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馆:人间词话讲疏》为“小书馆”丛书之一,绝版多年。
闲翻眼前许文雨先生这本书,得以望见他与王国维的相通、他们的传统和风致相通、他们的气节和学问相通,是故许先生讲王先生讲的好,疏朗有间,疏密有度,那样的相知和相懂才能称得上临水照花的解人吧。而今天,有心人如若能偷得浮生半日捧起来读一读,也算不负昆明湖的那朵涟漪,也算对得起高山流水的知己可以相期了!
“小书馆“丛书,主要收入近代以来绝版或者版本稀少、至今仍有很高文化价值的小书,以文史为主,兼及其他。这些“小而可贵的书”,都是以大手笔写小文章,虽然没有“大书”那般洋洋洒洒的旁征博引,但见肉见骨的精华,令人受益匪浅。它们不因时间而消逝,历久弥新,书香满口,为一般读者可读、可懂、可藏。
自第一辑出版以来,受到读者的喜爱和好评,一直居于各大网店图书畅销榜。《学诗浅说》入选凤凰网2014年度周榜榜首图书、百道好书榜、获共识网2014年度十佳好书,入围《新京报》年度好书提名;《中国政治二千年》入选百道好书榜,4次获得百道网好书推荐;《国文趣味》入选2015年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向全国青少年推荐百种图书。
“小书馆”丛书:
《国文趣味》
《中国人文小史》
《书法指南》
《我们怎样读书》
《中国哲学小史》
《学诗浅说》
《国学概论讲话》
《中国政治二千年》
《曾国潘治学方法》
《人间词话讲疏》
《北平杂记》
《日本文明小史》
《文言浅说》
《中国庭园记》
138年前,王国维出生在浙江海宁盐官镇。88年前,还是那一个王国维,悄然自沉于北京颐和园昆明湖。费人猜度的是,这位举世公认的大师,竟用其50年的有生之寿为世人荡起一片轻微的涟漪,留下了“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的弃世遗言。88年一倏忽过去了,历史风云变幻,世事云诡波谲,除了解不开的谜,他还为我们留下了什么呢?
对于这位遗老,连一向苛以誉人的鲁迅,也说了“他才可以算一个研究国学的人物”这样一句话,陈寅恪更称其成就“几若无涯岸之可望、辙迹之可寻”。今天,新时代的我们则称他为“中国近现代最杰出的学者”,“在文、史、哲诸方面都取得了划时代的成就”。褒扬、赞叹或者称颂,总被雨打风吹去,没有人会过多在意。提起这位瘦小嶙峋的大学者,投影在读者心底深处的,除了一个投湖的背影外,大概就是一册薄薄的《人间词话》了吧。
1908年至1910年间,也正是多事之秋。对王国维来说,先有夫人病故,后有光绪、慈禧接连下世,宣统帝溥仪登基,而革命之变也悄然隐伏。他自己忙于词曲考证,偶尔也写些序跋,《人间词话》就零星完成于此期间。全书尽言其主观感受和一己之体验,体例上并不丝丝入扣,而是一则一则写起,写到哪算哪,颇为松散。在内容上,所选之词亦有侧重,他点评百家,独不选李易安就是明证。此外,他在考证上也略疏于谨严,譬如“衣带渐宽”一句其实出自柳永,而并非欧阳修;又譬如“众里寻他”一句出自辛弃疾,“回头蓦见”应作“蓦然回首”,“那人正在”应作“那人却在”,此几处当为王氏误记。但瑕终究不掩瑜,《人间词话》的价值自在别处。
作为古典文学理论著作,近代以来极富盛名如《人间词话》者,还未曾有,关于这部书的注释、考证、研究,却是非常之多。大凡文学中人、古典诗词爱好者或文科学者,无不诵读此书。而王氏提出的三层“境界”,也已成为古典文艺美学集大成的理论,每有言《人间词话》者,则必少不了其“境界”论。
容我在此冒昧揣测,想来王国维先生当年写此书,或许未料到以后青史垂名,更不会有想当“最杰出学者”的心思,恐怕他也是兴之所至闲来试笔,无聊时偶而为之,少了许多考证时的谨慎和羁绊,条条框框少了,自然才会流露出心头之言,也才能言为心声。世事端的难意料,无心插柳柳成荫,不承想他无聊之时却做了有聊的事,倒是写出了一部旷世之作。
自王国维写出《人间词话》,其后20年间,掩于尘埃之中,不被学界所知。后有俞平伯标点本《人间词话》刊行,方有《人间词话》学术史的肇端。此后,在20世纪30年代前中期的北大讲坛上有两位学者讲授传播《人间词话》,一位是许文雨先生,一位是朱光潜先生。朱光潜自不必论,许文雨何许人也?许文雨,浙江奉化人,上世纪20年代毕业于北京大学文科,是史学大家范文澜先生的学生,曾做过蒋经国的老师。1948年前后,沙孟海先生曾邀其为蒋介石整修蒋氏家谱,但他因不愿介入时局,于是推脱之。
