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中国五代十国时南唐末代国君,史称李后主,也是中国文学史上最杰出的词人,他创作的许多词句流传至今。而其中一句“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似乎阐述了李煜一代后主的兴衰荣辱。他一心潜没于诗词文学的深海,却不喜关心朝政和国家大事,对于身为一个皇家的他,从无鹤立群雄当皇帝的心思。李煜本人的这种价值取向及性格特征,决定了他人生的悲剧。
本书在尽可能占有史料的基础上,认真吸纳前人的研究成果,以编年为经,以史实为纬,辅以文学手法,把笔力集中在李煜人性纠结处的真性情上。全书架构大气,史实清晰,人物性格凸显,故事好看。
全书架构大气、情节细腻,人物、故事、诗词相得益彰,好看。
郭启宏,男,1940年生。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一级编剧兼北京戏剧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导师,曾任北京市文联副主席、北京戏剧家协会主席等职。主要作品有:话剧“中国文人三部曲”《李白》《天之骄子》《知己》,昆曲《南唐遗事》《司马相如》,合集《郭启宏文集》(戏剧编),长篇小说《白玉霜之死》《潮人》等,还出版有文论集、诗集、散文集等。
自序
上卷
第一章 赵宋经略中国
第二章 江南旨在偏安
第三章 蜀妃之死
第四章 一个步步为营,一个节节败
第五章 兵发江南
第六章 覆巢
下卷
第七章 臣虏诗囚
第八章 烛影斧声
第九章 日夕只以泪洗面
第十章 七月初七
附录一 李煜年表
附录二 李煜诗词考辨举隅 自序
上卷
第一章 赵宋经略中国
第二章 江南旨在偏安
第三章 蜀妃之死
第四章 一个步步为营,一个节节败
第五章 兵发江南
第六章 覆巢
下卷
第七章 臣虏诗囚
第八章 烛影斧声
第九章 日夕只以泪洗面
第十章 七月初七
附录一 李煜年表
附录二 李煜诗词考辨举隅
附录三 重要史料摘抄
附录四 参考文献
后记
上卷
第一章 赵宋经略中国
一、立雪
这个冬天,很冷。多少年后,事主赵匡胤、赵普、赵光义回忆起来,年份颇有参差,或曰建隆二年(961),或曰建隆三年(962),或曰乾德元年(963),记忆难免有误,但可以肯定的是大雪天,真冷!
雪下了整整一天,还在下,纷纷扬扬,飘飘忽忽,断断续续。汴梁大内的偏殿里,赵匡胤锦帽貂裘,略无寒意,面前的条案上横陈着一幅地图,他的目光停在地图的某一点上。
内室悄悄走出一个宫女,掌着大红蜡烛,烛影摇,裙裾动,他瞟了一眼,自家掌过红烛……
赵匡胤黄袍加身已经几年了,在朝,在野,谀辞,微辞,多了去,宋代周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不必理会人言,他的目标是经略中国。他审视着地图,域中原有十国,前蜀灭于后唐,后唐灭于后晋,后晋灭于契丹,吴为南唐“禅代”,闽与楚相继被南唐吞并,眼下北方剩下北汉和契丹,却如芒刺在背,南方则为五国割据,南唐、西蜀、吴越、荆南和南汉,都不肯臣服。他盯着那条长蛇一般的大江,盯着大江以南广袤的疆土,一个僭窃之国曾经趁着中原多事,北土乱离,雄踞一方,传承三代,其地东暨衢婺,南及五岭,西至湖湘,北据长淮,极盛之时凡三十余州,数千里沃野尽为所有,这个最广大最富庶的僭窃之国,它的名字叫唐,世俗叫南唐。
