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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 一场爱恋,几场算计,谁误了谁的一生? 天阔云微,简陵竹影一如当年。 当年,她是骄傲自负贵家小姐,他是打抱不平世外剑客。 青山竹海间,她为他舞一曲倦寻芳,要和他从少年到白头,好好过一世; 他拥她亲她,“阿墨,阿墨,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水中月,镜中花,谁在望梅止渴,谁在寻觅今生? 白了头,焦了心,永无尽头,永无归途。
大神级实力作家寂月皎皎倾情巨献全新修订+精美海报+新增番外+独家巨献一个是温润如玉的少年一个是仗剑少年的侠客一个是霸道无情的帝王香散去,舞衣已凉繁华过后,蓦然回首,一身孤寂,我的生命,再没有你阿墨,若有人伤害你,我不介意,双手染血,生灵涂炭。阿墨,三哥一直在这里,三哥护着你,你不会孤单,不会没人可依。阿墨,我不会让他娶你,他也娶不了你,因为有三哥在。阿墨,以后这些事情就由我做吧,有我在一日,你便不该双手染血。阿墨,三哥会把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让你开开心心。阿墨,我不想你一个人苦苦支撑,内忧外患之外,还得防惫亲人的暗算。阿墨,如果你愿意,这天下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我们在一起。阿墨,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寂月皎皎,女,双鱼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2008全球华文武侠小说大赛”亚军获得者。宅于蜗居,读书不求甚解。最爱枯坐于电脑前,思接千载,视通万里,于眉睫间舒展风云之色,铺陈爱恨悲欢。 简体已出版:《繁花落定》《风暖碧落》《和月折梨花》《倦寻芳》《幸福,狭路相逢》《幸福的黑白法则》《问镯》《薄媚·恋香衾》《情晚·帝宫九重天》《君临天下》等十余部,并大多出版繁体,深受港澳台两岸三地读者欢迎。
第一章 凤帏深,谁道是销魂
第二章 柳荫浓,芳草笑花轻 第三章 青山妩,少年不知愁 第四章 春欲晚,微风凉碧衣 第五章 履薄冰,敢辞朱颜瘦 第六章 落棋声,初见珍珑局 第七章 佳期误,风雨杳如年 第八章 琼枝秀,几曾识干戈 第九章 箫初静,还报夜来风 第十章 倚危墙,海棠胭脂透 第十一章 暗香袭,素手三弄梅 第十二章 莫相逢,柔情总成空 第十三章 风云变,夜起龙虎争 第十四章 空牵念,错扣同心结 第十五章 断珠帘,水晶旧啼痕 第一章 凤帏深,谁道是销魂 第二章 柳荫浓,芳草笑花轻 第三章 青山妩,少年不知愁 第四章 春欲晚,微风凉碧衣 第五章 履薄冰,敢辞朱颜瘦 第六章 落棋声,初见珍珑局 第七章 佳期误,风雨杳如年 第八章 琼枝秀,几曾识干戈 第九章 箫初静,还报夜来风 第十章 倚危墙,海棠胭脂透 第十一章 暗香袭,素手三弄梅 第十二章 莫相逢,柔情总成空 第十三章 风云变,夜起龙虎争 第十四章 空牵念,错扣同心结 第十五章 断珠帘,水晶旧啼痕 第十六章 无情好,落花不言恨 第十七章 春情染,香散舞衣凉 第十八章 江山重,且尽樽前酒 第十九章 怯春寒,鸳枕繁华尽 第二十章 君心疑,何日是归期 第二十一章 杜蘅误,和泪折残红 第二十二章 一场空,悠悠江南梦 拓跋顼番外:浮槎恨相逢之除夕 拓跋顼番外:浮槎恨相逢之绝救 第二十三章 素心改,无花空折枝 第二十四章 花影乱,月淡俪影偕 第二十五章 负东风,似被前缘误 第二十六章 云宵暗,恨无双翠羽 第二十七章 角声袅,休问定何如 