许先生和蒋介石有着同乡之谊,但是淡泊于名利政治,宁愿在战火硝烟的时代寻觅一间窗明几净的斗室,专注于中国文论理论体系的董理。其《钟嵘诗品讲疏》、《文论讲疏》、《人间词话讲疏》、《唐诗集解》等一系列杰出的中国文学批评著作的问世,奠定了许文雨作为中国文论大家的地位和一生治学的方向。
《人间词话讲疏》初版于1937年,是首次对全书进行疏理讲解的专著,于王氏论词之意多所发明,不仅是“创为”,而且有不少“创获”。当代学者彭玉平评价说:“整个三四十年代所有《中国文学批评史》著述无一将王国维《人间词话》列入研究物件的情况下,许文雨将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和《宋元戏曲考》列为中国文论的殿军,这种从整个中国文学批评史角度对其历史地位的认定,比单纯的个案研究,更显出一种深邃的理论眼光。……许文雨从文学批评历史角度对王国维文论的慧眼拈出,其贡献当然是不容遗忘的。”
斯人已远去,没人能追得上,也无法追得上,他们只好带着那一代人的传统和旨趣渐行渐远了。
幸运的是,闲翻眼前许先生这本《人间词话讲疏》,得以望见他与王国维的相通、他们的传统和风致相通、他们的气节和学问相通,是故许先生讲王先生讲得好,疏朗有间,疏密有度,那样的相知才能称得上临水照花的解人吧。而今天,有心人如若能偷得浮生半日捧起来读一读,也算不负昆明湖的那朵涟漪,也算对得起高山流水的知己,可以相期了!
林东林
二〇一五年二月十六日
许文雨,生卒年不详,浙江奉化人,中国知名的文艺批评理论家。20世纪20年代毕业于北京大学。他是史学大家范文澜先生的高足,曾做过蒋经国的老师,后被邀请为蒋介石整修蒋氏家谱,但推脱之。先后执教于北京大学、山东大学和郑州大学。主要著作有《唐诗集解》、《钟嵘诗品讲疏》、《人间词话讲疏》、《汉魏六朝诗集解》等。
许先生终生治中国文论,用力颇深。他对《诗品》的研究,“其时无人能出其右”;学者评论其《唐诗集解》:“先生加议加评,文章如秋水得风,无痕可照,真第1流之散文鉴赏也”。他还是《人间词话》经典化的过程中,最有力的推动者之一。其《人间词话讲疏》是首先对全书进行疏通讲解的专著,在文献征引和义理解说方面都是具有开拓性的,为《人间词话》后续的理论研究奠定了重要基础。
王国维人间词话卷上
王国维人间词话卷下
附 录
王国维人间词话补遗 徐调孚
王静安先生墓前悼辞 梁启超
王国维先生生平及其学说 吴其昌
回忆王静安君 (日)狩野直喜
追想王静安先生 (日)神田喜一郎等
怀念我的父亲王国维先生 王东明
父亲教我读四书
我到北平清华时,在民国十四年阴历十一月中旬,已入严冬季节,那时家中请了一位老师,专教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父亲没有安排我入塾。直到新年过后,父亲才准备了一部《孟子》,一部《论语》,开始自己教我念书。
每天下午两点,照规定是我到前边书房“上书”的时候,吃完饭,我就紧张了,上一天教过的新书还没有读熟,指定的一张大字没有写好,于是一面写字,一面结结巴巴地念着、记着。到了两点,捧着书和字,战战兢兢地到了书房,一放下书,就背起来了,但很少是很顺利地背完那段书,有时忘了,就偷偷地看父亲一眼,希望他提我一句,只见他皱皱眉头,慢慢地提了我两个字,好容易拖拖拉拉地背完书,就要教新书了。有时连提几次都背不下来,就要来日连新教的一起背了。
父亲在讲书或听我背诵的时候,从来不看书本,讲解时也不逐字逐句地讲,他讲完了,问我懂不懂,我点点头,今天的功课就算完了。
不到一年,一部《孟子》算是读完了,接着是念《论语》,这可没有《孟子》那么有趣味了,读《孟子》好像读故事,比喻用得特别多,而且所用的那些比喻,连我这十三岁左右的孩子,都能体会到它的妙处。《论语》却不然,天天“子曰”、“子曰”,所讲的都是为人的大道理,好像与我毫无关系似的。我很羡慕塾师教五弟读《左传》,可是我不敢向父亲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