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书共50万字,分为上下两册,主要是从第一人称角度,以“我”——大宋帝姬赵飞湮为女主人公,描写了她在靖康之耻到南宋建立之初这段时间里,与书中四位男主人公的恩怨情仇纠葛。
本书是其中的上册,主要内容简介如下:“我”假扮大宋皇帝赵构到金人营帐与金帅完颜宗旺和谈,不料却反被识破拿下,成为了完颜宗旺的禁脔,日日承受着身心的凌辱与折磨。一向宠爱“我”的太上皇让六哥康王赵俊与李刚之子李容疏以及将军叶梓翔前来搭救“我”,几经周折,我终于安然回到汴京。然而,心如死灰的我却在辛夷花树下重新邂逅了昔日相许终身的“石头哥哥”阿磐,却只能痛斩情丝。金人兵临城下时,我被迫离京南下避难,却不料又落入完颜宗旺的魔掌。为父兄为大宋尊严,为亲人为汴京城民,“我”曲意承欢,强颜欢笑,却在金营遇见时刻惦念的石头哥哥。原来,“我”心爱的石头哥哥竟然是金国大皇子完颜磐,而完颜磐的皇叔正是金帅、金国皇太弟完颜宗旺!……心力交瘁的我最终选择了通过假死逃离金地,南归宋地。
人气作家端木摇年度最扣人心弦的艳丽情爱大作:揭秘史上宋朝两大帝姬的传奇,在叔侄之间挣扎,在缠绵悱恻中煎熬,爱恨纠缠,山河动荡,薄欢诱敌,国恨家仇,凤凰为谁所囚? 凤鸣九霄,一部部流年水逝痴情未老的娇颜录…… 生死浮沉,一册册横戟挥戈笑傲风月的帝王史……
端木摇,处女座,现居苏州。热衷文字、历史和影像,深情在睫,孤意在眉,满怀萧瑟。出版小说有:《天阙绝歌之两朝皇后》《匈奴王妃》《情在南,爱在北》《长恨歌》《焚心似火》《圈养娱美人》《魅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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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山河乱?情悲切
第一章 寒日暮天雪,桃心惊破
第二章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第三章 琼枝璧月,正年少疏狂
第四章 风露渐变,悄悄至更阑
第五章 八千戈甲,恍然如梦
第六章 画楼深闭,暗消肌雪
第七章 携手处,花明月满
第八章 辛夷与泪倾,满地残红
第九章 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第十章 碧水惊秋,黄云凝暮,败叶零乱空阶
第二卷 繁华歇?人如削
第一章 繁华梦,惊俄倾,佳丽地,指苍茫
第二章 飞雪漫天,埙声碎心魂
第三章 刀锋凛,飞雪飒飒惊心痛
第一卷 山河乱?情悲切
第一章 寒日暮天雪,桃心惊破
第二章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第三章 琼枝璧月,正年少疏狂
第四章 风露渐变,悄悄至更阑
第五章 八千戈甲,恍然如梦
第六章 画楼深闭,暗消肌雪
第七章 携手处,花明月满
第八章 辛夷与泪倾,满地残红
第九章 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第十章 碧水惊秋,黄云凝暮,败叶零乱空阶
第二卷 繁华歇?人如削
第一章 繁华梦,惊俄倾,佳丽地,指苍茫
第二章 飞雪漫天,埙声碎心魂
第三章 刀锋凛,飞雪飒飒惊心痛
第四章 素弦声断,血溅琵琶
第五章 血泪如倾,西风断肠
第六章 多少春情意,腰瘦心头雪
第七章 策马迎东风,英雄洒热血
第八章 不辞冰雪为卿热,何人搵英雄泪
第九章 肠已断,泪难收,愁绪几千般
第十章 轻云微月,孤城回望苍烟合
第三卷 金宫阙?情难绝
第一章 兵行春夜,奉迎天表
第二章 人历历,马萧萧,惊湍直下
第三章 翠绡香减,琼瑶踏碎
第四章 北国秋早,天涯为客
第五章 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
第六章 绿杨烟外晓寒轻,无计相回避
第七章 落尽梨花春又了,翠色和烟老
第八章 会挽雕弓如满月,射天狼
第九章 一片伤心月,夜半狂歌悲风起
第十章 望断风阁,兰雪冰绡,浓情悲笑
第四卷 恨挥袂?英雄泪
第一章 射虎山横一骑,裂石响惊弦
第二章 芙蓉落尽天涵水,日暮沧波起
第三章 微波澄不动,冷浸一天星
第四章 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
第五章 欲将心事付瑶筝,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第六章 飞雪连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
第七章 凤影娉婷,春断罗帕
第八章 杜鹃啼血,吞声别
第九章 浮生长恨,杨柳断肠
第十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第一卷 山河乱?情悲切
倘若你在面前,万丈青峰隔绝你我,
我如何抚上你冰冷的双唇?