第二十八章 清梦断,一夕成憔悴 第二十九章 话当年,啼鹃碧血痕 第三十章 帝王情,莫枕逍遥夜 第三十一章 相见了,犹道不如初 第三十二章 孤影淡,芳心向春尽 第三十三章 凤凰谋,金戈青冢路 第三十四章 春去也,辜负海棠情 第三十五章 歌筵散,且就醉中眠 第三十六章 流年度,银剪送轻鸢 第三十七章 韶华误,谁怜芳菲老 第三十八章 懒画眉,东风余几许 第三十九章 憔悴客,金瓯缺难圆 第四十章 金甲凛,素影弄银戈 第四十一章 霜华冷,不堪诉相思 第四十二章 觅旧游,闲情抛却久 第四十三章 缤纷雪,三年蝶梦误 第四十四章 兴亡替,苒苒惊时月 拓跋轲番外:香散舞衣凉之霓裳 第四十五章 罗帐低,为谁歌长恨 第四十六章 春色融,红烛杨花梦 第四十七章 月影寒,西风吹罗幕 第四十八章 夜无眠,幽馆锁秋心 第四十九章 雁高飞,一帘风月闲 第五十章 倦寻芳,鸳盟早成空 第五十一章 心天涯,何枝可依栖 第五十二章 斜阳暮,鸦声无限起 第五十三章 连环策,南柯繁华断 第五十四章 折兰芝,江天雪茫茫 拓跋顼番外:幽泉没疏影之归路 大齐永兴七年春。 江北,广陵。 天很阴,起风了。 驿馆内的陈旧窗户被风吹开,外面立刻有全副武装的南齐守卫上前,警惕地往屋内扫了一眼,迅速又将窗户关上了。 我的身畔,两名面生的侍女正垂手侍立,既是南齐人,如今也是我的监视者。 我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默默地梳理着自己那头浓密的长发,似又看到了我的三皇兄——南齐惠王萧宝溶。 他抚摸着我被打得红肿的脸,理着我散乱鬓发,乌黑冰冷的瞳心好似钻出刀锋一样的凌锐,很轻却很清晰地告诉我,“隐藏自己,示人以弱。伺机而动,一击必中!” 那声音如极柔韧的银丝,消融在明亮的光线下,不让任何人察觉,却轻易地缠绕到我心口,一丝又一丝,带了细微的痛意,缓缓地沁入血肉,伴着我一路从繁庶的江南,到血腥未及散去的江北。 忍,忍,忍。 可示人以弱,真能避免我未来的噩运吗? 铜镜中那发白的唇渐渐颤动,手中也不觉用力。 只听咔嚓一声,手中连珠花纹的檀木梳断了,尖尖的梳齿扎入掌中,颤巍巍地在血肉里抖动,殷红的鲜血缓缓浸润入木质的断齿中。 随侍在房中的侍女犹豫了一下,终于上前来,帮我拔出断齿,拿帕子给我拭去鲜血。 我盯了一眼她那不咸不淡的神情,自己拿过丝帕缓缓地缠绕着。天青色的丝帕上绣的是青翠兰草,印上一排四五个血点,慢慢洇开,顺着丝线延伸,如缓缓绽开的蔷薇。 我正冷冷看着那血花开得愈艳愈烈的时候,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目光轻扫,已见我大皇兄永兴帝派来北魏的使臣吴德略弯了腰,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管公公,请!”吴德侧身闪在一旁,将一个内侍总管模样的北魏人引入。 他们身后跟了数名侍女,个个身材高大,看起来比江南的男子还要健硕几分。我也曾听说过北方人比江南人要粗犷些,却没想到竟连女子也高大成这样。 那个瘦高的中年内侍、被吴德称为管公公的正略带疑惑地望着我,我顿悟:这些高大侍女怕是特地选来对付我的。
半个月前,齐师大败于江水之北,太子萧康并五千骑兵被御驾亲征的魏帝生俘。永兴帝听了吴皇后的话遣使求和,以定水以东的江北十八城池及文墨公主作为条件,换取魏师所占的广陵及太子萧康。一夜之间,我从金尊玉贵的南朝公主,变成了大齐献给北方魏国的礼物。 与其说是和亲,不如说是将我当作了祭品。天下无人不知,当今魏帝拓跋轲之父死于两国交战,拓跋轲矢志复仇,已有十七年。 我向来骄纵任性,从被骗回皇宫的第一天起,便激烈地抗争着这不该属于我的噩运,这些天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吴皇后和吴德采用的策略,就是事先向魏帝说明我的“顽劣”,这样就算我在魏人手中再怎么不驯,也与大齐无干,不会耽误他们救回太子萧康,而我的死活从此也与大齐无干,只能靠我自己。 