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清晨,83岁的埃塔离开了家,开始通往大海的3232公里的旅程。这一生,她还未见过大海,而她的记忆正一点点遗失。不过,她想去看看。
这是一次充满奇遇的寻海之旅:一只丛林狼陪伴她勇敢前行;她的旅行故事引起轰动,她成了名人,被粉丝追逐;她梦回她的少女时代……
随着海浪的前后摇摆,《寻海记》沿着她的脚步,从静谧而炙热的加拿大田园,追溯到充满初恋爱、伤心泪痕、热血与责任的青葱年代。从试图回忆到企图遗忘,从草原到森林到高山到沙滩。
《寻海记》:◎加拿大音乐才女的治愈暖心书治愈有伤痕的心,注入元气+勇气!◎感动23国读者的人生探索之旅《纽约客》《纽约时报》《泰晤士报》《卫报》等全球40余家媒体倾情推荐 ◎“我从未见过大海,我想去看看。”83岁的她,徒步3232公里,只为了实现一个看海的梦一只丛林狼,陪伴她,勇敢前行
艾玛?霍珀(Emma Hooper)
加拿大作家、音乐人。她创作过若干短篇小说、诗歌和歌剧脚本等,也曾为英国电影学院奖获奖电影《伊格曼与时间》以及其他一些电影和电视作品担纲配乐。个人音乐作品《蜜蜂们的女侍者》进行过全球巡演,令她赢得芬兰文化骑士勋章。
她神似电影《天使爱美丽》的主人公艾米丽,平时喜欢提着一个旧旧的手提箱,里面装着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还时常拿着一把中提琴或手风琴。
《寻海记》是她的首部长篇小说,问世后深受好评,现已被翻译成18种语言出版,并将与23国的读者见面。
目录
1. 告别.............1
2. 未知.............5
3. 远方.............17
4. 尘埃.............39
5. 相遇.............53
6. 勇敢.............79
7. 世界.............98
8. 瞬间.............122
9. 足迹.............146
10. 心跳...........165
11. 执念.............183
12. 流浪.............210
13. 极限.............221
14. 同类.............245
15. 自己.............256
16. 逆风.............270
17. 伤痕.............288
18. 时光.............325
19. 天空.............335
20. 永远.............342
1. 告别
奥托:
蓝色的墨水,寥寥几行字:
我走了。我从未见过大海,我想去看看。别担心,我把卡车留给你了。我可以步行。我会尽量记得回来。
永远爱你的埃塔。
信的下面压着一摞食谱卡片,上面记下的都是她经常做的食物。卡片是用蓝色墨水笔书写的。有了它们,即使她不在家,他也不会饿到自己。奥托坐到桌子旁边,慢慢地整理卡片,一张挨着一张摆放整齐。他想穿上外套和鞋子到外面去找她,问问邻居们有没有看到她朝哪个方向走的,但*后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坐在桌子旁,紧盯着信和卡片。手抖得厉害,他只好把双手握在一起,希望自己能快点平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奥托站了起来,找出了家里的地球仪。地球仪的正中央有一盏小灯,可以透过经度和纬度把整个球照亮。他打开小灯,熄灭了厨房里的灯,然后把它放在桌子另一端,离信和卡片远远的另一端。他用手指在地球仪上慢慢地画出一条线。哈利法克斯。如果她选择向东走,那就意味着要跋涉三千两百三十二公里;如果向西朝温哥华走,只有一千两百零一公里。但奥托知道,她一定会向东走。他感到胸膛上的皮肤随着心跳加剧而绷得紧紧的。他注意到放在前面壁橱里的来复枪不见了。时间还早,还要一个小时太阳才会冒头。