假若你在远方,千丈月光隔绝你我,
我如何亲吻你清冷的眸光?
记得瑟瑟秋风中的辛夷树,
却不记得,何日相遇,
情怀如水的我们,执着于错误的誓言。
辛夷树从未开花,故事却从辛夷花香里开始……
第一章 寒日暮天雪,桃心惊破
靖康元年,二月。
汴京西北远郊,孟阳。
跨立马上,遥望依稀繁华的汴京,风流散尽,唯余兵临城下的惊惧与慌乱。
已是初春,从北边刮来的风却异常凛冽,寒气砭骨,我拢了拢墨色鹤氅,眯起眼睛望向前方。
城郭上空烽烟回荡,荒村寥落,一片寂静中潜藏着令人无端发惧的兵戈杀伐与刀剑血腥。
绣着神鹰的旌旗在风中恣意张扬,兵马静谧,却齐整有序地驻扎着,那严整的军纪令人肃然。
那是金兵,是精于弓马骑射、骁勇善战的金兵。
“帝姬,马上就要落雪了,早些去吧。”李若水在我身侧低声道。
我点点头,收拾了纷乱的思绪,策马赶往金营。
越接近金营,越是紧张忐忑。
“帝姬无须担心,老奴派人去金营知会金帅了,完颜宗旺应该不会为难帝姬。”内廷总管李若水再次出声安慰我。
“我并非怕了金人,他们又没有三头六臂。”我轻笑,冷目瞪向金营。
李若水笑一笑,率先冲向金营。
说完这句话没多久,我便知道,金人没有三头六臂,却有着足够的冷酷与凶悍将我摧残得半死不活。
长空阴沉沉的,铅云沉厚得直压心口,寒风扫荡之下,金兵各就各位,巡视、守卫、休憩,军容威严,战马强壮,弓箭齐整,刀剑光寒,给人一种冷冽的肃杀之感。
金营侍卫引领我们进入营地,两排金兵“夹道欢迎”,一眼望去便知是骁勇的精兵。
钢刀锋利,戈戟雪亮,金兵体形魁梧,一股凛冽的煞气扑面而来。
我知道,金帅有意为之,以此等阵仗便是要击溃我们的心智,让我们有所畏惧。
所谓攻心为上,这便是了。
一步步行来,所见皆不同于宋兵的懒散、软弱、无序,我不由得佩服金兵的强壮与善战。
难怪我宋人谈金色变,难怪我大宋兵马望“金兵”而逃,难怪我大宋国土会一溃千里、金兵会兵临汴京城下。
随行的四名官员吓得瑟缩着身子、两股打颤,我怒瞪一眼,他们才有所收敛,尴尬地垂首,惭愧不已。
侍卫将我们带到帅帐,随即退出,我与李若水等六人进帐,三十名护卫侯在帐外。
帅帐宽敞,却很简陋,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羊骚味,我闻惯了那种或浓或淡的熏香,此种生腥的味道还是首次闻到,很是抗拒,不由得皱起眉来。忍了半晌,再也忍不住五脏六腑里的恶心,跑到帐外干呕起来。
李若水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怜惜道:“帝……陛下,老奴去讨了一杯茶水,先漱漱口。”
是的,在金营,我是陛下,而不是帝姬。
接过茶水,咕噜噜倒入口中,未及滑下咽喉,立即被我吐在地上
“这茶水又苦又涩,根本不能入口。”我苦着脸大声嚷嚷,就是要让金人知道,大宋皇帝已经来此议和,为何没有一杯茶水伺候,没有一个人通传?而且完颜宗旺不现身,把我们晾在这里,究竟是何意思?