最疼我的三皇兄不得不怆然告诉我,要示人以弱…… 我站起身,面带畏怯,往后退了一步,背脊用力靠上了妆台的边缘,硌得生疼。 “吴大人,这是……”我惊惶地睁大眼,指甲在方才刺破的位置上一抠,顿有泪水涌起,热热地含在眼眶里,迷蒙了视线。 几名侍女已走到我跟前,个个人高马大,我本就生得纤弱,加之身量尚未长成,不过她们肩高,这样泪光盈盈地和她们站在一处,我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对比。 中年内侍的目光只在我的脸上一扫,便指着我问吴德:“她就是南朝那位会舞刀弄剑的文墨公主?吴大人,你没弄错吧?” 看来吴德怕我一怒刺杀魏帝,说得比我预料得还要夸张。 眼中依旧含着泪,我瞧向吴德,倒要看看他会怎么说。 吴德也正盯着我,眼底迷惑中带了丝警惕,到底不好再改口说我心思深沉,只得干笑道:“咳,到底大国威仪,咱们公主也敬惧几分哪!” 魏是大国,齐是小国吗?南北对峙已有百余年,如果真有什么大小之分,北朝怎么没能吞并江南,反而诸胡内斗,比南朝还要更混乱几分? 若是以往,我早就以公主的身份指着吴德斥骂了,但我如今只能双眼含泪、悲哀地看着这个齐国使臣,看着他为了保住能让他们吴家富贵绵长的太子,在魏国的阉竖跟前丢尽了大齐的颜面。 吴德走上前来,保持着干笑向我依礼参见,“公主,这是魏国皇帝身畔的管公公。” 中年内侍的脸上已经堆起笑来,屈身行礼,“公主,老奴管密,见过公主!” “快……快请起……”我小心地望了一眼吴德,又往后退缩了一步,轻声道,“以后还要管公公多照应呢!” 管密直起身瞥了我一眼,依然笑着,声音越发地柔和,“公主,这便请公主移驾,前往皇上驻跸之处吧!” 明知祸事在前,却躲不过。 我顺从地应了,用帕子拭了拭泪水,勉强冲吴德一笑,柔声道:“吴大人,回去转禀大皇兄和皇嫂,让他们好好保重身体,阿墨会记挂他们,永远记挂着他们。” 说到最后一句时,我差点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恨意,嗓音变得尖厉起来,我赶忙用丝帕捂住唇,假装强忍着呜咽,丢开一脸茫然的吴德,当先踏出了房门。 那些本打算抓住我或捆了我走的侍女,只能垂着手跟在我身后,看起来倒真的像是我的侍女。
据说广陵目前驻有十余万北魏兵马,但魏帝拓跋轲所住的原广陵府衙中并未见到多少官兵,仗剑执戟的卫士却是不少,看上去个个身手都不弱。 我虽有侍女随行,但北魏人显然信不过她们,一入府便将她们引往别处,另有两名北魏侍女带着我来到一处厢房安顿下来。北魏人固然是混蛋,吴皇后安插在我身边的侍女却也不会是什么好人,最疼我的萧宝溶措手不及,根本未来得及安排什么人可以让我倚靠、信赖。 三皇兄萧宝溶说过会来救我,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我的性情骄纵到了此时已不敢露出丝毫锋芒,以至于两名侍女看我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怜悯。 “公主,不用担心,陛下对宫人一向宽仁,即便对南朝有气,只要公主顺着他,时日久了,也不会再迁怒于公主。”其中那名叫轻罗的侍女,一边帮我梳着高髻,一边安慰我。 听着她的话,望着被绾起的青丝,我的心头猛地一抽,忙惶然问道:“轻罗姐姐,待会儿……待会儿是不是要让我去见魏国皇帝?” 我那声纡尊降贵的“轻罗姐姐”显然很有效果,轻罗手中的银梳顿了一顿,原本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目光垂下,许久才道:“南朝将公主送来,不就是让公主来服侍陛下的吗?