联大学习为事因,到1950年出版长篇小说《平原烈火》为事果,旁及前后左右,道尽徐老从战士到作家人生转换之志、之能。其中所历,除了能记录当年,亦能让读者饱见闻,增感悟。其中蕴含甚丰,均因永战之笔而焕发,而圆融。
此生中,我因遇到徐老而获春风之益,相信永战亦是。读永战此作,我感悟良多,相信读者也是。永战之名,则是战而不休,每一部书,每一篇文,乃至每一步路,都应该是新起点。我之所言,并非我有,而是永战一直做的。
姑且为序。
闻章
2022年11月1日于鹿泉花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