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卡尔获得一笔奖学金,到日本进修三个月,与恋人M约定在新德里会面,最终却等来分手的消息。为了尽快从失恋的打击中恢复,她不断向朋友和陌生人诉说她的爱情悲剧,也聆听对方讲述他们的痛苦。苏菲不停地用照片和文字,记录她从巴黎乘火车穿越西伯利亚到中国,辗转到达日本的旅途经历。然后写下那些听到的令人心碎的故事,以求治愈自己的痛苦。
这是一本前所未有的书,文本分为两个部分:痛苦之前和痛苦之后。
第一部分苏菲通过照片和文字记录了92天中的92个片段,每一天都以倒计时的方式呈现。
第二部分苏菲用不同的口气重复讲述自己的情感经历,并请朋友和陌生人讲述各自的最痛苦记忆,来缓解自己的痛苦。
● 一部关于爱的书,记录了分手前的92天,分手后的99天。● 一部关于爱之痛苦、挫折的书,苏菲·卡尔用244张照片和8万文字重新厘清了这段经历。这段感情令她悲伤不已,她不停地记下痛苦,不停地寻找朋友和陌生人,倾听他们最痛苦的时刻。她的痛苦后来慢慢地消失在众多的痛苦中。● 一部当代法国艺术界最负盛名的作品,本书曾以戏剧、装置艺术等形式在世界各地展出,引起轰动和广泛关注。是法国学文艺的人必看圣典。● 三十多年的艺术生涯中,苏菲·卡尔借助装置、照片、文字叙述及录像、电影等表现手法,以自传的方式,并遵循严格的艺术准则,将生活中的各种情境升华为艺术,表现私人和与他人关系的主题,影响巨大。● 本书所表达的情感是每一个人都曾遇到或经历过的,但苏菲通过艺术家的视角,以极端的方式表现出来,读来让人震惊、感叹和唏嘘。
苏菲·卡尔,1953年10月9日生于巴黎。法国当代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装置和观念艺术家、摄影师、作家、导演等。父亲是一名肿瘤科医生,也是一位艺术品收藏家,与很多艺术家来往密切。苏菲从小耳濡目染,走上了艺术之路。
1979年,在结束了长达七年的环球旅行之后,苏菲回到出生地巴黎。既缺乏明确的职业规划,也没有朋友,便决定在大街上跟踪陌生的行人,似乎想通过他们的眼睛重新审视巴黎。她拍照,并记录下行踪。她随意选了一名男子,跟着他一直去了威尼斯,于是有了作品《威尼斯跟踪》。这一年,苏菲还有一次突发灵感,连续八天的时间,随机邀请了一批人,分别在她的床上躺几个小时。她给这些人拍照片,问一些问题,并以此为素材创作了《入睡者》(Les Dormeurs)。从此,苏菲不断突破艺术与生活的界限,一直致力于探讨公共空间和私人空间的关系,常以自身经历为素材。她跟踪过大街上陌生的行人,也雇用过私家侦探跟踪并偷拍自己。她特别重视观众或读者的参与,希望和他们一起进行创作。
2010年荣获哈苏基金会年度国际摄影奖(le prix Hasselblad)。
①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他着迷。他那么英俊。三十岁那年,我终于成功引诱了他。在一起的第一个夜晚,我穿了一件新娘的裙袍。我们在一起快一年的时候,我获得了这项该死的奖学金,赴日本三个月。他警告说,如果我弃他而去,他会将我遗忘。但1984 年10 月25 日,我仍然动身了。出于骄傲,还是硬充好汉?尽管他威胁我,但还是提议旅行结束后去印度见面。旅行乏善可陈,只剩下每天扳指头数分别的日子。1 月24 日,飞机起飞前三个小时,他打电话给我,确认了一些细节:他从巴黎过来,比我早到一小时,他会在新德里机场等候东京的航班。多么幸福。期待。悬心……登机时,有人转给我一条消息:“M无法到德里与您会合。巴黎事故。医院。联系鲍勃。”一定是在去机场的路上撞车了。是我不对。他们让我联系当医生的父亲:难道是要通知我他的死讯?在新德里,电话一直打不通。十小时之后,终于联系上了鲍勃,可他对此摸不着头脑。M是去过医院,但只是为了治疗指头炎,仅此而已。于是我打电话到他家。他一拿起电话,我便知道他不要我了。他说:“我本想过来跟你解释一些事。”我回答:“你遇到别的女人了?”“是。”他希望这回是认真的。我挂了电话。一连几个小时,呆坐在床上,死盯着电话机和帝国大酒店261 房间发霉的地毯。
②那是1980 年5 月18 日,在邦迪,我的家中。礼拜日。当时我十七岁。一家人吃过午饭,爸爸妈妈、两个兄弟,还有我。午后一点,哥哥站起来,说:“我去买点东西。”他亲了亲爸爸,然后出门了。两个小时之后,妈妈接到一个电话。她挂上电话,说了几句看似平淡的话:“迪迪埃出了点事,很严重。