听说,陛下听使臣说起公主的事非常感兴趣,才让人立刻接公主过来。管公公的意思,是待会儿就将公主送到陛下房中,预备……侍寝。” 侍寝! 我顿时僵住,有些透不过气,胃中却一阵阵地翻涌,似要呕吐出来。 另一位叫作连翘的侍女也走过来,托了一盅茶递到我手边,柔声道:“别怕,女人嘛,都会经历这种事,何况咱们皇上英姿神伟,气宇轩昂,不知多少女子做梦都想让皇上宠幸呢!” “我……我不怕……”我声音颤抖地说,触到滚烫的白瓷茶盅,才觉出指尖的冰冷。 轻罗继续绾着发髻,发丝划过我的脸庞,软缎般的触感,墨汁一样在眼前荡漾着。眼看发髻盘起,镜中人尖巧下颌,杏仁眼睛,明明稚气未脱的姣好面庞,硬是被峨峨如堆云的高髻,带出了几分成熟风韵。 这样成熟美丽的风韵,大概是拓跋轲所喜欢的,她们才特意为我梳的吧? “轻罗姐姐,帮我……换个发式,好不好?”我努力扯起唇角,向上扬起一个笑的弧度,将刚搭上去的发丝捋下,垂落。
一炷香后,我被轻罗、连翘引着,穿过沉闷的回廊,垂着眸子步入魏帝拓跋轲在府衙中的临时住处。 “不怕!”轻罗拍拍我的手,连高高的颧骨都笑出了几分温柔,“这样瓷玉般的美人儿,没人舍得碰着伤着。” 我到底没盘高髻,只绾着蕴了江南秀色的小巧丫髻,髻的两侧各插一对蓝宝石发针,发针下戴一朵小小的茉莉,后背前襟尚有大片青丝自然散落。极简洁的发式,不招摇,不尊贵,不妩媚,将我的面容衬得越发稚嫩干净,莹冰雪玉般让人不忍玷污。 衣衫也是精心挑选的浅绿细白碎花绫纱对襟长衣,素白百褶长裙上绣一枝神灵韵清的绿萼梅,只肩上搭着的细白蹙银轻纱披帛,显出几分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娇贵。 待我进了拓跋轲房中后,我将披帛也取下,让自己更显得娇小稚弱,只盼这人能看在我尚未长成的分上放过我,至少让我拖到萧宝溶来救我的那一天。 门外虽有数名亲卫把守,屋中却空无一人,看样子,拓跋轲应该是个不爱热闹之人。 桌椅陈设都很普通,想来都是府中旧物,只帏幔、卧具是崭新的,以明黄为主色,祥云腾龙,振振欲飞。帐前放了一架四开的紫檀木屏风,竟是江南三千里山河风景图,明明绮丽蕴藉的江南秀色却用极其雄阔的笔意画出,与当日阿顼画的那幅海棠有异曲同工之妙。 阿顼……烟黄纯净的身影在脑中闪过,连心头也暖了一暖,但我随即摇头,轻轻地笑了。只要萧宝溶能将我救回大齐,能让我继续做那个无忧无虑的文墨公主,我便该谢天谢地了。 窗前有一张书案,笔墨纸砚俱全,想不出蛮子一样的北魏人居然也喜欢舞文弄墨,连这大战期间都不忘备上文房四宝。 我推开窗,天色已暗,窗外一树的樱花开得正盛,粉红色的花朵如火如荼,团团簇簇,倾尽了春日的风情,浑不管黑夜已然来临。然而,热闹只是它们的,我想念的却是江南的杏花天影,海棠盈春。 我笨拙地将案上一盏六枝的青铜灯点燃,然后铺开一张宣纸,回忆着挂在我江南别院里的海棠图,自己动手磨了墨,和了朱砂,取了狼毫,慢慢画了起来。 我的母亲有才女之称,萧宝溶更是当世才子,连我喜欢的阿顼都能画一手好画,而我却将太多的时光虚掷于玩乐戏耍中。勉强画了枝干,花朵却不知往何处摆放;花朵描上,颜色却调得怪异;终于有了几朵像样的花了,却完全不见海棠该有的灵动,甚至连是什么花都识辨不出。 一次又一次,我将画坏了的宣纸揉皱,扔开,恨意才缓缓压下,心中渐渐宁静。 有侍女进来,上了茶,将各处灯烛点燃,又悄无声息退下,我甚至没向她们点点头,依旧埋头画着我的海棠,直到身后传来有力的皮靴踏在青砖地面的声音。 身材再高大的侍女穿的也是落地声音极轻的布底鞋,绝不敢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笔尖有一丝颤动,我很快稳住,纤细的手指用力按在宣纸边缘,依旧一笔一画认真地画着我拙劣的海棠花。 脚步声停止在我身后,呼吸声清晰可闻。 