“这是金营,自然比不得宫里,陛下就忍忍吧。”李若水叹了一口气,低声劝道。
完颜宗旺也太欺负人了,眼下不是大宋打败仗,而是金兵无法破城,忌惮宋军,只能后撤到远郊暗安营扎寨。
他不现身,是故意的,用意在于灭大宋皇帝的锐气。
我不会让他得逞。
我扭头瞪向站在帅帐前的执刀侍卫,粗声问道:“朕已到此,贵国元帅为何还不来相见?”
那侍卫漠然道:“元帅稍后即到,还请陛下入帐等候。”
李若水拉扯着我的鹤氅,示意我稍安勿躁。
我不理会,靠近那侍卫,寒声道:“天色不早,莫非你们元帅想与朕一道用膳?”
这侍卫似乎禁不住我的目光,略低着头,“还请陛下到帐中等候。”
“再过一刻,你们元帅再不现身,朕便回京。”我拂袖转身,撂下一句狠话。
“陛下,金人凶悍,还是谨慎为好。”
回到帐中,李若水苦苦相劝,担心我的脾气发作起来不可收拾。
我平息了躁动的心绪,呼了一口气,道:“你放心,朕会好好和金人议和。”
须臾,金人奉上热茶,就在我喝了三杯热茶之后,东路军元帅完颜宗旺终于出现。
未见真人,帐外的侍卫以洪亮的声音齐声喊道:“元帅!”
紧接着,完颜宗旺向帅帐走来,重靴踏地的脚步声沉重有力,仿佛铁蹄踏击大地,又似乎敲在我的心坎上,我冷不丁地一颤。
完颜宗旺是金国第一悍将,骑射精湛,武艺高强,大宋诸将听闻他的名号,或是远远望见他的帅旗,无不惊惧得手足发颤。
饶是如此,我亦强打精神,告诫自己:他只是一介凡人,并没有三头六臂,何须惧他?
一只粗大的手撩起帘幕,随即出现的是一个内穿褐红色棉袍、外披黑狐轻裘的男子,三十五岁上下,体格强壮魁梧,浓眉飞拔而起,目光凌厉如鹰,相貌粗犷得迥异于宋人,全身上下迫出一股凛冽的杀伐之气。
这种萦绕周身的杀伐气息,是经年杀戮与沙场厮杀的沉淀,我未曾在宋将上看到过,不由得心动加剧。
他只是随意地扫我一眼,便坐在帅座上。
随他进来的是四名孔武的亲卫和一名穿着暗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这中年男子较为文弱,五官不类金人的粗豪,倒与宋人相像。
不等完颜宗旺示意,我自行坐在客座上,也不看他一眼,饮着勉强可以下咽的茶水。
李若水略略躬身,以尊敬之态、恭敬之礼说道:“尊贵的元帅,我大宋陛下亲自出京与元帅议和,这便是大宋皇帝。”
我微低着头,以茶盖拨着又粗又老的茶叶,暗自平息着不断翻涌上来的紧张感与压迫感。
是的,我感觉到完颜宗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正以他那犀利的目光打量着我,探究着我的真实身份。
“赵恒?”他的嗓音粗犷得像关外的天地,莽荡冰寒。
“完颜宗旺,朕乃大宋皇帝。”我抬眸望向他,脸上无波无澜。
“有趣,有趣。”这么说着,完颜宗旺却无一丝笑意,“大宋皇帝躬身到此议和,不胜荣幸。”
“这不是元帅要求的么?”我清冷一笑。
他的汉语并不好,语调阴阳怪气,不过倒也没有说错。
他一笑,那笑意却并未抵达那双黑眼,“大宋欺本帅无知还是蠢笨?竟然派了一个乳臭未干的无知小儿来议和,本帅没有兴致和一个小屁孩谈此家国大事。”
“元帅,我们怎敢欺瞒?陛下真是我朝陛下……”李若水惊慌地解释。
“啪——啪——啪——”我击掌三下,示意李若水闭嘴,“元帅眼力过人,佩服佩服。不错,我不是大宋皇帝,我是康王赵俊。”
“贵国陛下为何不来?”完颜宗旺淡淡地问,声音沉厚。
我道:“昨夜我宋陛下感染风寒,今日本想亲自出京,无奈病情加重,还请元帅见谅。相信本王与元帅商谈,亦可以促成大宋与大金消弭兵祸、结束战事。”
他盯着我,目光渐浓,颇为玩味,“康王赵俊?本帅听闻,康王赵俊已过弱冠之年,你只不过十五六的年纪。”
心口猛烈地跳动,完颜宗旺果然火眼金睛,想瞒过他,当真十分艰难,我太低估金人了。
既是如此,索性承认也罢。
我淡淡一笑,“既是如此,元帅能否猜得出本王真实身份?”