***
奥托共有十四个兄弟姐妹,算上他,家里有十五个孩子。有一年流感来袭,久久不肯退去;土地干涸,连河岸边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这让农夫的妻子们尝尽了丧子之痛。五个怀孕的,一般只能存活三个,这三个婴儿中能顺利长大成人的只有两个。然而大部分的农夫妻子们依然不停地怀孕,一转眼,窈窕女郎变成了臃肿的妇人。奥托的母亲也不例外,一个美人,总是大着肚子。
其他的农夫和妻子们对她一直心存提防。有人诅咒她,有人祝福她。邪恶,大家在背地里议论纷纷。因为奥托的母亲,格蕾丝,从未失去过孩子。一个也没有。每次怀孕她都顺利地产下了婴儿,每个婴儿都健康地长大了。这群穿着灰不溜丢的睡衣的孩子们总是悄悄地倚靠在卧室门口,有的怀里抱着小婴儿,有的相互拉着手,默默地听着里面传来的呻吟声。
埃塔的成长环境和奥托完全不同,她只有一个姐姐——阿尔玛,她的头发漆黑发亮。她们生活在城里。
有一天,放学之后,晚饭之前,埃塔对姐姐说:我们来扮修女吧。
为什么要扮修女?阿尔玛一边帮埃塔编头发一边问道。埃塔的头发总是乱蓬蓬的,就像牛毛一样。
埃塔不时地会想起住在城边的修女。她们像神圣的幽灵一般穿梭在店铺和教堂之间,有时候还会去医院。她们总是穿着干净的黑白长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红色鞋子,上面的蓝色搭扣松在一旁。因为她们很漂亮,埃塔这样回答。
不,埃塔,阿尔玛告诉她,修女们才不能漂亮呢,也不能冒险。大家都应该对修女们视而不见。
可我不会。埃塔说。
不管怎样,阿尔玛继续说道,我是要结婚的,你也一样。
不。埃塔说。
也许吧,阿尔玛说道。她弯下腰来,帮妹妹把鞋子扣好。那么,她问,冒险的事怎么办?
你可以在成为修女前冒险。
然后就必须停下来?阿尔玛问道。
你必须停下来。
2. 未知
那天早晨,埃塔*先路过自家的土地。天还早,如果有露水的话,麦秆上一定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可惜只有尘土,温暖而干燥的尘土拂过她的双腿。没过多久,她就把自家田地抛在了后面。她的双脚甚至还没和靴子磨合好就已经走了两公里。接下来就到了拉塞尔?帕尔默的地盘。
埃塔不想让奥托看到自己离开,所以才选择这个时间悄悄离去。对拉塞尔,她却毫不在意。因为即使他想,也根本不可能追上自己。
拉塞尔家的土地面积比埃塔家的多五百英亩,房子也更高。不过只有他一个人住,而且大部分时间他都不待在房子里。此刻,他站在自家的早稻中央四下张望,这里恰好在他的房子和田地边缘的正中间。十五分钟之后,埃塔走到了他身旁。
今天早晨有没有什么收获,拉塞尔?
和平常一样,没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拉塞尔正在寻找小鹿的踪迹。他年事已高,只能雇人帮忙种地。而他则专心地寻找小鹿。每个日出或日落前,他总会在地里待上一个小时左右。偶尔会有一只小鹿经过,不过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失望而归。
好吧,我想是除你之外没什么。也许是你把它们都吓跑了。
有可能,我很抱歉。
拉塞尔说话的时候紧盯着埃塔,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听到这话,他停下了打量,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很抱歉?
我指的是小鹿,拉塞尔,只是小鹿而已。
你确定?