我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但我的手居然没再抖,连呼吸也轻而均匀,宛如一个沉醉在自己画中的小姑娘。 “你画的是什么东西?”身后的人等了半晌,不见我有所反应,终于发问。醇厚而低沉的声音和他的脚步声同样有力,但并没有属于帝王的威凛、凌厉。 我的手臂一抖,毛笔跌落地面,盛开的海棠花上立刻划过一道血痕一样的红印,如刀锋割裂的伤口。 我慌忙转过身,便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玄袍男子,正用带了几分审视的目光盯着我。他的年纪并不大,三十出头,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粗犷威猛。他的长眉浓黑如墨,深蓝色的眼珠如海水般深不可测,皮肤不白皙,但也不黑,是极其健康的蜜色,颇为俊伟。 我装作没看到他袍袖和蔽膝上的龙纹、宗彝、藻火等图案,惊诧地问道:“你是谁啊?” 脆声声的询问,带着我故意发出的未脱稚气的童音。 拓跋轲长眉一挑,唇角已扬起,“你不知朕是谁吗?” 我假装恍然大悟地张大了嘴,向后退了一步,双手往案上一按,未用完的朱砂被打翻了,倾倒在手上,我忙又缩回手来,一边忙乱地在衣衫上擦着,一边跪下身去叩拜,“宝墨拜见陛下!” 拓跋轲走上前来,伸出手指勾住我的下颌,抬起了我的脸庞。 手指与我皮肤的陌生触感,第一时间让我头皮发麻,我惊骇地伸出自己满是朱砂的手,毫不犹豫地拉开了他的手,殷红的朱砂便印在了他的手指间,他倏地缩回了手。 我惊慌地站起身来,往后退去,直到退到角落的帐幔中,啜泣着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凝视着自己手上如血的殷红,一脸的哭笑不得,然后自己取了帕子慢慢擦拭着,说道:“朕不怪罪你,出来吧!” 我紧张地用一只手掐着自己的另一只手,生生将自己迫出泪来,同时身体更加深地躲到帐幔中,颤着声音道:“我……我不敢……” 他皱了皱眉,缓缓走了过来,扯开帐幔,高大的身影立刻将我整个挡住了,这时我才知道他有多高。萧宝溶、阿顼都算是身材高挑颀长的,可比起这个拓跋轲还要矮上半个头,我站在他的面前,更是只到他的胸部。 他显然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又皱了皱眉,低头瞧了瞧被我自己抓得满是朱砂手印的浅绿长衣,再瞧瞧我正擦泪的满是朱砂的手,叹了口气,居然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头,柔声道:“你怕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 依旧是很沉稳的步伐,他慢慢退开,坐到了一旁的榻上,然后自己动手倒了杯茶,啜了一口,才轻声唤道:“来人。” 他的声音并不大,屋中却立刻多了两名侍女以及两名内侍俯首听命。 抬手指了指我,他懒懒地道:“把那个小姑娘带出去吧!” 侍女过来拉我,我忙牵了她的袖子,却又不敢露出急着想要逃走的模样,只能跟着侍女的步伐,慢慢往外走去。 经过拓跋轲身前时,正埋头喝茶的拓跋轲忽然说道:“慢着!” 侍女立刻带着我顿住了脚步。 拓跋轲打量着我,问道:“你叫……宝墨?” 我轻轻点了下头,紧张得鼻尖沁出了一层汗。 拓跋轲望了望书案上一大堆被我画废了的纸,又望了望我从脸到手再到衣衫上尽是鲜红朱砂的狼狈样儿,他的唇角忽然扬起,竟然展开了极其明朗的笑容,虽不如阿顼那般纯净,却也颇为阳光。 “去吧!”他柔声说着,扬了扬手。 我暗松了口气,忙随着侍女匆匆走了出去。 此时,拓跋轲正向另一名侍女交代道:“去和管密说,这个叫宝墨的,让他带回邺都去,好好照看着养大些吧!” 下一秒,又听到他轻轻地嘀咕:“这个管密,在搞什么鬼?” 