“莫非大宋朝中无男,要一介弱小女子与敌交涉议和?”他讥讽道,眼中渐起冷厉之色,“大宋派一名孤弱女子议和,是对本帅与大金的侮辱。”
话音未落,便响起一声巨响,是他的手掌猛烈地击在案上,案几应声而裂,木块与木屑在他的掌下四处分散,一如落木萧萧下。
心魂一抖,望着他的怒容与厉目,我的手足隐隐发抖。
李若水连忙道:“元帅息怒,陛下感染风寒,病情颇重,这才着帝姬前来议和……”
完颜宗旺起身,上前三步,语声一如刀锋铿锵,“回去和赵恒说,他不亲自来,免谈!”
心头怒起,我道:“我大宋皇帝来此并无不可,不过贵国皇帝是否也在此处?若要议和,宋金两国皇帝议和,方是正理。”
言外之意,便是讥讽他只是元帅,并无资格与大宋皇帝议和。
“宋人中也有你这般胆色、见识的女子,本帅倒是小瞧了。”他出其不意地淡笑,那唇边的笑像是浸过冰水似的,令人胆寒。
“既然元帅心胸狭隘、不愿议和,那我等告辞。”我察觉到他眼中微末的变化,心尖一跳。
不等他开口,我匆匆转身,几乎是奔逃一般地奔出帅帐。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金兵的利箭对准了随我而来的三十名护卫,只要完颜宗旺一声令下,或是铁臂稍抬,那些利箭便会蝗虫一般地射向我的护卫,万箭穿心。
而我的身后,帅帐内,完颜宗旺的亲卫制住四名官员。
我怒其不争,四名官员竟然吓得魂飞魄散,涕泪纵横。
完颜宗旺步步走来,沉稳的步伐像是踏过死在他剑下的尸首般冷酷血腥,他望着我,目光如霜冰寒、如刀锋利,似要刺入我的身子……
“帝姬……”李若水焦急地喊了一声。
怔忪须臾,我明白了,完颜宗旺不会轻易地放我走,说不定,我们都将死在金营。
护卫的生死捏在他手里,我只能任凭他的护卫将利刀架在我脖子上。
他微抬铁臂,对李若水道:“对赵恒说,假若他不亲自来此议和,便等着为他的御妹收尸。”
他的眼中,杀气浮动,只因他对我的到来视为侮辱。
李若水惊震得呆了一呆,连忙称是,“元帅的话,必定通传给我宋陛下。”
“记住了,将本帅的话带给赵恒。”完颜宗旺冷沉道,“若要议和,需答应本帅三点:其一,向大金纳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牛马一万头,绢缎一百万匹;其二,割让中山、太原、河间三镇给大金;其三,宋帝尊大金为上朝。听清楚了吗?”
宋臣惊愕,李若水惊得合不拢嘴,我更是震惊得瞪大眼睛,心内滚沸。
竟然提出如此苛刻的议和条件!
而原本,并非宋军无法抵御金兵的攻城。
完颜宗旺,欺人太甚!
无耻!
这等割地赔款、丧权屈辱的议和,怎能接受?
议和,不如说是抢劫!
不折不扣的强盗!
