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岛》是余秋雨先生2015年最新创作的长篇小说力作:收入《空岛》《信客》两部作品。
《空岛》,借用余秋雨先生在题记中写到的话说:“我用历史纪实的笔调,写了一部悬疑推理小说。”看似两种相聚甚远的表达,却向我们呈现了恰到好处的融合。
故事起源于和珅对财富的追逐,他想把中国最大的海盗——王直的宝藏收入囊中。多番寻访之后,黑衣人何求,朝着目标之一,扬州赵府的藏书楼——海叶阁出发了。自此,秀才岑乙、黑衣人何求、赵府主人之女赵南、赵南的侍女小丝、藏书楼的诸位长老和扬州城里的老老少少,毫不相干的人们命运彼此牵连,连同海叶阁、梓园、辅仁书院这些传统文化的象征之地一起,卷入小石激起的千层巨浪之中,经受着种种考验。
黑衣人究竟在寻找什么?岑乙如何被卷入其中?小丝与赵南有着怎样的联系?赵南的身上蕴藏了怎样的神秘?而空岛,究竟在何处?余秋雨先生以其独特的创作方式,向人们讲述着从古至今的文化定律,大善大美,小丝小缕,相互维系,彼此相依。若硬生生的斩断牵绊,便只能从辉煌到没落、由追捧转为沉寂,留给人们的,只有凭吊和怀念。
最终、岑乙和小丝在陆地的尽头相遇,他们找到了王直题诗的“武运岛”,武运,亦是五蕴,五蕴皆空,即为空岛。在海陆之界,他们找到了自己,也终于决定置身于“世”外。搁置自己,也搁置了争议,也许这才是与这个世界,最好的融合。空岛皆空,却蕴含了如此美丽的生命哲学。
《信客》从某种程度上讲,是《空岛》的延续。小丝小缕维系的至善至美融入人间,转化为人与人之间最根本的信任。然而这本该强大到无可质疑的信任,却被一条缎带、一个小圆圈冲撞的零零散散。他们冲击着亲情伦理、冲击着农村和城市,将老信客的一生从此改变。无法辩白,也无从证明。
信客之路,是我们无法改道之路,在这条险峻的路上,我们只能走下去。
1、2015年余秋雨先生最新长篇小说力作——《空岛》,是一部纯粹的小说。在表面上更纪实、更历史,其实却是更象征、更寓言。小说在追求一种大空间、大运动的东方美时,也蕴含着巨大而险峻的生命力。 2、《空岛》这是一部用历史纪实的手法完成的悬疑小说,向人们讲述着从古至今的文化定律,大善大美,小丝小缕,相互维系,彼此相依。 3、《空岛》,一个娓娓道来的传奇故事,几个凝聚着时代烙印的身影,纪实与悬疑的完美融合,呈现给我们对大善大美的全新领悟。我们都走在《信客》之路上,可又有几人可以寻到《空岛》呢?
题记
我用历史纪实的笔调,写了一部悬疑推理小说。但是,聪明的读者很快就看出来了,纪实和悬疑都不是目的,而是指向着一个“意义的彼岸”。
那彼岸,有关一种美丽的生命哲学。尽管这种美丽总是伴随着毁灭。
当然,这一切都属于中国。中国存世那么悠久,绝大多数故事都散落在历史记载之外。散落,必定会遗失;遗失,又可能被找回。
用什么方法找回?只能是艺术,象征的艺术。
——作者
余秋雨,浙江余姚人,当代著名散文家,文化学者,艺术理论家,文化史学家。著有《文化苦旅》《千年一叹》《吾家小史》《何谓文化》《中国文脉》《山河之书》《霜冷长河》等。
空岛
信客
引子
这座小竹桥有年头了,扎竹的篾条已经松脱。有一处,眼看就要掉下来,不知道前面一个过桥人是什么时候过的,脚下有没有一点感觉。
这次过桥的是一个紫衣男子,走路很有样子。仔细一看,那样子在于他的身材。这种身材一般被称为“衣架”,不管什么服装穿上去都能挺拔起来。
正是这挺拔劲儿,他才走了一半,竹桥断了。或者说,篾条完全松脱。紫衣架一下子掉进水里,喝了几口泥水。
用手划拉几下,但肩上背着一个不小的包袱,划不动。只能把包袱卸掉,但刚刚走在路上时怕遇到不测,把包袱缠进了衣襟边的布扣,现在怎么解得开?
