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讲述的是作者哈维尔·萨莫拉的童年真实经历。
哈维尔出生后不久,父亲因内战离开萨尔瓦多、逃亡美国,母亲因为找不到工作,在他五岁时也偷渡美国。哈维尔九岁时展开了他的冒险旅程,他要从萨尔瓦多小镇出发,经过危地马拉和墨西哥,穿越美墨边境沙漠,全程近5000公里。他将离开深爱的姨妈和外婆、外公,去和许久不见的父母团聚。哈维尔没有亲人陪伴,独自上路,身边是做偷渡生意的蛇头,还有一群也要越境的陌生人。他预计,这次旅行只要两周。
九岁的哈维尔,小脑袋瓜里能想象的就是冲进父母的怀抱,依偎在他们的床上,再次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他无法想象前路上等待他的种种危险:在海浪浪头狂乱颠簸、在沙漠烈阳下无情跋涉、在士兵黑洞洞的枪口下瑟瑟发抖,还有美国移民局的无情逮捕,同伴的欺骗……他也想象不到,两周竟变成漫长的两个月,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而他身边的年轻偷渡者们,组成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假冒家庭,温暖地包围他。
本书是扣人心弦又感人至深的回忆录,提供了一次直接、细腻、身临其境的体验。本书展示的不仅是一次充满危险和近乎不可能的旅程,也展示了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人类能传递出的奇迹般的善良和爱。
《独自上路》是哈维尔·萨莫拉的故事,但它也是其他数百万人的故事,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离开家园,去往他乡。
后记
2021年4月5日
有七个星期的时间(1999年4月20日到1999年6月10日),没有人知道我在哪儿。外公在特昆乌曼把我交给堂达戈,而堂达戈后来再没有给我萨尔瓦多的家人打过电话。那些蛇头和鸡头,也都没有给我加利福尼亚的爸爸妈妈打过电话。我家里人头一次听到我的消息是马塞洛1999年6月1日那天给我爸妈打的电话。我不知道马塞洛是怎么成功抵达洛杉矶的,但他告诉我爸妈,说我有很靠谱的人带着,说我非常肯定、非常确定我会见到他们的。挂断电话前,他说:甭担心,他很特别。
我爸妈失眠了。晚上他们会把电话放在床头,等着铃声响起。他们没法开车到边境附近来找我,因为他们担心边境巡逻队会拦下他们,把他们驱逐出境。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并希望我能安全穿过边境。他们仍然去上班,每天给萨尔瓦多打两次电话,借了钱,以防有一天鸡头会给他们打电话,他们还去马林学院上英语课。那时他们的老师是卡萝尔·阿黛尔(Carol Adair)。卡萝尔的搭档是美国后来的桂冠诗人凯·瑞安(Kay Ryan)。我爸妈给他们班同学、卡萝尔和凯讲了我生死未卜的情形,所有人都很担心,担心我会遭遇不测。每次上课,他们班都会为我祈祷,并点亮一支蜡烛。三个国家之外,内利外婆每天晚上也为我燃起一根蜡烛并为我祈祷,希望我能成功来到爸爸妈妈身边。
1999年6月10日,晚上八点左右,棕色小胡子给我爸妈打了电话。他们打车去了旧金山国际机场,买了机票,用他们的萨尔瓦多护照飞往凤凰城国际机场,然后又打车来到图森。他们得到的指示是从高速公路的第一个出口出来,前往紧挨着高速路的一家德士古加油站,棕色小胡子早上九点整会在那儿的一个电话亭旁边等着。他们把钱交给棕色小胡子,小胡子便带他们走向一栋两层的公寓楼。路不长。我还记得那三下敲门声,我的心跳得太快了,门一开,我就一头扎进妈妈怀里。