很确定。
哦,好吧。
我要继续朝前走了,拉塞尔,希望你能看到小鹿。
好,祝你愉快。代我向奥托问好。还有那些你可能会看到的小鹿。
当然,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拉塞尔。
你也一样。他缓缓拉起她那布满皱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然后他握着那只手,让它在自己唇边逗留了几秒钟。只要你需要,我会立刻出现在你身边。他深情地说。
我知道。埃塔回答他。
好吧,那再见了。
他没有问,诸如你要去哪里或者为什么要离开之类的问题。他只是转过身继续朝小鹿可能出现的地方望去。而她也继续向着东方走去。她的包、口袋和手里都放着不少东西:
四套内衣
一件暖和的毛衣
钱
一沓纸,大部分都是空白的,只有两张上面写着东西——一张写着地址,一张写着名字
一支钢笔
一支铅笔
四双袜子
若干邮票
饼干
小面包
六个苹果
十根胡萝卜
巧克力
水
装在塑料袋里的地图
奥托的来复枪,里面装着子弹
一个小小的鱼头骨
***
六岁的奥托正在仔细地检查铁丝网,看上面是否有狐狸能钻进来的小洞。他以自己的拳头为参照,只要是比他拳头大的洞口,无论在地下还是高高在上,狡猾的狐狸都可以钻进去。所以,每看到一个空隙,他就把自己的拳头轻轻地塞进去,佯装成一只狐狸,小鸡们总是被吓得四下逃窜。不过这个游戏必须要威利不在场时才能玩,他的任务是给小鸡喂食。这一天,威利没有和奥托在一起。铁丝网内的小鸡们都惊恐不已,而奥托则很享受这种当狐狸的乐趣。他把大拇指绕在拳头前面,一张一合,就像嘴巴一样。我是狐狸,让我进去,他把拳头轻轻地塞进去,那手指动得却很有力量,真的很像狐狸的嘴巴。我很饿,我要吃了你们。奥托确实很饿,他总是饿着肚子。有时候他会忍不住偷几粒小鸡吃的谷子塞到嘴里,嚼起来很不错。当然只能是趁威利不在的时候。
整个铁丝网只剩下半边还没有检查,这时,三岁半的维妮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她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牛仔裤。早起的时候,奥托给她套了一件衬衫,可是天气太热,她自己把上衣脱掉了。吃晚饭了,她喊道。她站的地方不远也不近,这样既能让他听到她的话,也不用担心小鸡啄到自己。奥托,她又重复了一遍,吃晚饭的时间到了。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她还要去喊格斯,这就是她的工作。
除了名字以外,奥托家的孩子们还有各自的代码,以便很容易地找到彼此。玛丽是一号,克拉拉二号,阿莫斯三号,哈丽特四号,沃尔特五号,威利六号,奥托七号,依次类推。一号玛丽是*年长的,这个编号法也是她的主意。
一号?在。
二号?在。
三号?到。
四号?到。
五号?到了,到了。
六号?到。
七号?有。
八号?在。
九号?有!
大家总会准时出现,没有人愿意错过晚餐或者午餐。
奥托的妈妈开了口,那么,大家都到齐了,都洗手了没有?
奥托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他的手的确洗干净了,他真是饿坏了。其他孩子也都点了头。维妮的手很脏,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不过她也点头了。
那就行,妈妈说。她手里拿着一个长柄勺,正好抵在滚圆的肚子旁,汤来了!
听到这话,大家争先恐后地朝桌子涌去,迅速找到自己的座位。不过今天却没有奥托的位子,确切地说,奥托一直坐的位子已经被别人占了。一个陌生的男孩,不是他的兄弟。奥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手伸到他面前,一下子把勺子拿走了。
这是我的。奥托说。
好的。男孩顺从地说。
奥托又一把将餐刀拿了过来,这也是我的,他说。还有这个。*后他把空碗也抢了过来。
好的。男孩还是没多说什么。
这样一来,奥托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他只好呆呆地站在椅子后面,紧抓着手里的餐具,竭力让自己不哭出来。他知道家里的规矩。孩子们之间的小纠纷是不能拿去烦扰父母的,除非流了血或涉及动物。奥托的妈妈抱着罐子和勺子过来了,一个接一个地分发食物。奥托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等着妈妈给自己食物,而那个男孩则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奥托的妈妈正给孩子们盛汤,每人一勺,倒进碗里。一个接一个,突然,她停了下来。
你不是奥托。
我不是。
我是奥托,我在这里。
那他是谁?