下一刻,两名金兵押着李若水离开金营。
李若水回首望着我,无言以对,那眼神却是对我说:帝姬,务必稍安勿躁,金人可怕,收敛一下脾气和性子,不然会吃苦头的。
我明白他的劝诫,那三十名护卫也随之离去,唯有那四名宋臣的生死仍在金兵手中。
完颜宗旺的目光徐徐扫过我,夹带着冰锥般的寒意与锋利,仿似一层层地割裂我的鹤氅与衣袍,一片片地割下我身上的血肉。
他迈步离去,未曾发话如何安置我。
金兵带我到一顶窄小的帐篷歇息,送来晚膳,还遣了两名明显高壮于宋人的女子服侍我。
这两名侍女年纪与我相仿,分别叫做深红、浅碧。
她们服侍我很是尽心尽力,劝这劝那,安慰来安慰去,要我无须担心,安心待在这里。
我怎能不担心?
我搞砸了议和。
只是寥寥数语,金帅完颜宗旺便拆穿我的身份,看出我是女儿身,当真可怕。
我愧对父皇,愧对大皇兄,愧对寄予我厚望的所有宋人。
我并不怕金人,但我低估了金人,被金人拘囚,是我应得的下场,我无话可说。
父皇和大皇兄必定担心我的安危,我一定要好好的,静待他们的决定。只要不出什么差错,完颜宗旺应该不会对我怎样,毕竟我是女子,他堂堂一个大丈夫,堂堂金国悍将,若是耍手段对付一个弱女子,也会被人耻笑的吧。
想到此处,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入夜不久,大雪从夜的深处飘落,纷纷扬扬。
没想到,时值二月,仍有大雪纷飞。
老天是否怜悯大宋被外族入侵、危在旦夕?是否不满战火兵祸的绵延?是否惩罚金军挑起战争的无情血腥?
寒气逼人。
一夜惊恐。
睡眠难安。
在侍女的服侍下,穿好衣袍,撩开营帐帘幕,一股清冽的冷气直逼心肺,我立即拢紧鹤氅和袖口。整个天地银装素裹,孟阳变成琉璃雪城,光秃的大树变成琼枝玉树,白得刺眼,白得纯净,仿佛兵祸与战争从未发生过,仿佛雪地里的士兵战马、弓箭大刀只是冰天雪地里精致的摆设。
雪花仍然飘洒,两名侍女端着木案走过来。
回到帐中,我接过朝茶,茶水刚一入口,便被我吐出来,下一刻,杯中剩下的茶水悉数泼在侍女的脸上。我怒叱道:“这么凉的茶,怎么喝?要冻死我吗?”
那侍女满面茶水,圆睁着眼瞪我,正要破口叫嚣,深红忙喝道:“还不去换一杯热茶来?”
过了半晌,另一个侍女帮我梳发。
不知用的什么梳子,扯得我的头皮疼死了,我豁然起身,扬臂便是一巴掌掴在她的脸上。
梳发侍女的脸颊上留下我的五指印,愤怒地瞪我,我亦盯着她,拿出我平素的威严与架势,满目冰霜,满面盛怒。
梳发侍女禁不住我的目光,慢慢垂头,退出营帐。
若非这是金营,我早已命人拖她们下去杖责五十大板。
这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营帐,何时才能离开?
想念父皇温暖的怀抱,想念沁玉殿中弥漫的安息香,想念柔软而暖和的织锦凤羽云纹绣被,想念雪儿霜儿体贴细致的服侍,想念家中的一切,一切……
眼中湿润。
潦草地用过午膳,睡了一个时辰,被深红、浅碧唤醒,要我沐浴更衣。
所谓沐浴,只是一个大木桶里装着尚算干净的热水,当然无法与我沁玉殿中的沐浴池“流金泻玉”相提并论,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天寒地冻,虽然帐中的火盆燃着火炭,我仍然冻得直打哆嗦,匆忙从木桶中爬起,深红浅碧快速擦干我的身子,为我穿衣。
我想穿上昨日那袭大皇兄的褐黄色圆领大袖袍,然而那袍子早已消失不见,她们为我穿上的是丝缎精良、织绣精妙的宋式衫裙,纯白折枝并蒂莲花纹抹胸,纯白折枝海棠花纹亮地纱短衫,烟色绢开裆丝绵裤,嫩绿色穿枝海棠纹绫褶裥裙,羊皮厚靴。之后,她们为我披上又厚又暖的白狐轻裘。
什么意思?