窗外风雪稍缓。他步出偏殿,庭中积雪厚可盈尺,放眼望去,楼阁台榭,如披素缎,长松修竹,如卧玉龙,朦胧了阡陌,混沌了沟壑,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在月光的映照下,一片晶莹,满天碎影,端的是琉璃世界!赵匡胤独自走着,走着,走出御苑,走出宫门,自宣德楼南行,御街在望,未雪前街两旁桃、李、梨、杏,共处相间,这时候,看那雾凇雪挂,竟如琼枝玉树般爽心悦目!他无意回头,新雪上留下一串脚印,他猛然一阵欣喜,多像新开拓的疆土,一步一步踏将出来!他近来尤其喜欢微服私访,他认定私访能听到真话,让他识得民情,获取真知。一双脚不由自主地踏上熟悉的市街。这可忙坏了宫中的侍卫,他们只好不近不远地跟着,两只眼睛警惕着四方,一张脸任凭朔风肆虐。
御街一侧,拐个弯儿进坊巷,一个大宅门赫然在目,宰相赵普的府第。
赵普长赵匡胤五岁,赵匡胤每以兄长事之。他们的相识相惜既属偶然,又复缘分。大约七八年前,岁在周世宗显德年间(954960),唐中主李命名将皇甫晖提兵十万扼滁州,赵匡胤时为周世宗殿前都点检,率周师数千与皇甫晖遇于清流关狭路,周师大败。皇甫晖整全师入憩滁州城下,准备翌日再战。赵匡胤兵聚清流关下,正担心唐军再至,一时胸无良策,忽然想起村中一学究,便去问计。这村学究微微一笑,果然说出一条奇计来。原来关下有一小路,无人行亦无人知,小路在山后,隔西涧水,直抵城下。村学究说:“唐军以为我师既败,断断不敢走险蹑其后路;看他解甲息戈,是胜而后骄,放心睡大觉了。果真如此,则我有备而彼无防,可以得志,此所谓因败为胜,转祸为福者也!”村学究有点“之乎者也”,赵匡胤从其计,当即誓师,夜行,浮西涧,夺关隘。皇甫晖仓皇披甲接战,战辄败,急收兵,且战且行,欲入滁州,而滁州刺史王绍颜已经弃城逃遁,皇甫晖无所归,只好断桥自守。赵匡胤挥师涉水,逾城而入,若神兵天降,一场恶战,皇甫晖终于被擒。史籍《宝训》评说,赵匡胤“擒皇甫晖于滁州,是受命之端也”。读者诸君,村学究谓谁?赵普也。
赵普从此入了都点检幕府,赵匡胤加归德节度使,赵普也由幕僚升为掌书记。嗣后,赵匡胤“黄袍加身”,篡周建宋,是归德掌书记赵普和供奉官都知赵光义所策动;再后,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军柄在手,也是采用枢密使赵普的计谋。赵匡胤将赵普视作“国之干城”,自有来由。此刻,赵皇帝来到位居同平章事(宰相)的赵普府门前,他叩门数度,无人应声,大概大风雪淹没了敲门声,他又大力叩门……
赵普早已入了梦乡!说来有个缘故。相府上下都知道,相爷向来晚睡早起,只因皇帝时常夜访,或日间政事未能决断,或骤生疑虑无处参详,以此相爷退朝还府,不到临寝,不敢脱冠易服。今晚大风雪,老天爷筛寒洒白,漫说天子,便是芝麻官,谁肯犯风冲雪?就连升斗细民,日日风里雨里,此刻也会猫在家里,紧闭门窗,围着火炉,再来点小菜小酒。赵普料定圣上今晚不会来了,便放心换了便服,招呼门客围炉小酌,略享清福。这位相爷酒量不大,三杯落肚,睡意袭来,,也便去了黑甜乡。
“相爷!相爷!”老家丁赵祥慌张的呼叫声惊醒了赵普,“圣驾到门外了!”
事出意外,赵普急急披衣,倒履冲出房门,只见圣上立于风雪之中,浑身素白,披风雪,载月色,恍若天神下凡。赵普一时说不出话来,猛然跪地,嘴头喃喃着:“陛下恕罪……”
赵匡胤上前扶起赵普:“哎,该怪朕突如其来,卿何罪之有?快,快进屋,冷死个人了!”
