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的哈里随妈妈和姐姐刚从加纳搬到英国,爸爸、奶奶和小妹妹还留在加纳,打算等存够了钱再过来团聚。哈里一家住在伦敦市中心一幢廉租公寓的九楼,周边街区治安差强人意。
哈里是全校七年级生里跑得最快的,他穿着自己用马克笔划出阿迪达斯条纹的跑鞋,一派天真地闯入充满新知与悬念的新生活:本地团伙“戴尔农场帮”好酷,如果能加入一定没人敢再欺负他,但他能通得过考验吗;经常造访他家阳台的那只鸽子无与伦比,不知会不会飞到南方过冬;女生波比的头发黄得像太阳,她冲他…笑,他胃里就会翻江倒海……哈里努力辨识和破解各种陌生新奇事物的机关,掌握了越来越多校内校外的生存小窍门。
对哈里来说,最大的悬念来自一起凶杀案。在大街上被害的男孩跟哈里半生不熟。警方四处搜寻犯罪线索和目击证人,却一无所获。哈里决定偷偷调查,自己破案,浑然不觉危险已然在周边潜伏……
你能瞧见那些血,超过想象的黑。就在乔小鸡餐馆外的街面上,看着让人几欲抓狂的感觉。
乔丹:“你要是敢去摸摸那血,我就给你一百万英镑。”
我:“你可没一百万。”
乔丹:“那就一镑好了。”
就算想摸,也没法子靠近,有隔离带拦着呢:
警戒线,切勿越过!
一旦越过,八成就得灰飞烟灭。
当然,我们也不准跟警察搭讪,因为人家必须全神贯注提防着杀人犯再次冒出来。我能看见警察皮带下露出来的手铐,但却看不见他的配枪。
死去孩子的妈守着那摊血。你一眼便能看出孩子他妈是想在那儿一直待着的。雨从天而降,试图冲刷掉那些血迹,但她绝不应允。她甚至没有哭,只是僵硬又愤怒的像是要把雨水再吓回到天上去。有只鸽子在觅着它的下一口食儿。它径直踱进血泊里,从它粉不啦唧、死气沉沉的眸子中,你能看到同样的悲伤。
花都蔫儿了,那边还摆着死去男孩穿着学校校服的相片。他的外套是绿色的。
我的是蓝色的,我的制服比他的好,唯一不好的地方么,得说是我的领带--它看上去太粗糙了,怎么这么粗糙呢,我恨它。
有好些啤酒堆在那儿--啤酒代替了蜡烛。男孩的朋友们写了好些悼念他的纸条。每个人都说他是个很棒的哥们儿。那些小纸条里有好些地方拼写都错了,对这个我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男孩的足球鞋用鞋带绑在栏杆上,是一双几乎全新的耐克,鞋钉是铁的。所有的一切全都这般妥帖安稳。
乔丹:“要不然我把这双鞋给顺走得了?反正他再也穿不上了。”
我假装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乔丹断断不会把鞋给偷走的,它们看起来太大太大了,吊着的模样显得那么的空空荡荡。我就算千般万般地想穿,它们也永远合不了脚。
我和死去的孩子只是半熟不熟的朋友,并不常见到,因为他比我大好几岁,又不在我那所学校念书。他有那个骑单车双手大撒把的本事,你却连他会不会摔个乌眼青的念头都永远不会有。我在心里默默为他祷告,一个劲儿地念叨着真遗憾,这是我仅能想到的字眼。我一直盯着那摊血看,凭空臆想着如果盯得够使劲儿,或许就能让血流动起来,流回到男孩身体里,再让他活过来。这样的事情的的确确发生过--在我以前住的地方,有个酋长,他就是这么着把他的孩子给盯回来的-不过那是老早以前的事了,早到我出生前。天神啊,看来那也就是一次灵光乍现的奇迹罢了,这回可没奏效。
我给了那男孩一个皮球,反正也用不着,我床底下还有五个呢。乔丹只给了他一颗打地上捡来的石头子儿。
我:“那个不算,必须得是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乔丹:“可我什么都没有啊,我哪知道还得带礼物来。”
我递给乔丹一包草莓口香糖,让他送给死去的男孩。我还教他怎么划十字。我们俩各自划了个十字。我们都很安静,这么一来,这个时刻便也显得重要起来。我们往家飞奔,我轻而易举地就把乔丹甩在后头了。我能跑过任何人,我是七年级生里跑得最快的。我只是想在被死亡抓住之前赶紧逃掉。
……