大雪纷飞的时节,竟然让我穿这么单薄的衫裙?
但是,我什么都不问,因为深红浅碧绝不会告诉我原因。
接着,她们为我上妆、梳发、绾髻,可是她们实在太笨,弄了半个时辰都弄不好,我示意她们退后,擦掉脸上廉价的妆粉唇脂,随意画了拂云眉,取了檀色口脂点唇,按照汉朝女子的发髻弄了个简单的堕马髻,从案上随便抓了一柄银簪插入发间。接着,她们蹲下来脱下我的右靴,为我戴上鎏金桃花纹脚环。
那是我的脚环,系有两颗铃铛,行止间隐隐有清脆的铃声传出。
我一直戴着,昨日出宫后才发现脚环没有拿下来,便在途中取下,塞在怀里。
没想到深红浅碧也识货,从案上取了为我戴上。
“咦,帝姬的右脚踝上方有一朵桃花呢,栩栩如生,真好看。”深红满目惊奇。
“是呢,好神奇,正和这鎏金桃花纹脚环相配呢。帝姬,这是如何印在脚上的?”浅碧艳羡地问我。
我冷笑,没有搭腔。
右脚脚踝上方的桃花印,是母妃在我三岁时烙上去的,当时痛得我晕过去,一直怨怪母妃,也不解母妃为何要这般残忍。随着年纪渐长,这桃花烙印越长越大,也越来越形似桃花,越来越漂亮。
父皇很喜欢我脚踝上的桃花烙印,就像鉴赏那些名画与名帖,鉴赏我的右脚踝,甚至为我配了多个桃花纹金脚环,两年前配制的一对鎏金桃花纹脚环尤其精致,我尤为喜欢,就一直戴着。
只是,我愈发狐疑,她们究竟有何意图?
收拾完毕,暮色将尽,夜色笼罩,她们带我离开营帐,说是元帅要见我。
早已料到这是完颜宗旺的意思,却不知他为什么让我恢复女儿家的打扮,而且还是这般奇怪的单薄衫裙。
积雪难融,寒气从脚底窜起,直逼心口,我拢紧轻裘,缩了缩身子,咒骂完颜宗旺神智失常才会让我穿得这么少,在雪地挨冻。
这白狐轻裘白如雪,细腻暖和,我一眼便知这是绝好的狐毛所制,只是我贴身穿的是无法御寒的薄衫长裙,无法抵挡从四面八方侵袭的寒气,冻得瑟瑟发抖。
我又在心里咒骂了一遍完颜宗旺。
去的不是帅帐,而是完颜宗旺歇寝的营帐。
深红和浅碧引我入帐后,便知趣地退出营帐守候。
营帐外,飞雪漫天,寒气钻入身子,遍体发颤。
进入帐中,燃烧的火盆让我有了一丝暖意。
我立在帘幕前,静等那人开口。
他坐在案前饮酒,案上四碟小菜,却是汴京酒楼里的菜色,虽然不够精致,却也色香味俱全,见之食指大动。
他要我陪他饮酒用膳吗?
倒是好闲情。
“过来,喝点酒暖暖身子。”金帅完颜宗旺望我一眼,往鎏金酒杯里斟酒。
“元帅好雅兴。”
五脏庙开始闹腾,再者他似乎并无恶意,我何须忸怩?