我不知道。
我是隔壁家的,我好饿,我叫拉塞尔。
可是帕尔默家没有孩子。
我是他们的侄子,**的侄子。
奥托的妈妈又顿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喊道:二号克拉拉,再到橱柜里拿一个碗来。
***
在此之前,拉塞尔和父母一直居住在萨斯卡通城里。拉塞尔的父亲在市中心开了一家百货商店,各种商品应有尽有,扳手、柠檬糖,还有成匹的印花棉布。五个星期前,城里的银行宣布破产,并在报纸上刊登了公告,通知那些尚不知情的人。三个星期前,拉塞尔的父亲突然变得脸色苍白,然后是头晕,不得不坐下来,不久之后就只能躺着,*后开始不停地全身出汗。拉塞尔只能不断地从厨房里端冷水给他。他找出家里**的青铜水罐,装满水后,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即使隔着水罐,他依然能感觉到水的冰冷。他缓缓地走进卧室里,来到父亲床前。起先只有他一个人,没过多久,医生来了,又过了几天,牧师也来了。母亲忙活着做饭以及填写一大堆该死的书面材料。然后到了两周前,当拉塞尔正抱着第十二罐水,刺骨的冰水紧贴着他的胸和肚子时,他的父亲放弃了*后的努力,死了。母亲叹了口气,换上一件有着硬邦邦的花边领子的黑色衣服。葬礼结束之后,她关了店铺,打算去里贾纳做打字员。
拉塞尔和母亲一起上了火车,不过他们的目的地却不同。这是拉塞尔**次坐火车。田野里瘦骨嶙峋的奶牛从眼前一闪而过。拉塞尔想把身体探到窗外,睁大眼睛,任由大风把自己眼中的泪水吹干,可惜车窗都是紧闭着的。他只好用手指来回摆弄着母亲的衣领,顺着蕾丝花边绕来绕去,眼中噙满了泪水。大概走了一半的路程,火车靠站了,拉塞尔不得不下了车,而妈妈还要继续前往里贾纳。你会喜欢那个农场的,她说,那里更好。
好的。拉塞尔说。
那里真的更好。她又一次强调。
好的。拉塞尔还是这句话。
我很快就会来看你的。她又补充道。
好的,我知道。他说。
拉塞尔的姑姑和姑父已经等在站台上了。他们手里拿了一个小标牌,那是从牛奶箱上剪下来的。上面写着:欢迎回家,拉塞尔!虽然尝试了很多年,但他们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
那一年,埃塔也是六岁。整整一年,老天没有下过一滴雨。这是很反常的,也很糟糕。但更糟糕的是,到了冬天,也没有一片雪花落下。转眼又到了一月,她走到城外,穿过繁茂的草地,一切看起来如同夏天一般,没有霜冻,没有雪花。不过当你去触碰那些草秆,或者有小鸟想在上面落脚时,你会发现那些看起来生机勃勃的绿草已经被冻得脆脆的,然后立刻支离破碎。阿尔玛带埃塔来到小溪边,准确地说,是曾经的小溪边。发白的鱼骨架沿着干涸的河床一字儿排开。如果有甲虫或蠕虫将那些骨架钻空,她们就会把它们带回去做成项链。当然,鱼的头骨上本身就有不少小洞,不过,阿尔玛不喜欢佩戴它们。
它们一旦接触到你的身体就能复活,她说,然后就会开始说话。不要拿它们。
好的。埃塔说。不过趁阿尔玛看向别处时,她赶紧把一些小的头骨塞进自己的手套里,她蜷着手指,这样从外面就看不出来了。
你的耳朵冷吗?阿尔玛问道。
有一点儿。她说谎了。其实一点儿都不冷。她把撑变形的手套放在耳边是为了听听有没有鱼头骨的说话声。她想知道自己的手指能不能把它们唤醒,让它们开口说话。那天的风很大,当埃塔用手指紧紧压住那些头骨时,似乎真的听到了窃窃私语声。
鱼说的是什么语言?
阿尔玛找到了一副几近透明的肋骨,真是太美了。她正专心地拂去上面的尘土,听到埃塔的问题,她也没有抬头。可能是法语,她回答,就像奶奶说的语言。
埃塔再次把手套放在耳旁,悄声问道:我应该去做修女吗?
一阵风吹过,手套里传来了回声:Non,non,n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