待进屋坐定,赵普更服正冠,再拜:“臣有罪,臣衣冠不整。”
“匆忙之间,不必拘礼。”赵匡胤笑着说。
赵普却正色作答:“陛下说过,创业垂统,当以礼示天下。”
赵匡胤自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这话其实肇始于礼部尚书窦仪,这里有个典实。前些年,窦仪还是翰林学士,赵皇帝召他草制文稿,窦仪事毕持稿来献,至苑门,只见皇帝扯开头巾光着脚,大大咧咧坐着,便站立门前,不肯入内。赵匡胤是个聪明人,初一愣,复醒悟,赶紧为之冠带,正襟危坐,而后召入。于是,窦仪说道:“陛下创业垂统,宜以礼示天下。”皇帝起身,改容称谢。自此,皇帝面对臣下,未尝不冠带。他以身垂范,于无言中昭告天下,只有暴君,才会不持仪节,不矜细行,将粗鄙作潇洒,视臣民为无物,此种行径,明君不为。
赵匡胤一笑:“则平兄!”
赵普急忙跪下:“不敢!不敢!”
赵匡胤“哎”的一声:“又来了!又来了!今晚破除陈规旧例,就地铺垫子,烤肉煮酒如何?哦,朕约好光义……”
话音未落地,庭前已喧呼:“开封尹赵大人到!”
眨眼间,赵光义已到跟前:“皇兄!丞相!我来晚了!”
相府家人早已设茵燃炉,招呼入座,林氏夫人亲为斟酒……
“嫂子辛苦了……”
林氏一听,酒壶差点掉地,她扑通跪下:“陛下不能,不能……”
“听则平兄说过,当年通清流关那条小路还是你找到的?”
“陛下忘了,还是她带的路。”赵普话锋一转,不聊家常,“陛下约皇弟雪夜亲临寒舍,必有大事。”
“嗯,睡不着呀!”
“睡不着?”赵光义未明就里。
“是睡不着,一榻之外,都是别人家!”
赵普心里明白八九成了,他还是希望赵光义先说话,他看着开封尹。
赵光义没什么顾虑:“皇兄,齐国平天下,正当其时呀!”
赵匡胤点点头。
“南征北伐,不知陛下成算所向?”赵普试探着问。
赵匡胤站起身来:“取太原!”
赵普沉吟半晌,脑袋瓜有如田螺壳,早转过九九八十一道弯儿,他倒地叩拜:“陛下百龙之智,机变如神,微臣鲁钝,不得知。”
“太原?北汉?”赵光义反顾丞相。
“则平兄,当今四围之敌,数北汉最为强悍,孤意先难而后易,先北而后南,一旦拿下太原,南边那些小朝廷,金陵、成都、番禺什么的,全都不在话下!你说呢?”
赵普觉得不能再装聋作哑了,便细谨地建言:“陛下,容愚臣填补一二,未知可否垂听?”
赵匡胤熟知丞相的秉性,便微笑着点头。
“陛下,北汉横亘在契丹与大宋之间,乃缓冲之地,一旦灭了北汉,契丹与我眼睑相对,边患我朝独当,恐无宁日!”
赵光义点点头。
“你的意思?”
“莫若暂留太原一些时日,等到削平南边诸国,再来收拾不迟……”
语未终,赵匡胤哈哈大笑:“则平兄,孤意正是这样!”
“前面的话是试探?”赵光义亦狡黠一笑。
赵皇帝只顾张罗:“来来来,上酒!上肉!噢,有劳林嫂了!”
气氛顿时活跃,炉火更旺,寒意尽消,大碗酒,大块肉,大快朵颐。
赵普不嗜酒,只略略沾唇,他近前轻声一问:“先打哪一国?”
好像煮饺子,一锅滚开的水,饺子翻腾着,忽然加了一瓢凉水,饺子沉了下去,等待着二回开锅。
开封尹再追问:“南唐还是西蜀?”
赵皇帝往复踱步:“南唐还是西蜀……”他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汉末三国,也有一个都金陵的东吴,也有一个都成都的西蜀,啊,吴蜀结盟,孙刘联手,赤壁鏖兵,一蓬火,一阵风,留下了千古绝唱……他走到窗前,茫然望着庭院,那雪又丝丝缕缕地飘忽着,不是空中撒盐,不是柳絮因风,呀,雪就是雪,无须比拟,冷得很哩;看那几个侍卫,有呵手的,有捂耳朵的,有来回倒脚的,远处隐隐传来时断时续的梆子声,带着几分凄冷,仔细听来,正是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