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兰不干了。自己是10年访龄的老户,而“偏房”才5年访龄不到,资历差一倍,而且自己比她大20岁,在省、市信访局受到的接待历来是优先的。更主要的是,“偏房”在与自己平行即将到于主任门口时,用那指甲盖里满是污垢的脏爪子使劲扒拉了自己一下,才抢到前边去的。
听到哭闹声,急忙开房门的于海洋不知所措,看着坐在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白发老太太,试探着问挡在门口年轻力壮的吕桂花:“要不,你谦让一下,她是老人。”
吕桂花听了没吭声,但肢体语言传达了不容置疑的强烈信号,双臂伸开大十字状,两手死死抠住两边门框,仰起头,眼睛直盯于海洋。此状无声胜有声。你于主任虽然有权决定先听谁诉冤情,但也要遵循祖上传下来的老规矩:先来后让!
此刻,已被法规处长老黄扶起来的张玉兰直往门口撞:“主任官,我先到的,是她把我扒拉到后边的,你处事可不能有偏向,要公平呀。”
看两人这架势,好像那儿正有一套大房子候着,谁先诉了冤情,那房就给谁似的。
看于海洋茫然不知所措,老黄笑着说:“春香奶奶,要不你跟吕大姐奶奶抓一下阄,谁手气好,谁先跟于主任谈?”
《大地文学(卷二十四)》:
张玉兰与吕桂花为谁先进于海洋的办公室在门口较着劲。
张玉兰扯着尖利的嗓子喊:“吕桂花,你个臭不要脸的偏房,想抢春香老娘我的先?你躲开,躲开!”
被骂做“偏房”的吕桂花不还口,木棒一般结实的胳膊连带着铁耙子一样的手爪,一下子把自称“春香”的张玉兰扒拉到身后边。显然,肢体语言比声音有力得多。气急而无奈的张玉兰只能发挥声音优势反击:“你个偏房,二奶,小老婆,就是抢先了,房子也轮不到给你头上。”
吕桂花对自己的声音劣势显然有自知之明,在继续发挥肢体语言优势并把张玉兰使劲推后半米的同时,也沉闷地憋出了一句:“偏房也是奶奶,比你个下贱的丫环强。我就占先了,气死你!”
张玉兰说:“丫环嫁给穷种菜的,在家也掌着钱柜钥匙,就是家里的主子。”
吕桂花咬牙切齿地说:“死了男人才把钥匙当掌柜!”
说到“死了男人”,一下子触到张玉兰的伤心处,“哇”地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孩他爹呀!”一边哭,一边还口骂:“你个丧良心的偏房,你搂着一个棺材瓤子男人睡,守活寡!”
“守活寡”深深刺痛了吕桂花,无奈口舌木讷,半天回应不出一句有攻击力的话来,气恼地一把将张玉兰推倒在地,还上去踢了一脚。张玉兰双手拍地,放开喉咙,继续着怨恼的哭骂。
据说,吕桂花在家里最终大权独揽来自于一个早晨。因为头天晚上那个原本形象猥琐的男人阳痿了,正当壮年的吕桂花多余的精力夜间无处释放,便从那个早晨开始摔东西。自此,这个家庭便彻底阴盛阳衰了。
早上,张玉兰与吕桂花一起进的拆迁办小院落,只不过一个走到院门口时,一个走到了楼门口。眼尖的吕桂花见张玉兰缓步进了楼门,便小跑起来。当吕桂花迈上二楼第一台阶时,张玉兰已经迈上了三楼第二台阶,二人整整差了15级台阶。待张玉兰喘着粗气迈完三楼最后一个台阶时,吕桂花只落后两步台阶。待走到离楼梯15米远的于海洋办公室门口,两人的距离发生了变化:吕桂花已抢先了两步。
张玉兰不于了。自己是10年访龄的老户,而“偏房”才5年访龄不到,资历差一倍,而且自己比她大20岁,在省、市信访局受到的接待历来是优先的。更主要的是,“偏房”在与自己平行即将到于主任门口时,用那指甲盖里满是污垢的脏爪子使劲扒拉了自己一下,才抢到前边去的。
听到哭闹声,急忙开房门的于海洋不知所措,看着坐在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白发老太太,试探着问挡在门口年轻力壮的吕桂花:“要不,你谦让一下,她是老人。”
吕桂花听了没吭声,但肢体语言传达了不容置疑的强烈信号,双臂伸开大十字状,两手死死抠住两边门框,仰起头,眼睛直盯于海洋。此状无声胜有声。你于主任虽然有权决定先听谁诉冤情,但也要遵循祖上传下来的老规矩:先来后让!
此刻,已被法规处长老黄扶起来的张玉兰直往门口撞:“主任官,我先到的,是她把我扒拉到后边的,你处事可不能有偏向,要公平呀。”
看两人这架势,好像那儿正有一套大房子候着,谁先诉了冤情,那房就给谁似的。
看于海洋茫然不知所措,老黄笑着说:“春香奶奶,要不你跟吕大姐奶奶抓一下阄,谁手气好,谁先跟于主任谈?”
“抓什么阄?先谈不一定得到房,后谈不一定没有房,关键是谁能跟于主任谈出道理来。”副主任何玉升闻声从隔壁推门而出,跑过去拿衣袖擦张玉兰脑门上的汗,不停地替她拍打屁股上的尘土,嘴里喊道:“大李子,快拿毛巾,打盆温热水,让春香奶奶洗把脸。看一大早走的这身汗,真够奶奶呛的。”见张玉兰止住了哭声,哄劝道:“让吕大姐先谈,你上我屋,大李子刚打的滚烫开水,我给你泡一壶茉莉花茶,你把嗓子润好了,汗也消退了,跟于主任也能谈好呀。”尔后,附耳小声对张玉兰说:“让偏房先谈,谈她个口干舌燥,思想混乱。于主任那屋里只有白开水,没有茉莉花。”
张玉兰原本像小孩的脸——恼来得快,走得也快,遂高兴地说:“小升子,多给奶奶我放几朵花,要用你那紫砂壶给我泡。”尔后在何玉升与大李子搀扶下,转身去何玉升办公室,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于海洋喊:“主任官,别听那个偏房瞎胡咧,她没有手续,一会儿我给你拿手续看。”
吕桂花听了一声也不吭,“咳”,一口浓痰迎声喷射过去。由于气恼得脸扭曲,出腔的痰弹偏离了攻击目标,没吐到张玉兰,吐到大李子挺括的西裤上。大李子笑笑:“没关系,没关系的。”吕桂花也不道歉,一扭头,仰着脸进了于海洋办公室。
“春香”与“偏房”的称谓缘于二人讨房上访均涉及的房照手续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