等我回到自己的房中,颤着身子喘了半天气后,我才想明白了一件事:拓跋轲并不知道我就是南朝那个文墨公主! 为了永绝后患,也不知那个吴德在拓跋轲面前说了多少我的坏话,总之,拓跋轲在见到我后,绝对没有将他眼前安静作画又胆小如鼠的小姑娘,和南朝那个跋扈刁蛮的文墨公主联系在一起。所以,他以为管密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不但没把南朝公主送上他的床榻,竟然还把一个他不感兴趣的稚嫩小丫头送了过来。 果然,心有余悸的我刚端了茶杯在手中,还没来得及定下心神,外面便传来了内侍尖细的声音,“皇上有旨,宣文墨公主即刻过去侍驾!” 我丢开茶杯,猛然惊起,汗如雨下,却是无处可逃。
“宝墨拜见陛下!” 依旧是素淡的锦衣,纤巧的丫髻,柔顺的长发,我跪在拓跋轲面前,大气不敢喘,手指紧紧绞着裙裾。 拓跋轲依然坐在我刚才离去时的位置上,慢慢转动着手中的银盏,只是他此时喝的已不是茶,而是酒,他一开口,我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传来。 “宝墨?”他嗤笑,“文墨公主,你的演技不错,朕差点被你糊弄了过去。” 我掐住掌心的伤口处,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这才抬起头来,直视着拓跋轲的眼睛,疑惑道:“宝墨……没糊弄陛下啊!” 脸上蓦地一凉,他手中的酒迎面泼来,激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拓跋轲的声音同样凉意森森,“你是文墨,还是宝墨?” 我揉着眼睛哽咽道:“我是叫宝墨啊!文墨是我的封号!” “你的封号?”他懊恼地自语了一句,旋即又怒道:“有必要在朕面前装出这副受尽委屈的无辜模样来吗?你们家的使臣可是把你的老底都掀了,说起你的刁钻事迹来,怕是几天都说不完呢!” 我朝他磕了一个头,道:“陛下明鉴!宝墨自幼不被齐帝和吴后所喜,母妃被他们逼着出家后,我就被他们赶出皇宫,交由三皇兄惠王养育。惠王素与吴后、吴相不睦,所以宝墨每次入宫,皇后都会诽谤宝墨行为不端。宝墨在惠王府长大,到底是怎样的人,陛下遣人到宁都打听一下便知。” 萧宝溶一向维护我,坏事都掩着,修桥铺路、救助弱小之类的好事却常冠上我的名,因此,我在民间的名声并不坏,甚至可以称得上德容兼备,声名远扬。 拓跋轲似没想到这一层,居然沉默了片刻,随即再次用手抬起我的下颌,幽深如海的眼眸似要钻入我的心底,淡淡的笑意冷若秋霜,“那么,你是齐明帝最宠爱的宝贝女儿,这总没错吧?” 我猛地想起父皇与他有杀父之仇,顿时浑身战栗,许久才颤声道:“陛下,我父皇早已宾天了。” 拓跋轲微微笑着,面色却是凌厉而阴郁,与之前那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男子判若两人,“没关系,还有你和你的皇兄们在,十七年前欠下的账,有人来讨,总得有人来还!就从……你开始吧!”他扬手扔掉银盏,清脆的声音惊破了一室的寂静。 巨大的惊恐蓦地将我包围,盯着他伸向我衣带的有力手指,任我再怎样早有心理准备,此时也只有本能地大叫一声,连爬带滚地向后退去。 下一刻,头皮骤然一疼,我的身体已经腾空,迅速跌入了一个坚硬的怀抱,如钢铁浇铸,一如与我山盟海誓的阿顼。只是,迎面而来的气息却是那么霸道而陌生,连那尖锐的眼神仿佛都可撕裂我的身体,让我惊悸、害怕。 当我跌入厚厚的锦被中时,那个高大的身躯也扑到了我的身上。 三皇兄,隐藏自己,示人以弱,难道也包括在这个时候,我得曲意顺从,奉上自己的身体吗? 衣带松开,层层绫纱软罗散落,倾颓于华丽的明黄锦被上。烛光透过拂动的层层帷幔映入,光怪陆离的暗影飘浮在销金帐的每一寸空间,和那雄健的身躯一起紧紧压迫着我,从身到心。 