想把衣服整个儿扒掉,使了一下力,根本不可能,反而多喝了几口水。
人生真是凶吉难卜,方才还走得好好的,顷刻之间,眼看就要灭顶。自己还那么年轻,没想到死亡突然来临。没有一点先兆,没有一点预计,没有一点准备,生命如斧劈刀切,霎时断裂。紫衣架只能直着嗓子高喊救命,但心里知道,这地方冷僻极了,走了一个时辰没见到一个人。
喊总得喊,不管怎么说,总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自己。于是,又喊,再喊。他决定,必须喊到无法再喊的那一刻。
他显然不会游泳,已经喝了好几口水,又呛着了。嘴里喊不出声音,只能拼尽全力伸手乱抓。什么也抓不住,越是用力,越是让满嘴满鼻呛成窒息。再挣扎也无用,只能放弃。放弃挣扎,放弃生命。
就在彻底绝望的最后一刻,硬邦邦地,一根竹竿捅到了肩膀。紫衣架连忙双手拉住,抬头一看,拿着竹竿救人的似乎是一个身材瘦削的灰衫小伙子,但在慌忙挣扎中看不真切。这竹竿,应该是从垮掉的桥架中抽出来的。
这个灰衫小伙子,刚才怎么没有看到?只有一条路,任何一个人影都逃不过别人的眼睛。难道,他没有走在路上,只在路边的树林中穿行?
就像影子,穿灰衫的影子,在生死关头及时到达,伸下了一支竹竿,来救命。
灰影人伸到水里来的竹竿,握上去有点滑。紫衣架连忙用两手紧紧握住,用全身的力量朝岸边灰影人那里游动。灰影人也在一截截地往回收拉竹竿。
水有浮力,总算一点点到河边了,脚下已踩到河底的淤泥。但是,这淤泥是一个斜坡,脚刚踩上去,一用力,就滑了一个大踉跄。
这一踉跄,紫衣架就把所有的力气都拽在竹竿上了,居然一下子,将握着竹竿另一头的灰影人拉下了水。
“扑通”一声,是实实在在的人,不是影子。而且,灰影人在下水时也发出了一声尖尖的轻叫。
灰影人立即与紫衣架撞了个满怀。
这一撞,把紫衣架完全撞傻了。
当他猛烈地贴及了灰影人的身子,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柔软,使他浑身震颤。不止是柔软,而且是气息,不是鼻子闻得到的气息,而是一种让周围的一切都柔软的气息,串通全身。
快速撞击又快速推拒,虽然推拒却已契入,在一眨眼之间。
瘦削的身材怎么会有那么惊人的柔软?他被一种从未感受过的不可思议所“点”住。
他呆立在水中,一时无思无念、无意无绪、无知无觉。
他是一个冰封了的男性板块,今天撞出了一条裂痕。也许,不止是裂痕,而且是裂纹。裂纹快速延伸,拽拉着亮晶晶的冰凌。
一切都还没有那么快地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已经不存在那个撞击体。他还站在靠岸的河里,踩着淤泥,手上握着那支竹竿。
他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难道是一个白日梦的幻觉?
上岸后低头,发现有一道水迹拖过河边的小路,进入了树林。
他快速地顺着水迹进入树林,却又不敢往前走。粗粗细细的树枝阻拦着他,拉扯着他,嘲笑着他。
内心也在阻拦,因为再往前走,不知会遇到什么,但他能约略预感,一定会有陌生的奇异。他有自己的目的地,已经靠近,他不能因为偶遇而走神。
他这次已经整整步行了一个半月,终于到了。在路上打听过,再翻过一个山岗,就会是目的地。
目的地是两个世仇城堡,一个叫“戚门壕”,一个叫“陈家卫”,一听名字就兵气森森、战氛浓烈。他已经听说,结仇,已经二百多年。这二百多年间,发生过大小械斗三百多次。
两个家族都绝不迁徙。活着,繁衍,就是为了把地占住,与对方死拼,让祖先出一口气。
紫衣架这次来,完全是靠了从苏州去昆山半道上一位姓陈男子的指引。准备先在陈家卫找旅馆,然后等机会,经过戚门壕出海,去武运岛。
紫衣架上岸后曾问过路,但越是靠近越难问,路人只要一听是问戚门壕和陈家卫的事,就立即走开,低头不语。
这就麻烦了,他想,只能过一会儿翻上山岗的时候,细看眼下的布局和路途,好好猜测一下了。
刚从河里爬起来,浑身湿透,被风一吹,有点寒意。这么热的天,怎么会产生寒意?他很快明白了,已经到了海边,吹在身上的,是海风。
自己有寒意了,立即想起了另一个人。这对他这么一个独来独往的单身汉来说,还是第一次。
另一个人,就是刚刚为了救自己也落了水的灰影人,一个突然来到又突然消失的灰影女子。她同样湿淋淋的,吹着同样的海风。
那种柔软,那种气息。当然,还有那种瞬刻之间的见义勇为。
按照世俗的说法,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没有她,就不再有自己。但是,这个对自己生命极端重要的生命,却已经毫无痕迹。一个人,平生最要紧的存活支点并不很多,但总是抓不住。
她是过路,还是回家?回家,回哪里?是戚门壕,还是陈家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