施施然坐在他对面,不客气地夹菜,吃了三五口,为空空如也的肚子垫垫底,接着举杯饮酒。
那琥珀色的酒水方一入口,我立即想吐出来,反正我在金营已经吐过茶水两次了,不过在看见他讥诮的眼神后,硬生生地将割喉烈酒咽下去。
不是我惯常饮的甘醇、清绵、芬芳的酒,而是北国灼烈、辛涩、味冲的烈酒。
片刻间,脸颊与脖颈灼热起来,手足也暖和起来,一路直抵心间。
完颜宗旺再次为我斟酒,我感觉到脖子上的头好像晃了两下,有点晕。
这金人的酒,当真烈得厉害。
我正想夹菜入口,消除酒味,却见他夹了菜递到我唇边,我张口吃了,看也不看他一眼。
“沁福帝姬不像宋女那般忸怩矫情,倒像我大金女子豪爽。”完颜宗旺低沉道。
呵,果然好样的,将我的身份打听得一清二楚。
今夜的金帅,只着一袭黑袍,丝毫不惧这雪夜的砭骨寒气。
他冷厉的眉宇间微有笑意,“大宋皇帝的女儿不叫‘公主’,叫做‘帝姬’,沁福帝姬。不过,我倒觉得,‘帝姬’不如‘公主’好,‘帝姬’倒像是皇帝的女人。”
“也只有你们金人会有如此想法,要不怎么说蛮荒之地的水土养活一方蛮人呢?”我浅笑道。
“沁福帝姬伶牙俐齿,有胆色,更有胆识。”他并不生气,茹毛饮血般地灌下一杯酒。
“谬赞。”
厚重的帘幕隔绝了帐外的寒风与人声,夜色浓稠,帐中只有一盏烛火,昏黄的灯影照得整个营帐幽暗,投在他的脸孔上,使得他冷硬的面容显出一丝柔和。
他饮他的烈酒,我吃我的晚膳。
“湮儿。”有人忽然唤我,像是父皇宠溺的低唤,又像是六哥温柔的呼唤。
“嗯?”
每当父皇和六哥这样唤我,我便这般轻柔地应着。
可是,当我抬眸,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他们,而是率军攻打我大宋的金帅完颜宗旺。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好似很得意,又好像不尽然,让人瞧不出情绪。
我惊诧不已,打听我的封号并不难,我的名字也打听得一清二楚,看来他真是下了一番功夫。
“沁福帝姬,赵飞湮,年十六,生就一双碧眸,当大喜、大怒、大悲之际,双眼便会出现妖冶绿光,惊艳众生。”完颜宗旺徐徐道来。
“闻名不如见面,元帅果真金国第一悍将,天下事尽在胸中。”我望着他意味不明的神色,淡声调侃,“不过还有一事,元帅必定不知。”
“何事?”
“我的小名,只有我的母妃才会唤我的小名。”
“你父皇都不知的小名,本帅怎会知晓?”他温和道。
“父皇自然晓得。”我挑眉道。
完颜宗旺凝视着我,眼色由淡转浓,“不如帝姬告知本帅?”
我莞尔道:“抱歉,我的小名,唯有至亲之人方能晓得。”
这一刻,我想起了那只臭石头。
辛夷树下,秋风拂起他的衣袂,拂乱我的裙裾,他是臭石头,我是小猫咪。
他是我此生第一次心仪的男子,自然可以知道我的小名。
完颜宗旺的面色出现了一些变化,不似方才的沉着,“帝姬可知,本帅今夜约你来此,所为何事?帝姬又可知,本帅为何让你穿上如此衫裙?”
金人尚白,我是知道的,却不知他有何用意?
来此之前,侍女深红和浅碧精心为我打扮,抹胸、短衫、绵裤和褶裥裙,脚上是羊皮厚靴,外罩又厚又暖的白狐轻裘。
贴身衫裙单薄,外面只罩着轻裘,方才过来的路上冻得我瑟瑟发抖。
我已料到这与时令不符的衫裙是完颜宗旺的意思,却不太明白有何深意,现在,我明白了。
他看着我,目光渐热。
这个瞬间,我敏锐地捕捉到眼前男子散发出的危险气息,立即起身,奔出营帐,但是,还没来得及完全站起身,他便扣住我的手腕,稍稍使力便将我扯到他的怀中。
我跌坐在他的腿上,两只手被他扣住,想用脚踹他,却踹不到,只能挣扎着,企图挣脱下来。
可是,他是武将,身板强健,力大无穷,我所有的反抗在他眼里只不过是挠痒,不能撼动他分毫,反而被他制得无法动弹。
“再动一下,本帅就扭断你的脖子。”仿佛随意说出,语声却是冷冰冰的。
“放开我!”我怒目而视。
“十六岁,可当本帅的女儿,可惜,你是赵吉宠爱的帝姬,是赵恒的妹妹,有一个惧敌禅位给儿子的父皇,一个胆小懦弱的皇兄,本帅为你感到羞耻。”完颜宗旺粗糙的指背滑过我的腮,那种粗粝的陌生触感激得我全身发抖。
他说得没错,父皇和大皇兄确实做得不够好,有愧于宋人,可是我不允许金人侮辱我的至亲。
他的指腹抚弄着我的唇,奇异的柔软触感被愤怒冲淡,我张口咬下,用劲地咬住他的手指,最好咬得他鲜血淋漓。
完颜宗旺眉宇深皱,怒气萦绕在眼中,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嘴巴,痛得我张口松开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沁出一丝丝的血。
下一瞬,他抱着我起身,将我扔在床上。
我一骨碌爬起来,他立即威逼过来,扼住我的咽喉,目眦欲裂,“很好!绿光莹莹,就像两颗晶莹剔透的绿宝石,还会咬人,你是狡猾的母狐狸还是有九条命的猫?”