武者粗糙的大手抚上胸前,陌生的湿软唇瓣在面颊、脖颈间游移,炽热的呼吸带着酒气扑在光洁的肌肤上,让我的身体惊得激起层层粟粒,胃部阵阵抽搐,酸苦的液体直往上涌。 三皇兄,我受不了,受不了!救我!救我! “不……”低低的啜泣中,我终于声音嘶哑地喊了出来。 我手足并用,想将身上那沉重而可怕的身体推开,指甲过处,那健硕、结实的胸膛上立刻出现了几道血痕。 拓跋轲眸光一沉,左手随意一抓,已将我的两只手腕捉住,并拢于他的宽大手掌中,略一用力,相抵的骨骼便痛得我哭出声来。 “陛下、陛下,饶了宝墨!宝墨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宝墨还没出生!”怀着一丝希望,我呜咽着乞求,只盼他能怜惜我年幼稚弱,暂时放过我。 拓跋轲忽然停止了动作,却不是因为我的乞求。 他迅速拖过了一条锦被,掩住我的口,连同我的呜咽和哀求,微微皱眉,专注地侧耳倾听。 屋外,传来了亲卫的声音,“豫王爷,皇上已经歇下了。” “让开,我有急事!”很熟悉、很焦急的少年声音。 我的呼吸忽然顿住,我听错了吗?这个声音为何这般耳熟? 亲卫赔笑道:“豫王爷,今夜有女子侍寝,此时进去,怕是不太方便。” “哦!”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声应答。 我的头被捂在锦被中,还是忍不住呜呜出声。阿顼,是你吗?是你吗? “闭嘴!”拓跋轲低喝,似颇为顾忌,将锦被压得更紧了。 我被捂得完全窒息,再也无法呼吸,更别说出声呼救了。 外面那位豫王似乎听到了一些动静,又问:“皇兄有带妃嫔出征吗?今日是谁在侍寝?” 亲卫答道:“回豫王爷,是南朝送来的公主、当今齐国皇帝的亲妹子。” “呵,萧銮的女儿!”那人轻笑,不屑中带了一丝快意,脚步声渐渐远去。 锦被被拿开,带了檀香和陌生男子气息的空气钻入鼻中,我终于从接近昏迷的窒息中缓了过来,勉强睁开眼,又对上了拓跋轲俊挺而冷峻的面容,却连他眼底的颜色都看不清楚了。 “连九弟都恨你!”拓跋轲轻笑,“我原以为那孩子学不会恨一个人呢!” 原来是拓跋轲的九弟豫王,不是我的阿顼…… 或许那阵快要人命的窒息是件好事,它模糊了我所有的感觉,肌肤与肌肤磨擦的触感已经变得迟钝,连拓跋轲的抚摩和亲吻都像隔了厚厚的棉袄,我麻木地躺着,开始怀疑这具躯壳还是不是自己的,但拓跋轲很快就证明了我的存在。 一阵尖锐的刺痛,蓦地在麻木中飞快散开,在我的惨叫声中深深扎入下腹,如同一把锋利的着火的尖刀,强悍而有力地一次次在我的体内肆虐纵横。 我失声痛哭,可我的痛哭同样无力,低弱得如蚊蚋振翅而过。 凤枕鸾帷,绵连流苏,俱在眼前跳跃,隐隐看见屏风上三千里的江南河山,映上了明黄帷幔的深重阴影,如漫了满天烟雨,满天飞絮,失了名士吟诵中的千古风骨,万代蕴藉。 身体上的重量压得我呼吸越发微弱和战栗,叫我怎么也弄不清,同样是血肉之躯,为什么能对另一具构成如此深重的痛楚和伤害? 我努力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是什么也抓不住,洁白的纤细手指徒劳地划在虚空中,像摇曳着的苍白的梦。 在男子不均匀的低喘声中,我听到了江南的声音。 琐窗春暮,海棠堆锦,梨花铺雪,落花有声。双双燕儿飞于柳烟花雾中,轻吟浅鸣,若含笑靥。 竹林萧萧,我平生第一次为那个少年起舞,轻扬袖,漫舞袂,风为伴,笑为歌,舞那曲《倦寻芳》。 晨雾霭霭,山树透碧中,那红着脸的倔强少年追逐于山路,认真地叮嘱:“一个月,我一定会来,你……你不许找别的男子,知道吗?” 阿顼,我知道,可我还是失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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