从那时候起到现在,关于那七个星期里我经历了什么,我和爸妈只聊过屈指可数的几次。第一次是棕色小胡子关上公寓楼门后,我们走去加油站的路上。同一辆出租车在等着我们,带我们回凤凰城国际机场。我们从那里飞回圣拉斐尔,后来我便一直把这个镇子当成我的家,直到2008年我出去上大学。第二次发生在很多很多年以后,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写诗,也开始整理我移民过程中的所有情绪,以及这些情绪对我的影响。我面对他们时,他们俩都哭了起来,因为他们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时我身上的味道又是屎又是尿又是汗,臭气熏天,他们一直没有忘记。另外几次我们聊起那七个星期,是我在写作本书时,通过短信和简短的电话和他们聊到的一些杂七杂八的问题。
我爸妈提醒我说,奇诺打过几次电话,说他们对他的一切作为都表示了感谢。我也跟他说过话,但我不记得那几次谈话了。妈妈说,奇诺听起来是个非常友好的年轻人。从声音就能听出来。她说。她还记得奇诺跟她说,我让他想起他已经过世的小弟弟。帕特里夏也打过一两次电话。我爸妈感谢了她,他们也都准备继续保持联络,但过了几个星期,他们换号了,我们也就失去了联系。妈妈喜欢称他们为我的天使,但我担心这样叫他们会带走他们身上的人情味,以及他们向陌生人展现爱意、展现同情心的行为中非宗教性的成分。
跟我的爸爸妈妈一样,我没有沉浸在从萨尔瓦多到加利福尼亚那七个星期的遭遇里。我永远不会忘记奇诺、帕特里夏、卡拉、切莱、马塞洛,不会忘记我在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但记住他们也让我痛苦。直到我开始写诗,以及后来撰写本书(若非我的治疗师鼎力相助,本书绝不可能成形),我才感到有足够的勇气,感到已经治愈得足够好,去重访对我有过深刻影响的那些地方、那些人和那些事。我对这本书的希望是,能以某种方式实现我跟奇诺、帕特里夏和卡拉的重聚,能让我知道我们分开后他们各自都发生了什么,了解他们此后在这个国家的生活都是什么情形。我感觉我还没有好好谢过他们。我很想现在跟他们说声谢谢,作为成年人,感谢他们为了我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九岁孩子而甘冒生命危险。
因为我的身份不合法,很多年我都无法重返萨尔瓦多。直到2018年,我28岁的时候,才终于回去再次见到内利外婆。那时玛丽姨妈已经移民到加利福尼亚,结了婚,还生了个儿子。卢佩姨妈也已经移民,现在又生了个女儿。她们俩都是我上高中时来加州的,到现在也仍然住在同一个街区。卢佩姨妈的大女儿胡利娅仍然跟外公外婆住在拉埃拉杜拉的同一栋房子里,还养了两条狗,一条叫麦克斯,一条叫妮娜。2002年到2012年,外公来加州看过我们三次,因为他办到了旅游签证他是我们家唯一一个得到这种签证的人。现在,他仍然每天下午都会在后院里烧垃圾。
我一直不知道切莱出了什么事,对那些曾跟我一起偷渡的其他人,那些数不清的陌生人,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也一无所知。我很担心他们会不会死在索诺拉沙漠。本书献给他们,也献给每一位移民,每一位曾经穿越边境,曾经试图穿越边境,正在穿越边境,和会继续尝试下去的移民。
作者简介
哈维尔·萨莫拉(Javier Zamora),萨尔瓦多诗人,1990年出生。因为美国资助的萨尔瓦多内战,他的父亲在他一岁的时候逃离了这个国家,四年后母亲也偷渡前往美国。九岁时,哈维尔辗转危地马拉和墨西哥,徒步跨越边境与父母团聚。他的**诗集《无人陪伴》(Unaccompanied)探讨了战争和移民对他家庭的影响。哈维尔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获得学士学位,在纽约大学获得艺术硕士学位,曾获斯坦福大学斯特格纳创意写作奖学金(Wallace Stegner Fellowship)、哈佛大学拉德克利夫奖学金(Radcliffe Fellowship),曾获美国国家艺术基金会和诗歌基金会(National Endowment for the Arts and Poetry Foundation)资助。
译者简介
舍其,译者、作者、教育工作者,热爱读书、写字及户外运动,现居美国。毕业于北京大学,在校期间曾担任北大登山队攀登队长,攀登过多座雪山。毕业后曾骑行青藏,并著有《给我一条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