他的手指越勒越紧,勒断了我的气息。
我的手够不着他的胸膛,拼命地喘息,却无法吸到新鲜的空气,越来越难受……
他的面容渐渐模糊,死亡逼近,我怒瞪着他,直到死的最后一刹那,我依然用眼睛向他表明我的愤怒与不屈。
怒火在他的眼中燃烧,戾气迸射,完颜宗旺的另一只手扯开我身上的轻裘,撕开单薄的衫裙。
纱裂,绫断,尖锐的轻响。
贴身的白丝抹胸随着他的手掌落在地上。
他扼住我咽喉的手,转而扣住我两只手在头上,我拼死地挣扎、扭动,却无法抵挡他的侵袭。
“放开我!我是大宋帝姬,不是你可以随意玩弄的贱奴!”我怒吼。
完颜宗旺压在我身上,衣袍早已不翼而飞,只剩下贴身的粉色抹胸。
他昂藏七尺,重得我喘不过气,他在我的脖颈和肩头又啃又舔,湿腻的舌,钢刀般的唇,仿佛锋利的青锋,一片片地割下我的血肉。
“你敢凌辱我……我父皇一定不会放过你……宋人不会放过你……放开我……”气息紊乱,我的声音破碎不堪。
他就像一头饿了三日三夜的猛虎,似要将我吃干抹净。
我又惊惧又焦急,寻思着可行的逃脱法子,可是,在这金营,我举目无亲,谁可以帮我?我如何自救?
他粗暴地吻着我的身子,流连于我的脸腮与脖子,任凭我挣扎叫嚣。
“完颜宗旺,放开我……混蛋……”从未被人这般羞辱过,我恐惧得遍体颤栗。
“畜生!”
“淫贼!”
“老畜生!老淫贼!无耻下流的混蛋!我咒你绝子绝孙!”我口不择言地骂着,骂遍他祖宗十八代,“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将你的祖宗十八代挫骨扬灰。”
父皇将我捧在手心里,皇兄们对我宠爱有加,宫里人对我无不恭敬畏惧,我骄傲任性地活了十余年,不曾想,会被金人这般凌辱,粗暴,邪恶……
正要再骂,完颜宗旺啃吻着我的唇,片刻后便闯入我的口中,以舌尖搅着,肆意得可怖,带着一股凌厉的狠劲,入侵了我的嘴。
热泪滑下,汹涌如潮。
父皇,我该怎么办?
我错了,我不该代替大皇兄来金营议和,不该来。
六哥,救救我……
石头哥哥,你在哪里?
往后若再相见,我以何面目见你?
石头哥哥……
脸上不知是泪还是汗,身上亦是汗津津的,他火热的身躯压制着我,我已无气力挣扎反抗,只能重重一咬,咬中他的舌尖,血腥味立时弥漫在口中。
完颜宗旺动怒,面上怒色骇人,一手扯下自己身上的中单,以昂扬之姿快速进入我的身子。
痛!
撕裂的痛!
我激烈地摇头,心中呐喊着“不要……不要……”,却未曾开口求他放过我。
撕裂的痛,如滔滔江水一波又一波地袭来,铺天盖地……
我痛得无法动弹,他在我体内驰骋,策马御风。
禽兽!
我睁大眼,瞪着他,记住他禽兽般的容颜,记住他禽兽不如的行径——
有朝一日,我会将他碎尸万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