我很快就回来,待着别动。”她流着泪。最痛苦的时刻是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两个小时的等待。在床上躺了一百二十分钟,想到瘫痪,想到死亡,透过窗帘,望着天空出神。五点的时候,我得知他从邦迪开往东站的火车上跳了下去。他只有二十三岁。我记得那天晴朗又炎热,是爸爸的生日。我们共进午餐,作为一个幸福而宁静的星期天,所有条件都具备了。
③那是1976 年的冬天。11 月。我二十五岁。在楠泰尔剧院排练一部戏。下午排练时,突然感到焦虑,一种奇怪的不安。于是,离开舞台去给我爱的男人打电话。一向冷冷清清的休息室铺着红地毯,而那天,我穿着一身红色套装。我在电话亭里,拨了男孩办公室的电话,要求与他通话。总机话务员回答说,很抱歉,不行。“为什么?”我问道。她说:“R 先生过世了。”那时,我的法语不是很好,于是追问道:“小姐,我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沉默。我又问,她明明白白地说:“这人刚刚去世。”起初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眼前一片红。我懂了,他自杀了,罪魁祸首是我。我默默地挂了电话。今天,我仍然记得那位被我强迫解释去世一词的小姑娘低低的嗓音。电话亭已经不在了。红色也不见了,如今一切都变成了白色。
④这事发生在非洲的偏远小村庄。1980 年1 月初。我用头撞墙,一边喊道:“我要杀了你,布丹,我要杀了你!”布丹是我的牙医,他向我保证过,一定会把我治好。虽然是很寻常的痛,但那一日,我的的确确很痛苦。别的就不提了。
⑤那是1977 年6 月。我十八岁,已记不清确切日期。或许还能想起来,但我尽一切可能将它忘却了。当时,我在位于布列塔尼大区普莱内埃瑞贡的一所农学院当寄宿生。那天早晨,我醒来,睁开眼睛,看到一片红色。透过红色,却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在夜间失明了。雷恩医院的大夫没有一个知道病因。于是,我摸索着去了巴黎。他们安排我住进了科钦医院,并且通知了我远在奥兰的母亲。她一贫如洗,也不懂法语。她成功坐上了开往马赛的船,然后在马赛靠乞讨凑足了买火车票的钱。七月中旬,她终于来到我的病房。最令我心痛的回忆是她讲述的艰难跋涉。这比失明还要让我痛苦。
⑥那是1964 年。9 月的一天晚上,在圣日尔曼德佩的“老海军”咖啡馆露天座上。我们都是二十二岁。六个月来,我一直在她身边,一心一意、纯粹的爱情。我知道她已经结婚了。也知道她的丈夫失踪一年多了。她不愿透露更多,但提醒我说,如果他回来,她就会跟他走。将近七点的时候,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
向我们走来。不动声色。她用平静的口吻对我说:“就是他,他回来了。”他说:“你好!”她回答:“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他坐下来。问我是做什么的。他身上有一种暧昧的痞气。闲聊几句,喝过咖啡,他对她说:“好了,你来吗?”她起身向我告别,说了句“过几天见?”,随后他们便离开了。我跳进我的小汽车,一辆绿色敞篷的西姆卡1300。我放下顶篷,打算冲到塞纳河里去。那天夜里,我把车停在他们郊区廉租房的停车场,一直待在窗下。
⑦那是一个星期五。1983 年9 月23 日。午后三点。巴黎,让-雅克-卢梭街五号。仅有一张双人床的小公寓里。没有音乐。一支烛光。他二十三岁,我十九岁。那是我的初恋。可他选择了上帝,为了入教离开了我。一星期之后,他把汽车停在铁道口,纵身跳到了火车的轮下。人们从他小汽车的坐垫下找到了我的情书。他被葬在上萨瓦省。他的母亲拒绝我参加葬礼。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恸哭不已。从下午四点一直哭到六点,也就是葬礼持续的时间。接着,我在玻璃杯里点燃一支蜡烛,然后躺下,睡着了。醒来时,杯子碎了,蜡烛灭了,我跪下来。膝盖跪着地,手捧着我仅有的一张他的相片,死亡通知书上的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